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們真沒情況

隅中，日頭正好，稻場上三三兩兩的鄉民各自尋著空地兒，隔著簟子攤開自家的新谷曬著。

不多時，稻場上就鋪滿金燦燦的稻穀，將高大的稻草垛團團圍住，揚著灰的空氣中瀰漫著新谷和新草混雜的清甜味。

「謝程少爺幫忙了，」沈寧放下耙直起腰來，隨手理了理垂下的碎發，「中午到我家吃？管飯。」

程健一大手隨意抓了把肩上搭的毛巾對著臉上的細汗一頓擦，「好啊。」

「譚大小姐也回來吃嗎？」他撓了撓頭道，「要是送飯的話，我剛好順路。」

沈寧邊收著東西，邊應道：「小玉要看店，你給她帶過去正好。」

「小寧，」離沈寧不遠處，剛攤完谷的劉嬸輕聲叫了下她，「你過來哈兒。」

沈寧沒多想，朝她那邊走去，「嬸兒，有什麼事呀？」

劉嬸是園裡有名的大尖嗓門，這時卻刻意壓著嗓子小聲道：「小寧，你和程家少爺…在處呢？」

劉嬸帶的草帽有些歪只遮住了她大半張臉，因為沈寧比她高很多的緣故，她說這話時微揚著首，乾巴起皮的嘴唇暴露在日頭下，顯得更白、更干。

梨園民風淳樸，園裡人說話也向來直白，無論什麼事，私底下、明面上，都是如此。就算是因為些什麼事兒兩家對罵起來，也是什麼髒話歹話一通說，什麼舊事破事都掀個底朝天。

即使遇上個藏著掖著的，過不了多久也會被扒得乾淨——畢竟梨園就這麼大個地兒，什麼都躲不過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的眼兒。

沈寧聞言看著劉嬸的眼睛，露出黯淡的神情，自嘲道：「嬸兒，人家哪看得上我。人家只是念著小時候的交情，剛好沒事兒就順手幫我這個忙。」

劉嬸微皺著眉，顯然不太信，她打量了下沈寧，又看向一邊不太熟練地扎著草垛的程健一。

程家在梨園的名聲地位還有那豐厚的家產且不提，這程家少爺看著就慣是養尊處優的，這會兒子再閑的沒事兒，也犯不著來這日頭下曬著幹活。

再說，寧丫頭生得水靈，又討巧能幹。

老沈家可是出了舉人的，有文化。

寧丫頭勉勉強強也是配得上這程家少爺的。

「小寧啊，你老實跟嬸兒說，你跟他真沒情況？」她又道。

沈寧搖了搖頭。

劉嬸嘆了口氣，道：「小寧啊，我和你媽做姑娘時就玩得好，你又是嬸兒看著長大的，嬸兒肯定是為你好的。」

沈寧點了點頭，「我曉得嬸兒疼我。」

劉嬸滿意地繼續道：「你啊，就是太靦腆了，現在啊也老大不小了，該主動的就主動點。」

「……」沈寧微默，劉嬸這是認定她和程健一有情況了，多說無益，乾脆糊弄應著，任著劉嬸嘮叨。

……

回沈家路上。

「寧姐？」程健一叫了聲無精打採的沈寧。

「嗯。」沈寧微有些累地應了聲，看向程健一道，「程少爺，你下午不用來了。」

「啊？？」程健一愣了下，「是我幹得不好嘛？」

「不是。」沈寧嘆道，「下午清閑，我一個人慢慢整就好。」

「可是寧姐，你看著挺累的，確定不需要幫忙？」程健一關心道。

「真的不用啦。」沈寧心道，身體多累些，總比心累好受。

她剛忙著幹活，都沒怎麼注意身邊的鄉親，聽了劉嬸一頓說，才發覺好幾雙眼睛都盯著他們倆，指不定後面怎麼傳……

罷，不想了，越想心越累。

頂著一路微有些異樣的目光，終於到了家。

還沒進門就聽見一帶笑的陌生女聲，「哎~翠英啊，這多好的親事……」

院門「咿—呀—」一聲打開，妙華拿著幾個蛇皮袋子，正對上梨園十里八鄉有名的大媒婆——王鳳玲。

「媽……」她喊聲半落。

沈母臉色微有些不自然。

「喲，寧丫頭回來了~」王風玲滿臉笑容，面額上堆起層層褶子，看到沈寧身側的人，頓了下，「程少爺也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