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觀景

第95章 觀景

一路走過去,感覺天氣漸漸炎熱起來,放眼看去卻還是一派春光,待到行至一面湖水開闊處,風謹止步,清樂心裏暗驚,湖畔垂柳,湖面清風,湖水無波,水面似鏡,竟是那日隱秘的水牢所在,想起那日的不適,她心有餘悸地看了看風謹,風謹未曾覺察,他只對遙璣柔和地問到:「此處為夏景,不知遙璣可喜歡?」說完風謹舉步向棧橋上走去。

遙璣向周遭看去,陽光明媚,絲毫沒有壓抑之感,她暗暗感受着,此處除了天氣較清輝殿一帶悶熱,周圍一切都平靜而祥和,並不似先前乍一臨近冬景,甚至在風謹沒有開啟進入時就會感到陣陣的肅殺之氣,她心裏暗笑了一下,俏生生答到:「這裏與我塗山氣候相似,景色並比不上塗山好看,站在這棧橋上看看也就罷了,沒想到這夏景竟是如此的無趣。」

風謹聽聞她答話,止住腳步,轉身似笑非笑地看她:「夏景自然是枯燥悶熱,若是再加上蟬鳴,便更是百無聊賴了。」遙璣見他說笑,自己也笑了起來:「怪不得一路行來,這邊人跡罕至,看來是真的無聊至極,誰願意站在橋上曬著大日頭,就為了看看這湖邊的幾棵歪脖柳樹呢。」

清樂心底暗忖,想來遙璣並不知道此處若是向前,亦需君上開啟,眼前這平靜不過都是假象,這夏景才是幽深可怖呢。不過,這金極宮奇妙就是奇妙在此處,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你不知道哪裏有什麼,只有君上掌控一切。

見遙璣沒有上橋的意思,風謹便折了回來:「既然遙璣不喜此處,便向南而行吧。」遙璣自然是歡喜的,因為風謹如此顧著自己的想法,清樂也是歡喜的,她可不想再往棧橋那邊過去,承受種種不適之感。

沿湖向南,一路過去,有一片假山,縱橫交錯、花木掩映,有小徑迂迴其間,風一吹來,小徑間落英繽紛,暗香浮動,遙璣好奇心極盛,如青蝶一般飛落小徑中,尋暗香而去。清樂緊緊跟着風謹,就好像落後一步就再也追不上他了一般。

風謹不緊不慢地踏小徑而行,本來小徑陽光稀落,風謹高大的身形將清樂籠罩在一片暗影中,清樂左右看看,花枝隨着有人掠過帶起的風輕輕顫動,粉色的白色的格外好看。就在她出神駐足的一剎那,頭上的暗影抽離,風謹轉過一座假山,腳步聲漸急漸遠。

清樂有些心慌,腳步凌亂地追了上去,初時見這假山交錯,只覺得峻然好看,此時身在其中,卻覺得如墜迷陣。她哪裏知道,這假山正是秋景的屏籬,若是沒有凝神境的修為,是走不出去的。

上古時期鯀治水失敗,被天帝賜死於羽山,暮年鐘山之神燭陰於此守護,幻化四時之景,金極宮便起建在羽山西,春景一帶乃清輝殿及各殿所在,冬景為御形境、空物境修鍊聖地,夏景為水牢之處,此秋景則為凝神境最佳修鍊之所。然而,冬夏二景需妖王開啟,秋景只設這一處天然屏籬,內含五行迷陣,剛入化形境的清樂自然是招架不了。

清樂越是走不出去越是心慌意亂,她不由得暗恨自己蠢笨,剛剛怎麼就流連花枝,腳步沒有跟上君上呢,她想大聲呼喊,又覺不好意思,只能焦急地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可是走着走着似乎又轉回到了原地。

待她再往前走走,好像從假山石壁另一邊傳來了隱隱的說話聲,聽着似乎不遠,但是從假山的石孔中望過去,又什麼都看不到。她將耳朵貼在石壁上,聲音愈發清晰。只聽得遙璣說到:「君上逐我的腳步而來,遙璣心下歡喜。」風謹的聲音淡淡響起:「自是怕你迷失其中。」遙璣笑道:「謝君上關心,一入迷陣,遙璣便知以凝神境即可應對,只是……清樂剛入化形,君上竟也放心?」

清樂見二人說到自己,耳朵再往石壁上貼了貼,想要聽得更加清楚。風謹清冷的聲音響起:「本君並未多思,身隨心走罷了。」清樂看不見此時遙璣面上的神情,但她知道她面上一定掛着滿足而甜蜜地笑容,而自己心頭卻如同烏雲蔽日,一絲光明也不得見,此時此刻她驀地明白,君上對自己是愛護,而遙璣才是他心儀之人,如此他才急匆匆地擔憂遙璣而去,絲毫不顧自己身陷迷陣。

清樂覺得身上的力氣似被抽盡,她只想要坐一會兒,這麼想着,她順勢靠着石壁坐到地上,一直以為金極宮便是家,君上就是自己的避風港,可是……冰冷的雨絲飄灑下來,下雨了,秋雨打在身上格外冰涼,清樂用手遮著頭面,卻避無可避,她蜷縮在石壁下方,絲毫躲不開砸落下來的雨滴。

