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4章 第十四章

酒酣食暖栗米澄,風吹幔動春意濃。

趙青山將酒壺裡最後一滴杏燒春滴盡,暢快道:「蕭夫人,蕭小娘子,這盤炙鹿肉是掌柜特意推薦的,取鹿身上最嫩的部位佐輔料浸之,再以溫火慢烤,油脂金黃,且鹿肉性溫和配上杏燒春滋味正好。」

蕭晴雪覺得這就是燒烤,一根紅木簽上串著三個小小的肉塊,上面不知灑了什麼調料,肉香撲鼻,咬了一口,肉汁豐盈,外焦里嫩。

蕭洛蘭也覺得不錯,甚至把手邊的一小杯杏燒春喝完了。

許是照顧到她們兩人,後續還上了一種叫蔗漿的甜飲,就是太甜膩了些。

蕭晴雪動了動坐的麻木的腿,望著粘稠的足以掛杯壁的蔗漿,還是沒有勇氣喝上一口,此刻,她分外想念家裡冰箱的冰可樂。

「蕭小娘子在想什麼?」趙青山趺坐青席上,見對面的小娘子望著桌面,似在發獃,頗覺有趣,笑問道。

「在想冰…」蕭晴雪聽到問話下意識回道,出口的瞬間又覺得不對,生硬的轉口:「冰塊。」

趙青山愣了一下,而後道:「這裡可沒有冰塊。」

「蕭小娘子是覺得熱了嗎?」趙青山覺得蕭夫人的愛女不愧是嬌生貴養的,現在才四月,暮春初夏的時節,還沒有到真正熱的季節,竟是想著用冰了嗎?

「還好。」蕭晴雪回答道,她不敢亂分心了,生怕自己說禿嚕嘴,講一些在古人眼裡奇怪的話。

「太煬郡的太守府也許會有儲冰,到時我們可以取一盆來消暑。」趙青山說道,他知道長安貴人在夏季是要用冰塊消暑降溫的,一些世家大族還專門有可以存儲的冰窖,就留著待夏天使用。

蕭洛蘭慌忙道:「不用這麼麻煩,青山先生,晴雪她只是順口一說。」

周緒端坐在席上,見此說道:「我們本就要去太煬郡城,不過一盆冰而已,蕭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是極,是極。」趙青山頷首,如朋友閑聊:「聽蕭夫人是長安口音,是長住長安嗎?」

蕭洛蘭臉紅,心裡壓力很大,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那您夫君也居住長安嗎?」

蕭洛蘭這下沒法回答了,她看向女兒,發現女兒也坐立不安,蕭洛蘭心裡嘆了口氣,果然,撒一個謊言之後就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彌補,如果她們好好的還在原來的時代,她們根本不必這樣。

這種欺騙得到的善意會維持多久呢?

