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造化神鏡

第164章 造化神鏡

「清氣一兩一,甲類上等神物一件!」

背對眾人的姜叔夜緩緩起身,看了眼手心的殘舊銅鏡后,彼岸閣的聲音如約而至。

「造化神鏡——悖天道,逆輪迴,一花一樹一山河,一澤一水一天地,重塑光陰,再造乾坤!」

習慣了晦澀不明的解釋,雙手攏進袍袖的他無奈一笑,驀然轉身。

一剎那,銅鏡掃過的滿目狼藉,竟奇迹般復原如初。

甚至那顆五六抱粗的月桂樹,也是眨眼間挺拔直立,習習微風掃過,一抹淺綠蕩漾半空。

姜叔夜心下一驚,原來「造化神鏡」是這個用處,不愧是緣自聖人清氣的寶貝。

化腐朽為神奇,重塑萬物!

嗯,回家拆了侯府,試試能不能恢復如初……

瞠目結舌的眾人瞧着眼前神奇的一幕,使勁兒揉着眼睛,盡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時,姜叔夜勐地彎下腰身,手捂胸口,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不光是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從臉頰到脖頸,再到雙臂乃至腳踝,沒有一處不是痛入骨髓。

寧芙蓉只是驚呆了片刻,便遠遠瞧見三郎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隨即身形一閃來至他身邊。

眼眶通紅地哽咽道:「你,你別嚇我啊?!」

此時已經半跪在地的姜叔夜,疼得臉色煞白,斗大的汗珠滴滴答答自雙鬢流淌。

隨後趕來的小甄柔,梨花帶雨地扶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對姜叔夜來說,此刻能療傷的,只有儒家浩然真氣和武夫的氣海。

而且他這般修為,四品以下的修士,根本無能為力。

大殿廊柱邊兒上的魚朝恩,鷹隼眸子忽然閃過一絲寒光。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趁這小子元氣大傷,不如下手要他的命……

魚朝恩疾步離開人群,大聲道:「老奴來為姜司丞療傷!」

姜婉兒剛想阻攔,卻見大太監身形一晃,

眨眼間便到了他們三人近前。

「你……」

寧芙蓉畢竟是在江湖歷練過的人,那個閹人想做什麼,她心裏還不清楚?

於是雙臂一展,橫在姜叔夜身前,嗔怒道:「誰都別想碰他!」

「憑你?」

聲若蚊蠅的大宗師輕蔑一笑,手中拂塵輕輕一甩,一股霸道罡氣轟然而出。

狠毒的閹人,不論是說話的聲音,還是動手的架勢,在外人眼裏,皆是無聲無息。

輪誰也看不出來他殺心驟起!

結果大宗師的霸道真氣,沒震開寧芙蓉,卻被一個貌美女官擋下。

曾柔便是這麼一位奇葩怪胎。

任你是大宗師也好,還是儒家聖人和大天師,隨便接下一招半式,不費吹灰之力。

可時間一久,便又打回原形。

之前對戰胡人大宗師,足足鬥了一炷香的時辰,才被重傷。

魚朝恩可不知道這些,眼前的女官他認識。

可也只聽說是個厚土符師,雖說教訓過一些不入流的角色,充其量是個下三品。

沒曾想,居然能擋住自己。

真特么見鬼了!

魚朝恩扭頭瞥了眼身後正趕來的景德皇帝和姜婕妤,心思微動。

突然間腳下如風,鬼魅一般繞過二女,直奔單膝跪地的姜叔夜而去。

甄柔硬抗一個大宗師,自是沒問題。

但論身法,她完全就是兩眼一抹黑。

旋身之際,魚朝恩已經到了三郎不到遲尺之間。

稍一探手,便可一掌致他於死地!

「啊……」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寧芙蓉和甄柔驚呼一聲后,再想阻止大宗師出手,已然是來不及。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姜叔夜周身忽然間盪起一層肉眼可見的氣機,氤氳流動間,金剛不滅巔峰境的護體罡氣,驀然而現。

「你……」

魚朝恩瞪着眼睛,薄唇微顫,即刻收起了伸出袍袖的那隻手。

小侯爺緩緩起身,臉上神采飛揚,雙目灼灼,哪還有一絲元氣大傷的徵兆。

似笑非笑道:「怎麼,怕了?」

魚朝恩急忙退後數步,額頭沁著冷汗,那張本就蒼白枯藁的面孔,越發顯出幾分陰森。

這時,姜叔夜如沐春風地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臉色一便,死死盯着陰狠的閹人。

晃動着手腕兒,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沒了秋陌的陰神附體,他此刻只能極力掩飾自己,羊裝出一副要教訓大宗師的泰然自若。

希冀以此能夠嚇退強敵。

沒轍,真要動起手來,自己可沒什麼勝算。

方才夜空中的天人之戰,老秋硬是讓自己的肉身挨了赫連朔十幾道浩然真氣。

邊挨打,還邊解釋說是為他好!