雨水順着她的面頰流了下來,她有些想哭,不待她淚水湧出眼眶,頭上的雨滴停了,她仰頭看去,風謹正站在她的面前,他身周結成光罩,正把自己籠罩其中,她扁了扁嘴,剛要說什麼。風謹冷冷地道:「還不起身。」她微縮一下,從地上站起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裙,便見遙璣眼帶促狹地看着自己,每次在遙璣面前自己都如此狼狽,她紅著臉低下頭。

風謹伸出手,他掌心有一縷白色的霧氣升騰,向她逸來,白霧遇到她的身體四下散開,繞着她的身體周遊,清樂只覺被水打的濕冷的地方變得乾爽起來,她想起風謹剛才的話,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不……不用了君上,不必麻煩了。」「麻煩?本君身邊侍女如此狼狽,是想叫人看笑話么?」風謹叱了一聲,清樂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遙璣看看前方:「好像只有這方陰雨,前邊好些,我們過去吧。」風謹點點頭,隨遙璣向前走去,清樂慢吞吞地跟着,風謹結出的光罩卻始終將她罩於其中,護着她指引着她。

待轉過幾座假山,眼前是一大片火紅的楓林,染紅了天際。遙璣感受到楓林中有靈力逸出,與自己凝神境的修為正是合適,她深吸幾口氣,丹田真氣充盈,她欣喜地看了看風謹,又看了看沒精打採的清樂,說到:「此處修鍊極好,清樂我們一起去感受下。」說完,她上前拉住清樂,縱身躍入林間。

風謹原以為遙璣會如之前一樣,自己先進去遊戲一番,卻不想她將清樂一併帶入,面色一變,飄然飛入。林間景色更加美好,草地上散落着白色的不知名花兒,清樂也感受到了充沛的靈力,只是她消納不了,甚至這靈力對她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遙璣拉着清樂在林間奔跑,清樂感覺身體極輕,自己彷彿是遙璣放飛的一隻風箏,隨着她左右飄蕩。

突然林中有一聲古怪的聲響傳來,一個黑影迅速地向兩人衝過來,遙璣輕哼一聲,從背上拉出箭弓,挽弓射箭,「噗」的一聲,黑影在不遠處倒下,兩人定睛看去,是一個通體烏黑長著四隻角的山羊,看起來模樣極怪。不待二人仔細查看,又有幾個黑影沖了過來,遙璣神色一變,羽箭一隻接一隻地射向怪物,只是後來這幾隻怪物要比先前的厲害,竟左右閃躲,避開了羽箭的攻勢,幾隻怪物奔來時,一股罡風掃過來,卷挾著較強的靈息,遙璣心下一驚。

幾隻怪物奔來后,圍成圈,將二人圍入其中,只見一個體型較大的怪物,直身而立,頭上的四隻羊角巨大,血盆大口中,尖利的牙齒閃閃發光,二人心下驚駭,巨大的怪物前蹄一揮,六隻怪物分別向兩人襲來。

遙璣的羽箭擅長遠程攻擊,此時近戰,只能一手挽弓,一手化訣,與三隻怪物纏鬥起來,她已入凝神,對付幾隻怪物綽綽有餘,時不時飛立枝頭,再借力縱身,避開怪物張開咬來的大口的同時,也能出手攻擊到它們,林間的靈力源源不斷地湧入她的身體,她越是與怪物打鬥得激烈,輸出的多,吸收的也越多,其實,過往凝神境在此修鍊,也是要通過與它們的戰鬥來積累修為的。

清樂就比較慘了,她初入化形境,林間的靈氣對她有着無形的壓力,她狼狽地躲避著怪物的襲擊,想要祭出清越劍,卻怎麼也無法凝力,她賭氣地想着不如化出原身,至少還能飛,可是似有一隻巨大的手將她狠狠地壓在原地揉搓,令她動無可動,眼見幾隻怪物的獠牙要到近前,她冷汗自額角滑落。

「咻」,一道光箭射穿了清樂身前的怪物,怪物頓時煙消雲散,另五隻如接收了什麼指令一般,齊齊停住,有一隻甚至被遙璣一腳踹在臉上也沒有反應,幾隻怪物齊齊看向光箭射來的方向,白色的身影緩緩走近,怪物混沌的眼中,露出懼怕,它們一個挨一個地伏在地上,低低嗚咽。遙璣見風謹過來,幾步跑到他身邊:「還好君上來了,這幾隻怪物看似要吃人呢。」

清樂被嚇得瑟瑟發抖,她剛要挪動腳步去風謹身邊,沒想到被遙璣搶了先,邁出去的半步又挪了回來。風謹看了看遙璣說到:「這些『土縷』是神使英招流放在此的,它們不吃草只吃人,可助凝神境修鍊,所以本君允可,楓林中有靈力,凝神境在此與它們交手修為提升很快,並不會被它們所傷。」遙璣拍拍胸口:「原來是這樣,剛才嚇了我一跳,它們長得也太凶了。」

風謹又看了看清樂:「只是,對凝神境以下修為之人來說,卻是可能真被吃掉的。」清樂心頭一凜,還好剛才君上也一併入林,不然自己就真的屍骨無存了,她看看幾隻在風謹的示意下已經跑遠的土縷的背影,心有餘悸。

遙璣則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清樂:「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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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歡記之青雀於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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