蕭洛蘭猶豫不決,心裡想著等到了一個合適的時機就告訴周宗主他們吧。

「他,他去外地了。」蕭洛蘭掩飾的又喝了一杯杏燒春,臉頰通紅。

是京官外放嗎?周緒把玩著酒杯,也不知道蕭夫人的夫君外放在了哪個地方。

趙青山搖著摺扇:「我觀夫人雍容閑雅,想必您的良人定是一位飽讀詩書人士吧。」

蕭洛蘭酌量道:「我的夫君他的確是個讀書人。」

周緒聽了,摸了摸懷裡的陶源詩集,暗自生氣。

趙青山抽空瞥了一眼面色沉沉的主公,決定不再刺激他了,說起了其他話題。

蕭洛蘭和蕭晴雪心中各鬆了口氣。

飯畢,回到房間。

蕭洛蘭站在窗戶前吹著夜風,清涼的風讓她臉上的熱度消下去了些。

蕭晴雪趁著芳雲去吃晚飯,沒有一絲形象的撲倒在床鋪上翻滾了兩圈,又坐起來:「娘,你說現在幾點了。」

古代沒有娛樂設施,時間可真難熬啊啊啊。

「應該七點左右吧。」蕭洛蘭坐到女兒身邊,不確定的說道。

「好無聊啊。」蕭晴雪抱著媽媽的手臂,只覺冰涼涼的,舒服極了,又蹭了蹭。

「周宗主說他房間里有不少書,等會我借幾本給你。」蕭夫人柔柔的摸著女兒的長發:「你也可以和芳雲多聊聊天。」

「那你不要在周宗主那呆太久哦。」蕭晴雪別彆扭扭的解釋道:「我不是覺得周宗主是壞人,他畢竟救了我們,但是,總歸小心一點也沒錯的,媽你長的這麼好看,我就是擔心你嘛。」

「你這孩子,胡說什麼,我都快四十了。」蕭洛蘭哭笑不得,晴雪一天到晚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蕭晴雪噘著嘴巴,她還不是擔心老媽,說是四十了,可是老媽看起來也就三十齣頭,那周宗主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古代中年男人,一州節度使,萬一他起了什麼壞心思,哪有什麼律法保護她們。

蕭洛蘭攬住女兒,想到外面都是男性騎從,其中有不少年輕的,有些放心不下,便說道:「媽離開的時候,你一個人在房間,就把門閂閂上,想上廁所就在屏風後面,不要覺得不好意思,現在條件就這樣,更不能隨便出去。如果遇到有人敲門,你先記得問是誰,問清楚了再決定開不開門,不能別人一敲門你就開,知道嗎?」

「媽,我又不是小孩子,當然知道了。」蕭晴雪聽著老媽絮絮叨叨的關心,嘟囔了一句。

沒過一會,母女兩人噗嗤笑了起來,原來她們都在互相擔心著對方。

等芳雲回來,房間里有兩人,蕭洛蘭才出去。

周緒半躺在軟榻上,背後靠著隱囊,手裡拿著一卷詩集,濃眉緊皺。

趙青山將這次出門帶的書籍整整齊齊的擺在了桌上,看了一眼主公,發現他居然看了居然有一盞茶的時間,心下甚慰。

周緒放下詩集,長腿伸直了,靴子搭在圓凳上,眼睛望天,毫無樂趣的說道:「這破詩是一刻也看不下去了。」

趙青山的笑容僵住。

「你說這些詩人沒事寫這麼多詩做什麼,又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水喝,偏偏作詩一個比一個來勁。」

「十個詩人里有九個半仕途不如意的,還有半個在流放。」

趙青山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他打開門,見到蕭夫人款款而來。

周宗主的房間很好認,他的門前總會站著幾個騎從護衛,所以蕭洛蘭幾乎沒費什麼勁就找到了。

雷虎和雷豹看見蕭夫人,雷虎想打個招呼,雷豹一手肘又撞在他肚子上。

趙青山心思一轉,笑道:「蕭夫人,請進。」

雷虎等蕭夫人進去了,看向雷豹,氣的不行,壓低聲音問道:「你做甚又打我?」

雷豹受不了雷虎這股沒眼色的勁了,但他們同姓同族同根,只得忍耐說道:「以後別往蕭夫人面前湊熱乎,蕭夫人有事情找你,你再上前。」

「我就是打個招呼。」

「打招呼也不行!」雷豹提醒了一下:「你什麼時候見過宗主對哪個女人這麼上心的。」

雷虎靠近雷豹,嗓子發乾,被自己嚇到了:「你是說,蕭夫人有可能是我們以後的主母,不可能吧,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誰知道呢。」雷豹也猜不到後面的事。

「那我們需要告訴府里的…」雷虎還沒說完,嘴巴被雷豹捂住直接把人拖走了,雷山表情不變帶著一個騎從接替兩人的位置。

「我看你是瘋了!」雷豹將人拖到一個隱蔽處,氣的雙拳緊握,要不是場景不對,他非要揍的雷虎皮開肉綻。

「我知道錯了,堂哥,我這次真知道了,我沒腦子,剛剛只是順嘴胡咧了一下。」雷虎心裡一悚,頓時知道這次自己犯大錯了!

