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來了？」雲錦玉最終還是誰都沒有帶走了進去，田蘭芷面無血色的躺在床上，說話聲音透露著蒼白與無力，聽見門吱吱作響，她彷彿是在自言自語。

「我以為他不會讓你來的，畢竟他待你是不同的，沒想到你還是來了。不過這樣也好，我就能和你說說話。他應該把我的所有都與你說了吧？」說罷，硬撐著殘破的身子坐了起來，可能是身上無力，她多半倚靠在床綁處，看著沒有來幫忙的意思的雲錦玉，無聲的笑了兩聲，咳嗽了一下，又道：「你難道就沒有想問我的嗎？」

進了屋，雲錦玉一直提著的心也隨著她的問話，漸漸歸於平靜。看著她艱難的行動，她並未上前幫忙，看似越沒有威脅，她越是要小心，故而只是坐在了圓桌旁與她對視的椅子上，畢竟走了太久，腿腳有些許泛酸。再者她有她的驕傲，就算再是狼狽，她應該也不會想讓她這個「外人」看著觀摩。

「我確實有些疑問，想要從你這裡得到答案。不過在此之前，你應該也有話要對我說吧！不然不會用這麼大的把柄只是要求見我一面，客隨主便，還是你先說吧，我會儘可能做一名合格的看客、聽眾。」她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個合格的吃瓜群眾，帶著些激情和好奇。

田蘭芷也不客氣，雖然意外好姐妹的反應，她倒也知道自家姐妹的吃瓜屬性，故而冷淡一笑。接著愣了愣，似乎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她想說的太多太多。

「你可否將梳妝台上第二層小匣子里的簪子拿與我？」

正當雲錦玉以為田蘭芷就要和她訴說她的故事，沒想到她提出的第一個要求是這樣。她也不怕她耍什麼把戲，順著她的話找來裡面的簪子——那是一把銀簪，上面是個精緻的蝴蝶，看著不像宮裡面的出品，倒像是南邊的手藝。她拿著簪子遞給田蘭芷，她來回撫摸上面的紋路，然後招待雲錦玉坐在她身邊，就在雲錦玉以為她要開始睹物思人，田蘭芷淡淡的開口：

「這個簪子你是不是看著很眼熟？」

雲錦玉不知道她想做什麼，不過那簪子她看著確實眼熟，感覺她不止見過一次，於是她點頭稱是。

田蘭芷繼續道：「這簪子是我的妹妹田蘭茵的遺物！你看著熟悉吧，當日選秀她也在秀女之列，當時她戴的就是這個簪子，那是我義母給她的及第之禮，她很喜歡，時時戴在身上，就連進宮她因為害怕也戴在身上。」

「是得罪了郭絡羅庶妃所以被遣歸家的姑娘？」雲錦玉的記憶一下子就被她拉回來選秀那日。

田蘭芷點頭「沒錯，當日參加選秀本不是我與妹妹的心意，我知道她早早的有自己喜歡的男孩兒，兩家門當戶對就差議親，可皇帝一句召令，什麼都沒了。」

「選秀秀女不能私自議親，只能等選秀結束，那日我與蘭茵早早的就到了選了個差不多的床位，郭絡羅氏來的最晚，可偏偏看中了妹妹的位置，妹妹與我的床位相挨，不願與她換位置，就這樣她們兩人起了爭執。當時我奉主子的命令進宮，可當時主子也並未給我下達死令，只說是送我進來試試，若是不行他以後便會送我到其他達官貴人那裡伺候。」

「我正想上前阻攔，安安生生的度過這把月就算過去了，可妹妹在家裡也是被異父異母寵上了天，脾氣一時上來。可郭絡羅氏卻動手打了蘭茵的臉，她的指甲留的很長，刮花了蘭茵的臉，再加上有嬤嬤向著郭絡羅氏，無人能為我們說話，所以無奈蘭茵就因為犯了宮規被趕出宮。」