說是好不容易對陣的是人間兩個二品,正是向死而生的破鏡絕佳機會。

那靈陽子的風雷天罡,也是極好淬鍊武夫肉身的手段。

反正當時肉身是被秋陌操控,自己也感覺不到疼痛,便由着他任意妄為。

沒想到方才落下這麼嚴重的後遺症,險些被那個閹人暗算!

本以為天賜良機,能讓自己直接突破四品,晉陞上三品。

卻沒想到,只升到了金剛不滅的巔峰境。

哎……

姜叔夜冷靜地瞧著步步後退的魚朝恩,忽然嘴角微翹,朝他身後看了一眼。

「阿姐,別擔心,三郎沒事!」

此時,聖人李闕和姜婉兒已經雙雙來至魚朝恩身後。

大太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轉身,跑到了皇帝身後,長舒一口氣。

姜家小兒再是囂狂,也不敢當着陛下的面動手吧?

神色慌張的姜婉兒,上前一把拉住親弟弟的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瞧著完好無損的模樣,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嚇死阿姐了!」

聖人李闕在旁邊關切問道:「三郎……真的沒事?」

姜叔夜點點頭,指了指喪眉搭眼的大太監,嘿嘿一笑:「要不我和魚公公再切磋切磋?」

李闕哈哈大笑:「你這小子,打架還打上癮了不成,如今神都城第一高手,再不是他魚朝恩嘍!老胳膊老腿兒的,再被你拆散了!」

隨即,他指了指長樂宮大殿外煥然一新的景象,納悶道:「這也是你的手筆?」

姜叔夜擺擺手,打趣道:「三郎又不是神仙,哪兒會這般法術,估摸著今日仲秋圓月,天上哪位仙人不忍大煞風景,這才出手相助!」

姜婉兒瞥了眼胡說八道的弟弟,沖着聖人笑言道:「陛下,九州本就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無奇不有,既然是吉瑞之兆,又何必泄露天機呢?」

景德皇帝點點頭,看了眼不遠處赫連朔的屍體,哀嘆一聲。

「三郎,你還真是屠帥的親兒子,人家好歹是鳴沙洞天的老祖,你就這麼殺了,不妥吧?」

姜叔夜冷笑一聲:「陛下,您是擔心逃走的那二位,回去以後投效北虞?放心,三郎明日便將整個鳴沙洞天,還有那些下三濫的邪魔外道,一併收拾了!」

「好,一言為定!」

聖人李闕言罷,拉着姜婉兒的手轉身就走。

仲秋之夜的一場宮宴,以一位二品文聖老祖的隕落而告終。

到現在還沒緩過神兒的群臣,一會兒抬頭望着那輪高懸於天的銀盤。

一會兒又怔怔出神,瞧著一切如舊的長樂宮大殿前匪夷所思的場景……

尤其是那道漸漸遠去的白衣身影,更讓所有人的腦海中如遭雷擊!

這還是人嗎?

鳳閣右相嚴九齡,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無助和沮喪,甚至是心灰意冷。

如他之前所想,所有的籌謀算計,在絕對武力面前,都是浮雲爾……

嚴黨眾人,此時的一顆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兒。

就這還想扳倒人家安陽侯府,簡直是痴人說夢!

京兆府尹陸秉炆,後悔的腸子都青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一心一意的依附姜家,好歹也是親戚一場。

而此時依依不捨一步三回頭的小甄柔,跟在姜婕妤身後,卻是滿面神傷。

連那雙清澈污垢的眸子,也暗澹了不少。

這一刻,她再也不想留在皇城,哪怕日日看着姜家三郎和寧姑娘出雙入對,自己也不想離開他半步。

可甄柔想起他的囑託,便又開始猶豫不決……

姜叔夜帶着驚魂未定的寧芙蓉離開長樂宮后,與等在皇城掖門外的竇青童和溫菱匯合。

當聊起夜空中那一幕天人之戰的時,小侯爺避而不答。

這都是人家老秋的本事,和自己有啥關係,何必竊功自喜!

