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意外

第063章 意外

輸了錢的葉天一心情特別的好,他知道自己的付出很快便會得到回報,世界上沒有比投資未來帝王回報率更高的事情了。

有時候,禮物或錢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通過送禮傳遞了一種友好的信號,而這種信號對將來的交往是至關重要的。

這也是葉天一萬事俱備卻遲遲沒有動身去魯山縣的一個原因。

當妖艷的牡丹脫去了最後一片華麗的衣裳唯剩一顆醜陋的花蕊的時候,粉紅色的薔薇便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粉墨登場了,大宋的薔薇還是白色粉團以及七姊妹的小花為主,大花的月季並不多見,即便有也被趙佶收藏在後宮了,在市面並不常見。然而粉團有粉團的好處,七姊妹有七姊妹的妙處,活的潑辣開得狂野香氣更是令人心曠神怡……

由薔薇,葉天一想到了扈三娘。

而作為一位詞人,李清照更像是養在深閨中的月季。即便是月季,也是一棵不同凡響的月季,因為她擁有常人對大自然所沒有的敏感和嗅覺,這樣美好的季節怎容錯過呢?

既然是賞花遊玩當然要找幾個旅伴,李師師算得上為數不多的才女,有她便不覺得悶,一身武藝全身是膽的扈三娘無疑是地痞流氓的剋星。當然了,大家閨秀出門不可無車,可趕車的若是一個滿嘴韭菜葉子腐臭的味道張口一個鱉孫閉口一個奶奶個腿的就大煞風景了,而葉天一就沒有這方面的惡習,雖說駕車技術差點,且將就一些吧。

事實上,葉天一的確不是一個合格的車夫,車行至東水門的時候,恰好有幾個淘氣的孩子在捅馬蜂窩,蜂窩從老榆樹上落在地上,這幾個熊孩子便含着蘆葦秸跳進了汴水河裏。

家園沒了,任誰也得發飆,一大群馬蜂立馬實施了瘋狂的報復,一切活動的物體都是罪魁禍首,葉天一和那匹青鬃馬自然難道干係。

眼見一群大個的黃蜂氣勢洶洶殺本而來,葉天一見勢不妙,童年曾經被蟄成豬頭的痛苦記憶浮現在腦海,不由得怪叫一聲,也顧不上男女有別,轉身便衝進了車廂裏面。

趕車的躲起來了,可苦了拉車的畜生,一張長臉上很快便鼓起來幾十個大包,青鬃馬吃痛,長嘶一聲,風也是的拉着大車順着隋堤便沖了下去。

「青鬃馬不錯,我看可以叫它追風……」葉天一見李清照和李師師臉色煞白,覺得有必要緩解一下緊張尷尬的氣氛。

「一郎,馬驚了。」李師師一把抓住葉天一的胳膊。

「嗯,受驚的馬兒跑得快,古人誠不我欺也。」葉天一點點頭。

「夫君,你該出去駕車的。」扈三娘急了。

「外面有馬蜂。」葉天一苦着臉道。

「夫君你傻了?連風都追不上的馬車什麼馬蜂能跟得上?」扈三娘吼道。

「嗯,娘子說的好像有些道理。」葉天一覺得這是與扈三娘成親以來說的最具智慧的一句話了。

既然馬蜂沒跟上來,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葉天一顧不上顛簸,掀開帷帳鑽出車廂,四野一片空闊,滿眼的麥芒青翠欲滴,馬車疾馳在乾燥的田間土路上,揚起兩股煙塵。

一輛馬車只能留下一股煙塵,另一道煙塵是前面那輛馬車留下的,也許是前面拉車的馬匹也受到驚嚇或是有意跟自己比個高下,那輛馬車跑得也像一陣風。

越過麥田,小路再次回歸隋堤沿岸。時至柳樹果實成熟的季節,當兩股風便馳騁在漫無邊際的楊柳叢中的時候,便盪起地上飄落的柳絮,猶如來到了西王母的瑤池聖地。

當然,現在還不是賞景的時候。葉天一知道,在高速路上行車最不能幹的兩件事就是急剎車或急轉彎,否則很容易造成翻車,兩個輪的馬車無論平衡性還是穩定性都不及汽車,所以更須小心謹慎,葉天一所要做的就是任由青鬃馬跑下去,等這畜生累了自然會慢慢停下來的,有時候,什麼也不做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可惜前面那輛馬車的車夫沒有這個覺悟,尤其是當兩架馬車沿着隋堤一前一後跑出了十幾里地兩輛馬車的距離慢慢拉近的時候,前車的馬車夫抽出了響亮的鞭花,即便是拐彎的時候也不肯減速,於是那輛馬車便毫無懸念地傾覆了。

馬車凌空翻滾三百六十度,摔在地上便成了一堆木柵欄。躺在破碎木塊上的是三個粗壯的漢子,倒是那匹五花馬非常機靈,就在馬車側翻的時候縱身躍起,掙脫了車轅的羈絆,穩穩地站在路邊,悠閑地啃著青草並用嘲弄地眼神瞅著那三個狼狽的漢子。

