第二百八十六章如鶯
對於滄瀾的人來說，安陽國公無疑是保家衛國的大英雄。
如今安國公府落得如此境地，怎能不讓人唏噓。
曲未終人已散，繁華浮沉終亦空。
「你方才說，柳鶯兒與其母逃出皇都，可還有她們的消息？」
李媽媽沉默許久，點了點頭。
「她如今便在皇都中。」
白柒柒眸子一亮，言語間多了幾分喜悅，「那她在哪裏？」
她原是不喜柳鶯兒的，可如今偌大的柳家便是剩這兩支獨苗。
李媽媽望着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悲憫，看的白柒柒心中咯噔一下。
她有些艱難的開口，「不會是死了吧？」
李媽媽搖了搖頭，雖然沒有死，可也差不多了。
「如今，她便在醉忘居。」
那種地方，對於驕傲的世家小姐來說，與死無疑。
這一點白柒柒自然也清楚，更何況柳鶯兒要比一般的世家女子更為驕傲。
「是誰？」
她艱難的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國公府定會有護衛護送柳鶯兒母女出逃，如今她沒能逃出去，定然是有人出手故意阻攔。
「是如今的大皇子。」
「他為何如此？」
李媽媽刻意壓低聲音，說道：「三小姐曾經與崔家小姐有隙，大皇子對這位未過門的娘子可是放在心尖上。」
白柒柒沉默許久。
起身朝着李媽媽一禮，「多謝李媽媽告知，現在我準備去醉忘居一趟。」
李媽媽起身回一禮。
若說皇都最著名的青樓，那必然要提一提醉忘居，它與春風館不同，那裏是實實在在做皮肉生意的。
那等地方……白柒柒不由加快了腳步。
一身素色長裙出現在醉忘居，格外惹眼，她的一舉一動皆在君漠的掌控之下，換不換衣服意義大大。
大皇子府。
君漠逗弄著檐下籠中的雀兒，聽着手下彙報的消息，有些好笑的問道：「你是說，柳意歡將信物的消息告訴了他身側那人？」
手下頷首抱拳，「正是，主子可需要我等將那人擒下？」
君漠雙手負后，低頭思索。
他與那人也算是合作關係，可非我族類其心可誅，涉及到那信物，總是要防備一些的。
「讓我們的人隱在暗處，若是真發現了信物，便動手將那人與柳意歡都殺了。」
「是，屬下這就去。」
君漠望着天邊流雲，眼睛輕輕眯著。
找到了信物，柳意歡便沒有了用處，可以從世界上消失了。
至於醉忘居的柳鶯兒，便給她們個閑話家常的機會，然後一併消失去吧。
「來人，將這隻雀兒送到崔府給二小姐。」
一旁小廝上前，取下鳥籠，討好的說道：「主子對二小姐可真是貼心，二小姐看到這稀罕物一定會高興的。」
君漠聞言，眸底閃過一抹異色。
貼心嗎？
也許吧。
……
靠着謝逸的銀子，白柒柒如願的進了醉忘居。
龜奴點頭哈腰接過賞錢，見白柒柒穿的素凈，料子卻也不凡，心知是最低也是官家女子。
想到近來不少官家女子暗暗光顧那位，他腦中閃過一道靈光，擠眉弄眼的說道：「這位姑娘，可也是來尋那位娘子的？」
白柒柒眸光微閃，裝作一副不明白的樣子，「你說的是哪位娘子？」
「就是那位形貌酷似國公府三小姐的如鶯。」
騰的一下，白柒柒心頭燃氣一把無名火。
她強壓着胸口怒氣，一臉好奇的問道：「除了我之外，莫非還有許多人尋她？」
龜奴便引路，邊感慨道：「那可不，如鶯娘子可是咱們醉忘居最紅的娘子，不僅女娘們來尋，還有不少世家公子……嘿嘿……」
龜奴怪笑起來，考慮到官家小姐的面子，識趣的沒往細里說，不過這意思是個人都能體會。
「砰砰砰~」
「如鶯娘子，有貴客到了。」
龜奴側耳聽了聽房間內的動靜，直接推開了房門。
白柒柒跟在他的後面也走了進去。
房間裏佈置的格外雅緻，幾扇花鳥屏風阻斷了視線，讓人不能一眼望到頭。
屏風旁的香爐里燃著熏香，香煙裊裊，宛如藤蔓一般蜿蜒而上，一圈一圈擴散開，最終消散在空中。
一道倩影從屏風后緩緩走來。
看清楚龜奴后的白柒柒，直接楞在了原地。
龜奴見如鶯臉上的神情，心道果不其然，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他清了清嗓子，狐假虎威的呵斥道：「如鶯娘子，可要好好招待貴客，莫要怠慢了！」
轉頭，對着白柒柒諂媚一笑，「姑娘，如鶯的這張臉，價值千金，您若是有什麼氣，儘管往她身上撒，只要不死不慘，臉上沒傷，您都可隨意。」
說罷，龜奴退出房間，識趣的關上了房門。
如鶯便是柳鶯兒，白柒柒一眼便認了出來。
此時的柳鶯兒，早已不復當初的傲氣，渾身散發着一股子遲暮之氣，宛如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般。
香肩半露，身上紗衣薄如蟬翼，玲瓏曲線清晰可見。
白柒柒心中百感交集。
她想了想走近幾步，「怎麼，不認得了？」
這熟悉的聲音，柳鶯兒的眼眶瞬間泛紅，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門外偷聽的龜奴，暗暗咋舌，這些官家女子可真夠狠的，都追到青樓來了。
感慨之後，他便悄悄退下了。
白柒柒耳朵微動，上前正欲將柳鶯兒扶起來。
只見柳鶯兒拜手稽首一禮，「見過郡主。」
白柒柒手上動作微微一頓，幽幽一嘆，強笑道：「如今哪還有什麼郡主，不如你便隨景恆一同，喚我一聲阿姐吧。」
柳鶯兒嬌軀微顫，頭俯在手上，半晌后輕聲嗚咽起來。
白柒柒連忙將她扶起來，開玩笑一般說道：「若是你不願意，不叫也罷。」
柳鶯兒順着她的力道起身，淚珠從俏臉上劃過，砸在白柒柒的手上。
白柒柒看着眼前的柳鶯兒。
比之從前，清減了不少。
滄瀾一別，誰能想到，再相見，竟會是如今模樣。
「你近來可還好？」
話一出口，白柒柒便後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一記耳光。
好與不好，肉眼可見，她這麼一問不像是在關心，倒像是來戳人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