「我本來一想這樣也好，妹妹就能從選秀中脫身，嫁給她喜歡人。可沒想到郭絡羅氏那般惡毒，她的指甲裡面有葯，用到蘭茵臉上，又因為太醫處理不當，直接讓她毀了容。我的妹妹啊，她才剛剛及第，她還有大好的年華卻毀在了女人的嫉妒身上！」越說她越激動，身子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雲錦玉趕忙上前幫她順氣，同時問道：

「所以你讓人把東西埋在郭絡羅氏院里誣陷郭絡羅庶妃？」

「那是她活該！事後去讓人去查了，為什麼那麼多位置，那麼多女人，她郭絡羅氏偏要向我妹妹下手。你猜結果什麼樣？」田蘭芷買了個關子，詢問起雲錦玉，雲錦玉搖頭，她不知。

「郭絡羅氏一家浪子野心，她們早早的就讓人查了那一屆秀女的名單和出身，想要通過魂不知鬼不覺的手段讓那些有家世或是有相貌的女孩兒落選。他們家不敢朝貴族下手，就把眼光盯到了其她身份不高卻會威脅到她們的女孩身上。我和妹妹相貌也算那一批的翹首，而我一個義女的身份在她眼中不堪至極，於是我妹妹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我讓人查了，當日的原因還不止這些，你還記得我剛剛給你說我妹妹的那個青梅竹馬，他樣貌不凡，那一年剛剛中了秀才，也算得上是青年才俊。郭絡羅氏也喜歡上了他，可那男人是喜歡我妹妹，所以拒絕了郭絡羅氏。當日郭絡羅氏不僅想給我妹妹一個下馬威，還想報她被侮辱之仇，這才有了這麼一出。」

「我妹妹毀容之後，鬱結在心，又因為被中途趕出皇宮，一直在外面抬不起頭，那男人的母親也動了心思，不想要男人娶了我妹妹，怕我妹妹影響男人的前途。最後男人迫於家裡的壓力另娶佳人，我妹妹在不堪流言蜚語之下上吊自殺。」

說著田蘭芷就已經淚流滿面：「她才十五歲啊！當初我剛剛被主子送到田家，我本來以為我這一生完了，可姨母卻對我很好，聽了我的遭遇，怕我以後不好嫁人，還讓姨夫認了我做義女。而蘭茵也不嫉妒我，她也不擔心義父義母偏心與我，對我如親姐姐一般，你知道嗎？她是我心中永不可浸染的明珠！我要護她一生一世！可她就這樣沒了……沒了……」

「所以你進宮了，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細作？你狠郭絡羅氏，因為她毀滅了你心中的凈土。你恨皇帝、恨權勢，因為他們是毀了你妹妹的幕後黑手。所以皇上的那些子嗣是你害得，你想要皇帝傷心難過，所以你用了那個詛咒的娃娃……」

田蘭茵在田蘭芷心裡就如同一輪明月高不可攀，她的去世讓田蘭芷變得瘋癲。雲錦玉理解她心中的憤恨，可那些孩子呢？那些因為她而死了的無辜的人呢？她質問道。

「不是我！不是***的！」田蘭芷失聲否認，更顯瘋癲，甚至想向雲錦玉動手，可她對雲錦玉不信任的目光，和她慢慢向後退的步伐，又冷靜下來，解釋道：

「好吧，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沒錯，我是恨皇帝，所以我朝那些孩子下手，但我可以向你保證，那些孩子不是我害的。」

「進宮非我所願，可皇帝為了補償田家，選了我入宮，這個結果讓我的主人又驚又喜，他將宮裡的一些人手交給了我，給我的目的是趁機殺了皇帝。可我找不到機會下手，皇上的衣食住行都被人安排的仔仔細細，我根本就沒有可以動手之機。所以我動了朝那些孩子動手的念頭，我安插了一批人手送到那些孩子身邊，可我內心的良知讓我下不去手，所以我就全權交給了主子給我安排的助手。」

