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結局不是迷

好醫生救死扶傷，普通醫生只曉得撈錢，大哥哥是醫學院高材生，他又是怎樣的一個醫生呢？只聽他說，「你的意思這樣就傷到阿姨了？她也不至於折磨自己啊！」

「她心裏有愧啊！」

「她愧疚啥子？」

「她把自己的親娘老子慪死了。」

「有那麼嚴重？」大哥一臉蒙地問，「為啥子？」

「有一天，一個男人突然敲她的門，說他父親是她給做的手術，有後遺症，把他父親弄癱了，來拉她上法院……。」

「他們在法院生下你的？」

「當然是他們兩個人愛上之後才生下我的。」

「你爸爸不是拉你媽媽上法院嗎……？」大哥哥怕墨清白沒能理解他的意思，於是補充道，「我是說阿姨在法院喜歡上你爸爸的嗎？」

「她當時沒看懂男人的套路。我那個不爭氣的爸爸不但人長得帥，家裏還特別有錢，並且是名牌大學畢業生，據說還是個留學生。他的事業搞得非常氣派，手裏有四百億。他說只要她跟他好，成為他的女人，就可以一筆勾銷。」

「他是拿生命換愛情？」

「她當時就想啊，他條件那麼好，有錢有人又有社會地位，關鍵還是她夢寐以求的商人，一個未娶，一個未嫁，手術失敗聯姻，算是緣分。當天兩個人就開了鐘點房，稀里糊塗睡覺到天亮。我……，」說到此，墨清白低下了頭，「我就這麼誕生了知道不？」

大哥又問，「你難過啥子？」

「他們一時快樂就讓我來承受痛苦，公道嗎？」墨清白一副委屈地面孔說，「你說我能不難過嗎？」

「那你姥爺是怎麼回事？」

「他們年輕人戀愛，老人的話根本聽不進去。姥爺說有事走法律程序，不要跟那種有錢人地下交易，我母親偏偏不信那個邪，死活要跟那個龜兒子睡在一起。後來她才曉得那龜兒的爹手術非常成功，他是故意找機會靠近她的，一心想泡她。姥爺是個老醫生，人脈相當好，早把那龜兒子的情況探索得清清清楚楚，就拚命的阻攔，還以死相威脅，逼她離開那不爭氣的傢伙，沒想到，弄巧成拙，姥爺意外死了。那畜生見她懷上我，再也不露面了，而她呢？到頭來弄個人財兩空，聲譽具毀，你說說看她心裏愧疚不？」

大哥哥拿着書看，想說這太不可思議了，墨清白卻打斷他思索說，「今兒個我們就說到這裏，有時間我們再細聊。不過，要留在我們家住，想要看這些葯書，你千萬莫要在母親面前提及『醫生』二字-----。」

「為啥子？」

「前面那些話白說了嗎？」

「事情一碼歸一碼，與『醫生』沒有關係嘛。」

「女人認為有關係就有關係，男人說了不算好不好？」

「我想知道阿姨真實的想法，」大哥哥拉住墨清白的手說，「我或許能幫到她。」

「你能幫到她？」墨清白睜大眼睛，搖著頭說，「還是算了吧。她那麼多同學同事，誰把她的話說到了？她不但不要我學醫，連醫生二字也不許在她的面前提及。這就是一個母親的霸道，這就是一個家庭的獨裁。我活在暴力中。她還不允許我帶她去看醫生，逼我快快長大，她好去地下世界陪她爹娘。大哥哥，母親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耽誤了自己不說，幹嘛還要耽擱她的兒子……？」

「那你有沒有去找過你爹？」

「找他幹啥子？我娘都不認他了，我為啥子要去親熱他的屁股？」

「他畢竟是你爹嘛。」

「爹？」墨清白鼻孔里出氣說，「娘說他是我爹才是我爹，他說了不算。」

大哥哥見墨清白生氣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說起，只想能幫到你們。不過，我還想問一下，阿姨怎麼那麼瘦？」

說到母親那麼瘦，墨清白的心又軟了，甚至有些痛心。自從那個不爭氣的爹跟別的女人跑了之後，姥爺和姥姥相繼慪死。母親領着他從城裏搬到鄉下，就住在姥爺年輕時的這座老房子裏。一個思想有病的女人帶着一個孩子，能把家裏的日子過平穩嗎？

顯然不能！

「我怎麼才能讓她好起來呢？」大哥哥看着窗外自言自語地說。

墨清白見大哥哥一片好意，就走過去開了門，跑到廚房門口，見母親正忙着燒菜，故意催道，「媽媽，飯什麼時候好？大哥一天沒吃東西呢。」

其實，他是去探信的，怕母親在門后聽他們說話。他走進廚房之後，在灶台前轉了一圈，又迅速回到屋子裏，關上門，上好閂，挨着大哥哥在圓桌旁坐下，把家裏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

