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第6章 8《封家鎮怪談》(三合一)
呼呼——
封家鎮晚間的風愈發涼了。
教堂內,正在翻看書頁的酒疏垂眸看着纏繞在手指上的蠱蟲,眉頭微皺。
總覺得這些蠱蟲有些萎靡不振。
嘶嘶——
酒疏此時的房間里正有十幾條蠱蟲在遊動,此時的它們沒精打采地趴在桌面上,任由酒疏輕輕推動也毫無反應。
就在酒疏思考原因時,蠱蟲們又逐漸活躍了起來。
且有些活躍過頭了,朝着酒疏亮出了獠牙,似乎隨時會一擁而上將眼前這個細皮嫩肉的人類分食。
「怎麼了,很不安的樣子。」
酒疏摸了摸其中一條離得最近的蠱蟲,蠱蟲張大嘴巴,代表着主體意識最怨毒的情緒,惡狠狠地朝着酒疏的手指撲去。
其他蠱蟲見狀也蓄勢待發。
下一秒就看到蠱蟲們在酒疏手腕上纏繞起來,互相擠兌著彼此,恨不得將對方吞下肚子,好讓自己能獨佔酒疏溫熱的體溫。
對於冷血動物來說,酒疏的溫度讓它們極度迷戀。
好像還是老樣子。
酒疏眉梢微挑,有些無奈地將幾條打結的蠱蟲鬆開,放到了另一隻手腕上。
這些蠱蟲一向不怎麼聰明。
安撫好這些蠱蟲之後,酒疏又看了眼窗外的天空。
此時已經是深夜時分了,鎮子裏安靜到只剩下蟲鳴聲。
之前傳來的慘叫聲已經消失不見。
蠱銀也遲遲沒有來。
酒疏撫摸着手腕上的蠱蟲,知道蠱銀應該沒出事,之所以不來應該是因為還沒理清自己的心意。
那就再給他一些時間吧。
酒疏收起手中的書頁,柔和的燈光下,映襯得他皮膚白玉一般瑩潤。
他起身去衛生間洗漱,很快就躺到床上準備入睡了。
只是在入睡前,他還是看向窗外的天色,眉頭皺了皺。
是錯覺嗎?
總覺得鎮子裏起霧了。
酒疏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閉上了眼睛。
等到第二天醒來時候,酒疏看着空蕩的房間,手腕上失蹤的蠱蟲,表情淡淡的。
由於昨晚睡得太晚,現在已經是臨近做彌撒的時間了。
酒疏洗漱過後,簡單吃了點東西就開始準備做彌撒。
他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面色虔誠的信徒們,目光不著痕迹地看了眼教堂的陰影處。
那裏空無一物。
酒疏神色如常地進行着彌撒,很快就走完了流程。
而今天的彌撒做完之後,幾個信徒便迫不及待地來到酒疏身邊,滿是興奮地向他彙報著祠堂那邊的動向。
「祠堂那邊的老東西們好像一夜之間都生病了,真是報應啊!」
「封運那小子今天沒出門,但是好像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眾人爭先恐後地說着,酒疏坐在椅子上認真聽着,笑容依然溫和。
「神父大人,昨天鎮子裏又有十幾個信徒願意加入我們,我已經為他們做好了加入儀式,下午就可以正式加入了!」
「嗯,做得很好。」
酒疏從不吝嗇誇獎。
比起讓那些鎮民們被祠堂和其他雜七雜八的宗教糊弄,還是上帝教派這個正規宗教比較靠譜。
眾人聽了酒疏的誇獎后便如同被打了雞血一樣,表情愈發亢奮起來,在酒疏的示意下才戀戀不捨地散開。
酒疏沒有回房間,就這麼坐在大廳里,目光看向教堂外的小鎮。
霧氣更濃了。
酒疏看了一會兒,便聽到身後傳來了嘈雜的動靜。
是一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表情瘋癲地跪在地上大喊大叫。
「救救我!!救我救我!」
「土地娘娘嗚嗚!蠱老爺,上帝老爺!誰來救救我——不,救救鎮子,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你在說什麼瘋話,別來打擾我們禱告,快滾!」
信徒們對於這個打擾他們禱告的鬍子男很是不滿。
此時的教堂外,封琪的閨蜜愛蘭也剛好趕到。
愛蘭面無血色,戰戰兢兢地看着四周,猶如驚弓之鳥。
完全沒了以前探靈主播的精神頭。
「這裏真的能有用嗎?這神父……」
愛蘭將信將疑,縮著腦袋不敢靠近教堂。
因為教堂距離那座小學太近了。
萬一厲鬼現在就藏在教堂里,那不就完蛋了嗎!
