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過往
眾人見到柳陽天發怒，相互看了一眼，無奈苦笑一聲，沒再說什麼。
是啊，這世界，人都是自私的，看中的只有自己命和自己的利益，但凡出現些分歧，就各奔東西了。
柳塵早已明白了這些，所以他現在除了對身體原主人的同情之外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十五歲的年紀就達到築基中期，靈氣這麼稀薄的南玄域....足矣和中洲的一些大宗門核心弟子媲美了，可惜你出生在南玄域，不過既然你已是我，便定讓柳塵這個名字為世人所知曉」
柳塵深吸一口氣，心裏默念。
「寒武炎，從此更名一一柳塵！」
......
寒武炎這個名字是所有中洲修士的禁忌。
前世，他只差一豪，就可以跨過大乘境，觸摸到那一層不為人知的禁忌。
奈何，體內的龍血和龍骨，就註定他要走與普通修士不同的路一一化龍。
傳說，天地由祖龍開闢，但龍即是開天神聖之軀，又是逆天而行之軀。
身為龍子，寒武炎自打出生起就被天道所關注，每一次境界提升迎來的雷劫，都是同等修士雷劫威力的五倍有餘。
雷劫，也在他的每一次怒吼與血水中變成鞏固根基的墊腳石。
但最後一步，是化龍。
化龍，只需龍族達到大乘期巔峰，便可隨時前往混沌蒼穹，迎接世間最為極致的痛苦。
第一步，洗龍血換龍骨，天道以雷霆與天火之力淬鍊體內稀薄的龍血和暗淡的龍骨，化龍者虛承受紫炎天雷和冥莽天火兩大天地源息一年時間折磨，這一程，會送走九成九的化龍者，即便能修鍊到大乘期巔峰的人都是身懷絕頂氣運具備至堅的意志。
擁有新的身軀的化龍者沒有時間調整，天道隨即降下混沌劫，九九八十一道混沌雷，也就是祖龍開天地時誕生的神雷，霸道和毀滅會充斥着化龍者肉身，侵蝕着意志，這又將送走九成九的化龍者。
萬不存一，這無疑比人類飛升更殘酷無情。
傳說中提及，化龍成功的龍，將受到祖龍加冕，成為黃金應龍，翱翔九天，無拘無束。
前世自己為了成功化龍，竟一時沖昏頭腦，屠戮龍域內的同胞，成為被人唾棄的魔龍。
......
那時寒武炎已經大乘巔峰，實力在龍域內數一數二，又是龍域龍帝，深得同族信任。
寒武炎乘着太上長老閉關之際，在龍域內展開了長達十二天的屠戮，抽龍血，剔龍骨，甚至連幼龍也不放過，幾名實力靠後的龍域長老也皆隕其手。
終於，以大長老為首的幾位強者拼盡全力重傷了寒武炎，寒武炎帶着一個裝滿龍族精血和龍骨的儲物戒，留下一片殘破不堪的龍域逃入混沌蒼穹。
閉關而出的太上長老望着滿目蒼痍的龍域鋪蓋着大片殘肢斷臂，兩眼發黑，誓要追殺寒武炎到底。
被重傷的寒武炎沒有辦法，現在的他承受不了太上長老的怒火。
只好吞服了大把療傷丹藥，不至重傷痊癒便開啟了化龍壇，等太上長老趕到混沌蒼穹時，只能感到源自靈魂的戰慄而無法踏入混沌蒼穹一步。
藉著精純的龍血龍骨，很快，化龍便成功一半。
混沌雷劫很快降臨了，天空黑壓壓的一片，極致的威壓讓處於中心的寒武炎無法呼吸。
「殘殺同族，淪落魔龍，人神共憤，混沌劫臨。」
低沉、古老的聲音從遠處悠悠傳來，像似古鐘在寒武炎耳邊激蕩，久久不離去。
寒武炎很是不屑，關閉了聽覺，他沒有發現，此刻他的眼中已經帶了些猩紅與狂熱。
天空中的威壓在緩緩升高，突然，似乎是到達一個臨界點，所有威壓都在一瞬間散去。
一條條雷龍在天上的混沌中蜿蜒盤旋，口中吐著雷絲。
寒武炎眼中已經佈滿血色，他已耐不住性子，雙腿一蹬，大吼一聲，直上九天，向著雷龍迎去。
一把抓住一條雷龍龍首，混沌雷像一條弱小的蛟蛇，在他手中不停甩尾也無法逃脫。
寒武炎蔑視的看了一眼頭頂，狂笑不止，將雷龍掐碎，雷龍不甘怒吼一聲變成了點點碎片消失。
滿天的雷龍像是故意放水，弱不禁風，寒武炎也是越戰越勇，眨眼間滅掉了百二十條雷龍，只是背上開始冒出一縷縷血氣。
殺紅了眼的他絲毫不懷疑為何雷龍會這麼弱不禁風，也不懷疑為何已經遠超過九九八十一條混沌雷降臨還源源不斷有新的雷龍從混沌中伸出頭來。
一晝夜，不知已經消滅多少道混沌雷了，本來壓制住的傷勢緩緩暴露出來，血氣從傷口中四溢出來。
寒武炎喘著粗氣，所剩無幾的靈氣和滿身傷痕讓他感到疲憊、疼痛，刺激着他從原來的狀態清醒過來。
腦袋好重，好想躺下休息一會.....