「奶奶個腿,差人追來了,扯呼……」三個漢子用袖子擦擦嘴角的血跡罵罵咧咧地似乎有些不甘心地鑽進柳樹林中不見了。

「什麼情況?」葉天一的大腦開始快速運轉。

「一夥強盜。」扈三娘說道。

「一郎,這些歹人還以為你是來捉他們的呢。」李師師抿嘴笑道。

「好一匹五花馬。」扈三娘親眼見它在生死關頭擺脫了翻滾的馬車,不由得上前伸手摸了摸它純白的鼻樑。

五花馬打了個響鼻,竟然轉過頭來將碩大的腦袋朝扈三娘懷裏拱去。

「你這畜牲口,快快放開三娘。」葉天一忍不住開口罵道。

「妹子,這畜生跟你有緣呢,既然嚇跑了強盜,這馬兒便是你的戰利品了。」李清照笑道。

平白得了一匹上等駿馬,扈三娘樂的閉不攏嘴,而二李的眼中沒有馬只有詩情畫意,順着河堤往上,滿眼的楊柳依依疊翠成行,偶有清風吹動漫天柳絮,飄飄渺渺無邊無際,宛若人間仙境。登堤遙望,但見曉霧蒙蒙,翠柳被籠罩在淡淡煙霧之中,蒼翠欲滴,彷彿半含煙霧半含愁,景緻格外嫵媚。

「西至黃河東至淮,綠影一千三百里,大業末年春暮月,柳色如煙絮如雪。」李師師吟誦的是白居易盛讚隋堤煙柳的詩句,葉天一自然是知道的。

「只可惜少了些清香之氣。」葉天一覺得這個時代沒有洋槐花是種缺憾。

「將薔薇移栽過來,豈不既好看又好聞?」扈三娘拍手笑道。

「薔薇喜陽,在這柳樹蔭里怎能長好?又如何散發濃郁的花香?」葉天一搖頭。

「在河堤最高處種植棗樹,端午前後,漫步隋堤,清香襲人,豈不妙哉?」李師師建議。

「好主意,待到秋天咱們來打棗。」扈三娘蹦跳起來。

「要想打棗先要打架。」葉天一笑道。

「為什麼?」扈三娘不解。

「如果有無賴子說這是他家的棗樹向你收費,你該怎麼辦?」

「揍他。」扈三娘眉梢飛揚。

「你看,這就是罪惡的根源。」葉天一悠悠說道,「所以我還是傾向於種植椿樹,一來這個樹種開花的時節與柳絮飄飛的時間一致,花香攜柳絮在孟夏曼舞,隋堤煙柳變為隋堤煙霞,不亦樂乎?二來每到仲夏時節,金燦燦色的椿莢綴滿枝頭,煞是好看,待到天氣轉寒,樹葉變紅,叢林盡染,隋堤又變成了一條火龍;三來樹皮、根皮、果實均可入葯,有清熱利濕、收斂止痢等效;四來椿樹葉可飼椿蠶;五來翅果種子含油三成有餘,可做燃料……」

「一郎的思緒我們這些小女人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原本是談論風花雪月的,怎麼就扯到了止痢上了呢?」李師師掩嘴笑道。

「一個得了痢疾拉得死去活來的人是無論如何也顧不上什麼風花雪月的。」葉天一嘆了口氣,忽然想到了榮德那些個生生死死的日日夜夜,不由得心中一緊,因為他聽到了一聲痛苦的聲音,像極了元奴的聲音。

「你們也聽到了嗎?」葉天一問道。

三個女人齊齊點頭。

「好像在那輛破車底下。」扈三娘皺着眉頭道。

葉天一快步衝下河堤,將那些散碎的車廂翻了一遍,終於在碎板子下面發現了一個被五花大綁捆在木板上滿臉血漬的女人。

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幾人上前搭把手將那女人從爛木板下拉了出來,給她解開繩索。

「師師救我!」那人兩眼流淚,在臉上衝出兩條白線。

「姐姐,怎麼是你?」李師師大吃一驚,這個聲音實在太熟悉了,再看這身衣服,不是元奴又是誰?

「元奴,這是怎麼一回事?」扈三娘忍不住問道。

「誰知道是怎麼回事,早晨還在太和宮女道士觀吃着火鍋唱着歌,誰料想就被人敲暈了,醒來就發現躺在這裏了。」元奴流着淚,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不幸中的萬幸,正因為被歹人綁在車廂里,所以才沒被拋出去,這條綁繩就像幾根結實的保險帶,車廂起到了緩衝的作用將人體的傷害減到最小。

「救人要緊,元奴,感覺哪裏痛?」葉天一問道。

「全身都痛。」元奴咧著嘴道。

能感到疼痛便不是壞事,且能說會道思維清晰,至少神經系統受損不大,葉天一見她沒生命無虞,不由得長吁一口氣,然而骨折恐怕在所難免了,便找了一塊大些的木板,招呼幾個女子小心翼翼地將她平放在上面慢慢抬到車廂裏面。

「想走,沒那麼容易。」一聲炸雷在葉天一耳畔響起,順帶着一陣腥臭的毛毛細雨。葉天一抬頭看去,卻見那三名歹人去而復還。

「你們還敢回來?簡直找死。」扈三娘伸手便搭在了腰間,那條軟鞭平日裏都作為腰帶系在那裏的。

「呦呵,這妞還是烈性子,哥哥我喜歡。」一名歹人嬉笑着,露出了一口黑牙,令人作嘔。

葉天一見事情要糟,要依扈三娘這臭脾氣,這三個無賴子想要活命恐怕很難,可是他們死了,誰來告訴他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於是攔在扈三娘身前,弱弱的說道:「我家娘子沒見過世面,三位好漢千萬別跟她計較,有話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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