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后,愛蘭已經被嚇破了膽子。
出事後不久封琪就被祠堂那邊的人接走了。
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她原本根本不敢出門,只想要一直待在房間里。
可陰暗的房間難免會加劇人的恐懼,讓她只能出門緩解。
其實她是想直接離開封家鎮的,可是最快的車票也要等到傍晚時分。
她渾身上下不斷蔓延的陰冷感覺卻讓她感覺自己根本等不到那時候就會被厲鬼給殺掉了。
是的,她現在無比確信自己已經被厲鬼盯上了。
原本還抱有僥倖心理,但在那股涼意滲透進骨頭縫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作為探靈主播,她也是聽說過不少怪談傳說的,傳說當厲鬼怨恨著人類,並給那人下了詛咒的時候,那人便會感覺到一股穿透骨髓的涼意。
隨着涼意漸深,也就代表着死期將至。
愛蘭感覺著周身冰涼的空氣,只覺自己命不久矣。
甚至於這座從昨天開始便溫度逐漸下降的小鎮,都可能是被那個厲鬼給詛咒了。
這雖然是她第一次撞鬼,但是她就是有種直覺,覺得這個被她招鬼儀式召喚出來的厲鬼壓根就沒想讓這座小鎮的任何人活下來。
愛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召喚出這個可怕的厲鬼的。
現在只能希望着天色大亮,厲鬼害怕太陽不敢出來。
可是現在鎮子裏的天空霧蒙蒙的,漂著一層鉛灰色的霧氣,愈發陰森,根本不見太陽的蹤跡。
這讓愛蘭愈發絕望。
為了讓自己能活的更久一點,愛蘭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地靠近鎮子教堂,想要跟恐怖電影里的主角們那樣,尋求教堂內神職人員的幫助。
可她看着那個闖入教堂的鬍子男,愈發不敢靠近了。
害怕這教堂里也有鬼,只能遠遠地看着鬍子男被教堂里的信徒們嫌惡地驅趕着。
就在快被趕出教堂的時候,信徒們突然被一道人影攔住了。
愛蘭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道身穿神父白色長袍的身影。
雖然隔得距離有點遠,但愛蘭還是能隱約看到神父那張光潔的面容。
讓人僅僅只是看着就心生依賴,極具親和力。
神父攔下了信徒們驅趕的動作,伸出手將鬍子男扶了起來,動作絲毫不嫌棄。
哪怕鬍子男身上滿是塵土和血腥味。
這樣的神父形象,確實很符合信徒們眼中神明代行者的樣子。
難怪會讓鎮子裏那麼多的信徒都信仰上帝。
閨蜜痴痴地看着,情不自禁地越走越近,還拿出手機拍了張照。
拍照的瞬間,神父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抬眼看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眼睛在照片中美得無以言喻。
如果是這個神父的話,說不定真的能救下她!