「那些人是怎麼行動的，我並不清楚，但她們告訴我她們還未來得及動手，就已經有人幫他們解決了。所以那些孩子真的和我無關。但郭絡羅氏我確實親自對她下手，我給她餵了一種不孕葯，絕了她懷孕的念頭，甚至搞來了她的生辰八字，製作了這個娃娃用來詛咒她。」

田蘭芷說的話雲錦玉不知道該不該信，畢竟這與皇上和她說的有些出入，但她的這種狀態又不像是在說假。

「所以你並不是想詛咒皇上？」

「沒錯，那晚之事是我臨時起意，我把上面的生辰八字換成了皇上，並且讓人給埋在她的院里，只有這樣郭絡羅氏才會受到她應得的懲罰！可我沒想到事情會敗露的這麼快！當皇帝來找我對峙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

田蘭芷泣不成聲……

雲錦玉心中同樣絞疼，她的故事確實打動了她：「那你為何頻頻護我？又要選擇見我最後一面？」

雲錦玉問出心中的疑惑，田蘭芷控制住哭泣，繼續解釋：「妹妹與郭絡羅氏爭執之時，我瞧見了，你想要上去，還有你無意間露出的鄙夷之態，我知道你我是一路人。我那時被秀女們排擠，被人無意中救助，我知道是你安排的。」

「後來進宮之後，我便想找個機會報答你，從此你我兩不相欠，卻沒想到與你之間的瓜葛會越來越深。我開始投奔馬佳琪芳，確實是想要她的庇佑，可馬佳琪芳哪裡看的上我？對我只是利用，她甚至多次暗示我站隊，還想讓我成為她手中的一把利劍，我開始為了取得她的信任，便按她說的做，她也確實對我越來越親近。」

「但這有目的的親近和利用，終有一天會破碎，趁著你和她決裂，我也與她冷淡，但她拿我當初做的把柄威脅我，若我不按她說的做，她便要揭露我，動手的人是我，到時候真的被捅了出來，我百口莫辯。所以我便與她約定，幫她做完最後一件事我們之間便誰也不欠誰。」

「那時她正與麗貴人斗的厲害，我們之間最後一個約定就是我為她處理了麗貴人。麗貴人身死之後，我們就再無聯繫。」

「我知道宮中一直有人監視著所有人，但我不知道是誰的人，我在動手的時候發現了那個男人，就是我腹中的孩子父親，我為了不暴露我所做的一切，就主動對他下了***，對付暗衛的葯，我自然不敢小覷，用了一種特殊的迷情，那是青樓***，這樣他就不敢動我，但其實那葯還有上癮的作用，所以我們便勾結在了一起，若說這世上還有我對不起的人，那就只有他了。」

「我本來已經做好了措施，沒想到還是懷上了孕，你雖不知情，但念著我們之間的交情，卻主動勸我留下這個孩子，我當時確實沒了再活下去的念頭，可你的相勸，以及我看著郭絡羅氏還好生生的活著，我便不甘心，更多的其實我對那個男人上了心，所以我就留下了這個孩子。可當一切都暴露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沒有了回頭路，所以我把一切交給了上天進行賭注，我若能殺了皇帝，那再好不過，若殺不了，我便和孩子一起共赴黃泉。結果顯而易見，我沒能成功。看來上天還是護著他們這些罪大惡極之人，什麼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都是哄人的鬼話罷了。」

「一切就是這樣，你還有想要知道的嗎？」

雲錦玉搖頭，她想知道的都已經清楚，她從來不知道馬佳琪芳也在這裡面扮演著角色，還好她早早的擺脫了她。

「那便沒事兒了，你們想要的名單就在這個銀簪里，拿去吧！」說著田蘭芷將銀簪遞給雲錦玉，雲錦玉上前去接，誰知田蘭芷卻突然發狠，拉住雲錦玉的胳膊，一個借力朝她脖頸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