那些同胞...該死，我為什麼會...？
我明明不想這樣的，我好像控制不住.....
......
雷霆之勢越來越大，二十幾米的雷龍撞擊著寒武炎殘破的身軀，寒武炎眼中充斥着恐懼，混沌劫怎麼無窮無盡？
「龍，看你也是苦難，便破例，送你入一程輪迴吧。」
古老的聲音又響起，這一次，卻是帶着長輩對晚輩的關心語氣，沒有那麼嚴肅，輕輕的。
寒武炎聽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有力氣去想。
看着眼前數百條雷龍貫穿了他的胸膛，寒武炎眼中沒有不甘心，反倒有一些後悔。
......
太上長老一干人在外苦等這麼久，就是要等著寒武炎加冕虛弱之時，給之致命一擊。
可出乎意料的是，集龍域數萬條龍的龍血和龍骨，寒武炎都沒能化龍成功。
磅礴浩大的氣勢一瞬間消失，西邊的太陽剛剛升起，一輪佛像虛影掛在西邊天空，輪迴鐘的敲響，眾多高僧誦經聲也從天空那頭傳來。
光芒籠罩了世間一切，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西邊，低下頭，為逝去的化龍者默哀，即使那是一頭魔龍。
就連太上長老，對龍帝毀了龍域是痛恨無比的，可也帶着眾龍低頭默哀。
龍，天地之尊貴，對每一頭化龍失敗的龍，都應充滿無比敬意，他們能夠逆天而行，而不是懦弱的待在大乘巔峰不敢前進。
混沌蒼穹的迷霧隨着化龍壇關閉而消散，一副金色的龍骨蹭亮的躺在化龍壇中央。
太上長老看到這具龍骨內心百感交集，他看着寒武炎長大，從小便在武道，丹道，陣道，符道，術道方面展現了出色天賦，被他立為龍子。
一百年後的登龍大典，他把御龍符親手交到寒武炎手上，寒武炎眼神中透露的堅決清澈讓他對龍域未來充滿期待。
太上長老不明白寒武炎這是為何，他從來不是貪婪之輩，更不是邪惡的魔龍，為何今天會走到這一步？
太上長老撫摸著龍骨，彷彿看到了小時候的寒武炎。
......
「爺爺，那是什麼，我要玩！」
「傻孩子，這是龍域祖祖代代的化龍者遺骸，他們是龍域的驕傲，他們也將守護着他們的後代。」
......
「爺爺，我不想練劍了，劍好沉，嗚嗚嗚。」
「來，爺爺教你一門御劍術，學會了它，你就不用整日提着劍咯！」
「什麼御劍術？我要學，我要學！」
......
「武炎，明天登龍大典后，你就是真正的龍帝了，你一定要保護好龍域，爺爺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我知道了，我會的。」
......
「願龍帝不要忘了龍域內天賦差的幼龍，龍域本為一族，應互相包容，龍域一體，中洲第一！」
「龍域一體，中洲第一！」
......
太上長老摸到龍骨上濕濕的，回過神來，不禁老淚縱橫。
「我會找出害你墮魔的願因的，我會的，武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