愛蘭心中出現了不切實際的奢望,邁著蹣跚的步伐就走向教堂。
「求求神父救救我吧,嗚嗚!」
愛蘭一進門就撲倒在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原本還想着有條理地描述情況的,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恐懼的神經。
雖然以前很不相信上帝,但是現在也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只能臨時抱佛腳,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然她只怕是沒辦法活着走出這座小鎮了。
愛蘭還有很多未了的心愿,她可不想就這麼埋在這裏。
「可以跟我說說你遭遇了什麼嗎?」
愛蘭聽到頭頂傳來了青年溫潤的聲音,她抬起頭,看着那張俊美的臉龐,愣了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地解釋了來龍去脈。
聽了她的描述后,神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什麼。
半晌才再次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你先在這裏休息片刻吧,在教堂里一切都會沒事的。」
雖然只是神職人員一貫的安慰之詞,但從這個漂亮到不像話的神父口中說出來,就是讓人感到無比溫暖。
愛蘭情緒緩和了一些,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神父笑了下,轉身走到了不遠處的坐席上,拿着聖經翻看。
看樣子並不相信她的話。
愛蘭有些失望,但也覺得正常。
畢竟要是以前有人突然跳出來跟她說有厲鬼要殺人,她也只會將那人當做嘩眾取寵的小丑。
愛蘭看了眼不遠處不知何時被安撫好,變得極其安靜的鬍子男,也安靜了下來。
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這座教堂里,她原本渾身縈繞的陰冷潮濕之感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陽光般溫暖的感覺,猶如被暖陽炙烤。
情緒穩定下來后,閨蜜才想起來翻看手機,她之前訂了車票,還跟幾個親人聯繫了,現在是時候跟他們報個平安。
不過等到打開手機后,閨蜜就發現自己的直播間一直沒有關閉,怪不得手機電量掉的這麼快。
閨蜜打開直播間,意外看到直播間里的人氣與昨晚相比不相上下,甚至還在不斷上升。
【剛才那個神父男的女的?長得還挺不錯的,再去拍拍他,我打賞一萬!】
【你居然都來找神父求救了,我承認你演技不錯,哭戲很真實,這神父的演員找的也很不錯!】
【真的有鬼嗎?我是朋友推薦過來的,鬼呢,怎麼還沒出來?】
【你們都看昨天的那個視頻了嗎?剛剛有人發到視頻網站,點擊率還挺高的,一會兒直播間應該會來更多人。】
這本是閨蜜期待的直播人氣,但是現在她卻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這是她拿命換來的。
閨蜜實在不明白,明明一切都是按照步驟來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的。
難道是因為那因為兇殺案而死的鬼魂太慘了,所以才不受控制地想要殺掉所有活人嗎?
可是之前那麼多年不都沒事嗎,怎麼她一來就有事了。
愛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敢再回想昨晚的一切。
實在太可怕了,那個可怕的小學教室,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閨蜜猜測這個纏上自己的厲鬼就是當初在教室里被剝了皮膚,用說燒成焦炭的受害者,應該是個女鬼。
自古女鬼多凶煞。
閨蜜越想越覺得自己凶多吉少,只能學着教堂里其他信徒的模樣,虔誠地禱告著。
不管靈不靈驗,多少是個安慰。
一時間,教堂里全都是信徒們整齊的禱告聲音,顯得教堂內的神像愈發聖潔。
酒疏瞥了眼身後的信徒們,目光看向系統面板上的數據。
代表着蠱銀的紅點此時依然在城鎮里遊走,行蹤飄渺不定,猶如鬼魂。
此時的祠堂里,封運正站在祖宗牌位前,看着祠堂外的霧氣,臉色很是難看。
「小琪她怎麼樣了?醒了嗎?」
「情況不太妙。」
家庭醫生表情沉重地朝着封運搖了搖頭。
封琪此時的癥狀就跟封家其他族老一樣,高燒不退,昏迷不醒,儼然中了邪了。
自建國以後,封家還從未遭受過此等麻煩事。
畢竟封家鎮自古就建立在屍骸之上,往來客商死了不知凡幾,從未遭過鬼魂報復,現在這情況讓人一時間很難處理。
他們記得封家最近幾年根本沒有得罪過誰,也不知道怎麼就惹來了這等麻煩事。
「這很像是小鬼報復,好在只是小鬼而已,應該只是那些鬼魂的怨氣作祟,做場法事應該就沒事了。」