「幸好這次宗主帶的是我們雷氏,要是隊伍里有拓跋氏的附族,你這次就死定了!」雷豹臉色難看至極:「從今天開始,除了宗主問話,在到達閬歌前,你不許說一個字。」

「你要記住,我們雷氏效忠的是宗主,幽州周氏的族長!幽州節度使!其餘不管什麼人都不是我們的主人,擅自把主人身邊的事告訴其他人,你的舌頭是不想要了嗎?」雷豹厲喝。

「哥,你別生氣,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胡說話了。」雷虎伸出手啪啪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下手一點也不含糊,耳摑重又沉。

「你記住這次教訓。」雷豹綳著臉:「下去,這幾天不要當護衛了。」

雷虎黯然抱拳離開。

屋內。

蕭洛蘭手裡拿著一本詩集,再三確認了一遍:「周宗主,只需要我照著讀就行了嗎?」

周緒端坐在椅子上,將茶水往蕭夫人面前遞了遞:「就是這樣,我自幼熟讀詩書,對夫人手中的陶源詩集也頗有了解,您只需要讀一遍,然後我再復讀一遍,糾正一下我的口音就可以了。」

趙青山對著睜眼說瞎話的主公,忍無可忍的離開了。

蕭洛蘭聽完覺得這工作還挺輕鬆。

「那我開始讀了?」

「蕭夫人,您請。」

周緒正襟危坐,聽著蕭夫人念詩的聲音,頓時感覺身心舒暢。

燈下看美人,蕭夫人素手執卷,垂眸輕念,許是飲酒的緣故,清顏染霞,玉色生輝,杏花酒的香氣夾雜著蕭夫人的體香氤氳成獨特馥郁的迷醉氣息。

蕭洛蘭認真的念詩,十分慶幸自己認得大多數的字。

她讀完以後,周宗主也念了一遍,四周窗戶大開,燭火明亮,門外還有兩三個騎從,敞敞亮亮的空間讓蕭洛蘭心底些許的戒備徹底打散。

聽完以後,蕭洛蘭糾正了幾個發音。

念了兩三本之後,周緒表示今晚的學習就到這裡了,蕭洛蘭臨走之際,想起女兒無聊在房間里等她的樣子,腳步遲疑。

周緒關心問道:「蕭夫人,還有什麼事嗎?」

「我可以借一些書嗎?」蕭夫人有些不好意思。

周緒簡直愛煞了蕭夫人羞赧的模樣,直爽道:「桌上的書籍您看中哪個就拿哪個,不用客氣,看完了可以再換。」

蕭洛蘭感激道:「謝謝周宗主。」

周緒為表親近,說道:「蕭夫人,我叫周緒,尋墜緒之茫茫,獨旁搜而遠紹的緒,字重光,蕭夫人可以喊我重光亦或周郎君,兩者都可。」

緒郎更好,周緒不無遺憾的想道。

「那謝謝周郎君。」蕭洛蘭見周宗主報了姓名,禮尚往來,也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蕭洛蘭。」她忽的想起自己的父親在她小時候給她取了一個字,女兒出生后同樣也取了一個,只不過很多年不用了。

「我字千瓔。」

「瓔者,珠璣也,果然很配蕭夫人。」

周緒見書籍笨重,目光在門外看了一圈,發現雷虎位置換了一個騎從,便吩咐雷豹抱著書籍送蕭夫人回房,揮手示意剩餘的騎從不需在房外護衛。

等兩人離去后。

周緒百無聊賴的翻著一本遊記,一位雷氏輕騎輕聲進入房內,頭顱低垂,面容藏在陰影里,低聲將雷虎雷豹之前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隨後又悄無聲息的退下。

周緒笑了笑,粗糙的手捻滅火芯,硬朗深刻的輪廓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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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才是穿越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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