家裏沒有什麼好吃的，母親就把孵雞崽兒的種蛋拿出來蒸成羹，算是最好的菜了，來款待大哥。這件事情大哥哥後來知道后，還當着母親抹了一回眼淚，說山裏人耿直，值得交往。

大哥哥在他們家一住就是三年。他不但會耕田種莊稼，還會抓藥看病，原來他真是醫學院的高才生。由於家鄉發生泥石流，親人死了，他受不了那種打擊，就沒有回學校念書，跑到社會上流蕩，流落到清水鎮，結識了墨清白。

當時，墨清白就問，「大哥哥，你有沒有上過醫學院？」

大哥哥笑着搖搖頭，「沒有！」

他又問，「大哥哥，你拜師學過醫嗎？」

大哥哥還是笑着搖搖頭，「沒有！」

他就看着大哥哥在心裏想，「大哥哥啊大哥哥，你既沒有上過醫學院，也沒有拜師學醫，不會是看了我姥爺留下的幾本醫書，就會救死扶傷了吧？你真是個天才！不過，你這野路子出身的人，二十九天的匠人，就敢行騙江湖？膽子也特大了吧！大哥哥啊，你要小心加謹慎啊，搞不好害人害己-----。」

思至此，就禁不住說道，「大哥哥，這年頭行醫雖然掙錢，但是人命關天，你千萬莫要給自己添麻煩哈！兄弟我倒不是怕受牽連……。」

然後抬起頭，望了望空蕩蕩的屋子，繼續說道，「要是出了醫患事故，拆了這磚瓦不要緊，關鍵他們要抓你去吃官司，蹲大牢----。」

大哥哥站起來，走到墨清白身邊，拍拍他的肩頭，沖他一個勁兒笑，並不多言多語，就把他打發過去了。其實，大哥哥不但是一個好心人，還是一個非常好的醫生，並且還是一個全科醫生。他不但治好了母親的病，還治好了鎮上那些多年沒能治癒的病人。

後來，大哥哥出去給人瞧病，總帶上墨清白。一來讓他長點見識，二來讓他學點手藝。母親不要他學醫，他就背着母親教他學藝。

大哥哥給人瞧病，一瞧一個準，瞧一個好一個，漸漸有了名氣。就沒人把他當江湖騙子了，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人們開始互相傳頌，誇讚他是一個有良心的好醫生。所以那家那戶但凡有了病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請大哥哥去把診。

鎮上、村裏都來找大哥哥看病，他們家就有了收入，日子越來越好過，大哥哥就在山後買了一塊地，種植果樹，墨清白和他母親也常去那裏幫忙，大家一起打理果園。

由於大哥哥看病收費低，還允許賒賬看病。王奶奶李爺爺上了年紀沒有錢看病，還走不動路，他就親自己把葯煎了送去，喂他們喝。

然後當着他們的面掏出本子，記上賬，說什麼時候有了錢，再給他。與其說這是給老人面子，還不如說是他賺足了人氣。

給不給錢大哥哥從來不催，因為那些中草藥多半是他從山上挖回來的，所以那個寫滿名字的賒賬本，也就成了一紙空票，至今兒還留着。

只要田裏地里不能幹活的時候，大哥哥就背起他那個藥箱，帶着墨清白今兒個走這家，明兒個走哪家，挨家挨戶一遍又一遍詢診，掌握每一個患者的病情，就這樣，他成了清水鎮有名的游醫。

大哥哥給他們看好病，他們就來墨家感謝大哥哥的恩德，同時感激墨清白的母親，說她收了一個好徒弟。就這樣，他們家的客人往來不斷，歡顏笑語自然增多，母親這才允許墨清白跟大哥哥習醫！

記得那是一個暑期的中午，屋外滾燙滾燙的。墨清白在水井旁葡萄架下背燙頭歌，母親上街趕場買東西去了，大哥哥在後山果園裏幹活。

一個人突然推開他們家院門，站在門口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陳醫生，陳醫生，陳醫生在家嗎？」

那人見屋裏沒人回應，就來回搖晃院門板，把門板碰在院牆上，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有沒有人啊？有沒有人啊……？」

墨清白見那人要碰壞自家院門，就生氣地站起來了。透過樹葉往外看，那男人一邊抹汗水，一邊叫喊，卻看不清臉。但是他叫得那麼急切，又找陳魚雁醫生，家裏一定有人病了，他就一面跑過出來，一面回話，「陳醫生不在家，你找他幹啥子？」

那男人看見墨清白，三步並作兩步衝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生怕他跑了似的，緊緊地抓住他的手，「陳醫生去哪兒了？」

那男人使勁過大，把墨清白的手都捏痛了。他就伸出另一隻手，掰開男人的手，那男人不肯松。他抬起頭沖他發火，因那男人家裏有急病，臉都變形了，墨清白硬是一時沒有認出來。定眼細細一看，眼前的人把他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