「就是族老們身體可能撐不住了,封琪小姐的心臟病可能也要複發了,前幾年新換的心臟撐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之後就辛苦你了。」
封運聞言,表情變換了片刻,向醫生道了聲謝,然後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祠堂正門。
他走到窗邊,看向了鎮子外山林所在的方向。
那頭怪物應該就在那裏,如果能得到他的血肉,那麼一切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讓他想想該怎麼將那頭怪物騙入陷阱。
封運陷入沉思。
而就在他沉思之時,沒人察覺到封家周遭的霧氣愈發濃郁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濃霧之中,似乎有誰開心地笑了起來。
它喜歡看這些人自以為是的表情,那樣之後的報復會更加讓它愉快。
【你想救封琪嗎?】
厲鬼饒有興趣地看着封家祖宅,突然開口詢問著被困在身體里的蠱銀。
蠱銀本不想跟這個搶奪自己身體的厲鬼對話,可是作為封琪的朋友,他還是必須要出聲表明自己的態度。
【你不能傷害封琪,我們是朋友!】
【嗬嗬——】厲鬼陰森地笑了起來。
它真的很討厭另一個自己這副天真過頭的模樣。
也只有這麼天真到近乎愚蠢的傢伙才會被封琪他們欺騙,最終慘淡收場。
雖然厲鬼很想讓蠱銀也體驗一下被分屍的感覺。
但是如果放任蠱銀重複過去的一切,那這具身體也會消失不見了。
被困在骨灰罈子裏那麼久,厲鬼還是很想要一具完整的身體的。
現在這具就很符合它的心意。
所以厲鬼目前想要做的就是在完成復仇的同時擊垮蠱銀的意志,讓他徹底放棄這具身體。
不光是封琪,它會毀掉蠱銀在意的一切。
直至最後這具身體歸它所有。
現在封琪這些主要的仇人都已經在掌控之中。
厲鬼覺得自己該去找那個神父了。
那個貪婪成性,喜歡被人祭祀的神父一定會給它不一樣的樂趣。
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縫合線痕迹,厲鬼像個頑劣的孩童一般眯了眯眼睛,消失在了霧氣之中。
它很快就出現在了教堂外,在所有人都沒有發覺的時候進入了教堂內部。
這座教堂的裝潢倒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只有神父和另一個自己的關係不一樣。
上一世的他根本沒有喜歡上這個貪婪的神父。
一個滿是劣根性的人類有什麼好喜歡的,也只有蠱銀這種腦子不夠用的傢伙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上當。
先是封琪,后是神父。
嗬嗬嗬——果然這具身體還是歸它所有比較好,給蠱銀完全是浪費了,早晚會被分屍吃掉的。
厲鬼這樣想着,打算故技重施讓神父也陷入無盡的噩夢,昏迷過去直到精神崩潰,然後才能醒來接受下一輪的折磨。
至於是什麼折磨,他還沒想好。
暫時只定好了最後一輪的剝皮。
在此之前,挑選每一輪折磨對厲鬼來說都是一次非常有趣的遊戲。
它還不想那麼快選好。
嘶嘶——
蛇類吐信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
表情溫柔的神父邊走邊翻看着手中的聖經,在聽到聲音后便抬頭看了一眼。
四周什麼也沒有。
神父眨了眨眼,收起書籍,進入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依然如往日一樣乾淨整潔。
但總覺得眼前像是有一層紗布遮擋着,讓人看不分明。
神父似乎有些疲憊了,他坐在床邊,揉了揉抽痛的眉心,看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神父面容白皙,表情平靜。
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如果有陰陽眼的人看去,便能看到鏡子裏神父的肩頭正搭著一隻細膩如女人的手掌。
另一隻手掌正遮蓋着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眼前的真實,精神也隨之萎靡。
這就是這個世界曾頗為流行的怪談,鬼遮眼。
厲鬼在害死某個人類之前會先用手掌遮蓋那人的雙眼,令其寢食難安,精神不振,還能讓其看不見房間里偷偷闖入的其他東西。
此時的鏡子裏,膚色慘白的厲鬼正吐著長長的蛇信,靠近神父左右。
另外的兩隻手臂似乎準備掐住神父的脖子。
人類的脖子總是格外脆弱,哪怕只是被鬼魂輕輕掐住,也會生出兩道青紫痕迹,難以呼吸。
有些體弱的人,就此死掉也並非不可能。
神父似乎並未察覺身邊的一切,他只是疲倦地垂眸,仰躺到了床上閉目小憩。
「……」
他身後的厲鬼見狀歪了歪頭,沒有掐住神父的脖子,只是靠近,仔細觀察著神父的面容。
神父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嗎?