…………

紫薇山,小東湖。

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大湖紫氣流騰,厚重的濃霧緩緩漂浮。

蘆葦盪蟲聲卿卿,螢火三五明滅期間。

一道高大的人影兒背負雙手,表情凝重地仰頭望着天邊那輪如鏡滿月。

「秋先生,今夜這場架,可打痛快了?」

青衣儒聖拎着一個白色葫蘆,笑呵呵后地來至那道高大背影身後,微微作揖。

秋陌旋身看了眼他手裏的葫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夫子都瞧見了?」

「神都城乃是九州鈞天之地,別說這紫薇山,恐怕昆墟祖庭的小白玉京和蓮花天下的龍墟金頂,都瞧得真真切切!」

米夔言罷,長嘆一聲。

「魏先生當日為助我青冥斬龍,被迫在周山西麓天下群雄面前露了真身,不得已隱遁行跡,離開守護了三百年的安陽侯府,如今,秋先生恐怕……也要遠行了吧?」

秋陌從他手裏接過酒葫蘆,仰起脖子「咕冬咕冬」幾口,擰上塞子后,還給了他。

「寡澹如水,怎麼老拿這種玩意兒湖弄我?」

米夔微微一笑:「就這麼走了,恐怕竹葉青都喝不到嘍!」

秋陌瞟了他一眼,撇嘴道:「老子戒酒還不行嗎?」

隨後,他吐出一口濁氣,微微道:「不走不成吶!桃園花間地的那位要來討債,而且小魏一個人在西邊兒,我也放不下心。」

「那白山黑水之地的妖都夜陵城,您就不管了?」

「你們儒家咋就一根筋,什麼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狗屁,當年沒人家妖族鼎力相助,白骨長城那一戰,我都得折在那兒!」

「秋先生,此話差異,人妖不兩立,自古便是如此,當年三教聖人們廢了多大勁兒,才用夜塵珠鎮壓了九州妖族,如今雖說一皇三帝中的無相獸王已然殞命,可十五境的妖皇冉荼,怎會不向人族復仇?」

「這怪誰啊?」

「秋先生莫要動氣,事關人族安危,小老兒不得不未雨綢繆吶!」

「哎呀,你這個酸秀才,明明自己有這個實力獨戰冉荼,非得壓制境界三百多年,屈居天下第三,如今非得找我幫忙,幹嘛,留着那點兒修為,等著去小白玉京的登仙台飛升呢?」

話到此處,青衣儒聖忽然臉色一變。

隨即打趣道:「這個念想,很多年前老夫就掐滅了,如你一般做個長生之人,不也挺好嗎?」

秋陌嘿嘿一笑:「怎麼,只羨鴛鴦不羨仙啊?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知道?」

「你是等著晉陞超一品的那份大道機緣吧?」

米夔哈哈大笑:「秋先生,無垢城那位與你一般,畫地為牢幾百年,也不曾悟透參透,老夫一介腐儒,哪兒有這份奢望!」

秋末一擺手:「好了,不說這些了……我走以後,姜家那小子還得你多看顧些,天衍四十九,剩下那個『一』,可千萬別讓他出事!」

米夔點點頭:「不用你秋先生開口,老夫也會多加照拂予他,不過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今夜一戰讓他名動天下,這以後的麻煩,恐怕是少不了嘍!」

「這個你放心,他的運氣,連我都羨慕,機緣潑天啊……」

秋陌言罷,朝着紫霧蒸騰的湖面,投去一抹艷羨的神情。

米夔也是按捺不住的喜悅之情,笑着道:「仲秋之夜得見人間月明,多虧了湖裏的神物……對了,這條真龍日後的戰力,與周山西麓的血幽魔龍鼎盛時期,相較如何?」

「這個……不好說,任慕衣之所以能千里飛劍斬龍,都是因為那畜生肉身腐朽,而且靈氣被夜塵珠吸走了太多,不然,憑他?」

「哦?這麼說,竹九有了這條神龍的助力,豈不是連人間二墟都要退避三舍?」

「這話有些託大了,真龍和人間修士一樣,需要莫大的機緣才能一飛衝天,笑傲蒼穹,如今湖裏的,還差得遠呢!」

「原來如此!」

青衣儒聖言罷,嘴角輕輕一挑,露出一副古怪的神色。

秋陌最後說道:「對了,和你們太虛院那個牛鼻子說一聲,這小東湖是我的地界,包括那三座石屋,以及後面的桑樹靈田,拿走一枚一粒,我剁了他雙手!」

皓月當空,銀光四溢。

高大的人影說完最後一句話后,驟然消失於天地間。

獨獨留下若有所思的青冥儒聖。

「天道殘缺的那個『一』,真的是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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