厲鬼不記得了。
它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能記清害死它的每一個人類的面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但是此時它竟有些想不起來過去神父的面容了。
依稀記得是張同樣俊美的面容。
但是好像並沒有現在這麼動人。
有種雌雄莫辨的極致的美感。
這個神父似乎還中了情蠱。
會對另一個自己言聽計從。
厲鬼摸了摸皮膚下涌動着的蠱蟲,緩緩靠近床上躺着的人類。
厲鬼的手臂比之常人多上不少,哪怕有一雙手臂遮蓋着眼睛,另外的手臂也能試探性地觸碰神父的身體。
鬼魂的觸碰按理說是無聲無息的,神父卻像是感覺到什麼似的,冷得蜷縮了起來。
真是個嬌氣無用的人類。
厲鬼淡淡地哼了一聲收回了手。
連同遮蓋神父的雙手也收了回來。
反正有情蠱,他其實沒必要像對待其他人類一樣遮蓋神父雙眼。
不得不說,情蠱這東西還是很有趣的。
可以命令人類做一些往日根本不會做的事情。
厲鬼想了想,開口問道:【你命令神父做了什麼?】
蠱銀沒有回答。
他一個勁兒地衝擊著厲鬼的掌控,卻遲遲無法擺脫。
他不能忍受一個不知何處來的孤魂野鬼接近神父。
哪怕是用着他自己的身體。
現在的他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早該知道那不祥的預感沒有好事,他不該去小學附近的。
【什麼都沒有嗎?嗬嗬嗬——】
厲鬼似乎從蠱銀的記憶里看到了答案,它不屑地輕嗤,再次確認另一個自己是個蠢貨。
居然現在還在糾結友情與愛情,不斷否認著自己的感情,純情到近乎可笑。
【你不是想要當個正常人類嗎?那就不該跟神父攪合在一起啊,我來幫你一把吧。】
【你想做什麼!】蠱銀心生不妙,顧不得繼續掙扎,語氣有些驚惶。
【沒什麼,玩個遊戲而已。】
「酒疏,別睡了,坐起來。」
厲鬼出聲叫醒了床上的神父。
神父疲憊地睜開眼,看向厲鬼時,眼底依然溫柔如水。
「你來了,感覺好久沒見你了,我好想你。」
還沒等厲鬼下命令,神父就如同一團柔軟的棉花般摟住了厲鬼的脖子。
厲鬼本就靠的很近,現在完全將神父抱了個滿懷。
鼻間全是神父身上的玫瑰香氣,清新自然。
厲鬼一怔,到嘴邊的命令都停住了。
這個擁抱是它從未體會過的溫暖柔軟。
竟讓厲鬼有種迷戀的錯覺。
愣住片刻后,厲鬼回過神來,皺着眉頭將神父推開。
他討厭人類靠自己太近。
自從被分屍之後便是如此。
每次靠近人類都會讓它想要殺人,殺掉所有還活着的生命。
它不能忍受自己慘死,而其他人類還能幸福生活着的現實。
而暫時,至少暫時,它還不想神父死得太早,所以最好離它遠一點。
「真是浪蕩,離我遠一點!」
厲鬼的膚色慘白,稍微皺眉便像是厭惡至極的表情。
哪怕他心中真正的情緒並非如此。
「……我、抱歉。」
神父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睜大,似乎有些訝然,片刻后才恢復平靜,坐起身。
輕斂著的眉眼依然柔和,眼神中卻似乎有些受傷的意味。
【你!你快安慰他!】
蠱銀心都快碎了。
連以往的糾結都拋卻腦後,只想要安撫神父,讓神父不要誤會他。
他沒有嫌棄神父的意思。
厲鬼聞言,收回了不知為何準備安撫神父的手,眉頭皺的更緊了。
【嗬!你心疼你的敵人?】
厲鬼語氣諷刺,它已經懶得跟這個愚蠢的自己說話了。
它更想看到蠱銀精神崩潰。
嗬嗬嗬——它已經有了一個絕妙的計劃了。
「酒疏喜歡我嗎?」
厲鬼有些興奮地執行着自己的計劃,捧著面前神父的臉龐,磁性的聲音彷彿含着蠱惑。
「當然,我很喜歡你,很喜歡蠱銀。」
神父的眼神里滿是柔軟的愛意。
即使是如厲鬼這般理智全無,滿腦子都是殺人的可怖怪物也難免晃了下神,竟有些遲疑起來。
不過想要佔據這具身體的貪婪還是戰勝了這片刻的恍惚,它聲音壓低,壓抑著興奮和愉悅。
「那你會聽我的任何命令的,對吧?」
「是的。」神父細白的手掌撫上臉頰旁的厲鬼手掌,看着厲鬼的眼神中滿是依賴。
「那就永遠不要喜歡我,喜歡別人吧。」
【你在做什麼!你在做什麼!】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厲鬼的話音未落,蠱銀的聲音便已經怨恨到近乎滴血了。
【把身體還給我!!還給我!】
沒人比他更清楚情蠱的威力了,如果真的下了命令,神父就真的不會喜歡他了。
蠱銀不能接受永遠也得不到神父喜歡的事實。
厲鬼聽着蠱銀的凄厲聲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知道,這樣陷入癲狂的蠱銀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本來就在它厲鬼靈體的影響下理智削弱,現在不斷被刺激,只需要短短几天,蠱銀便會徹底被它吞噬掉。
到那時候,這具身體就會是它的了。
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它的。
「……好。」
神父的回答顯得低落,他深深地看了厲鬼一眼,鬆開了與厲鬼交疊在一起的手掌。
彷彿代表着此時兩人間破裂的關係。
看着神父收回去的手掌,厲鬼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不過這不要緊,情蠱是可以被解開的,所以剛才那些所謂的命令也是可以解開的。
一切不過是為了將另一個自己逼迫到崩潰而已。
其實並不要緊。
厲鬼鬆開手,看着神父重新躺回床上休息,又看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
不過是一個神父而已,不值得他太過關注。
但是,畢竟是獲取身體的重要籌碼,厲鬼還是沒有離開,就這麼躺到旁邊,與神父說着話。
「你怕痛嗎?」
以後可能會剝下神父的皮,神父會很痛嗎?
「還好。」
神父回答道。
原本他早已習慣了疼痛,剝皮抽筋也只是等閑。
只是在近幾個世界被寵的有點重新怕痛了。
酒疏看了眼旁邊的懲戒對象,重新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了。
厲鬼原本還想再聊一會兒,在看到酒疏睡去后便沒了聲音。
它有些奇怪地看着這個神父,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會發生這樣的變化。
如果沒有它的話,另一個自己的人生應該會很幸福吧。
被種下情蠱的神父應該會很偏愛蠱銀,那樣的話,蠱銀不就有人愛了嗎?
跟它完全不一樣。
它從來都沒有人在意,也沒有人喜愛。
就連唯一的朋友也是害死它的罪魁禍首。
這樣比較起來,它就太過可悲了。
所以厲鬼很想要另一個自己也嘗嘗痛苦的滋味。
它才不想看着另一個自己幸福的模樣。
這具身體應該是自己的才對。
所有幸福的未來也應該是自己的。
另一個自己只有在痛苦中死去才能讓它過去的痛苦得到報償。
這是比報復那些仇人還要重要的事情。
厲鬼承認自己有些自私,但是它才不在乎。
自從死了后,它的靈魂里就只剩下怨恨了。
理智和感情對於厲鬼來說是愚蠢而又不必要的東西。
它不是蠱銀那樣滿腦子情情愛愛的蠢貨。
嗬嗬嗬——
厲鬼期待着另一個自己崩潰的那一天。
它僅僅只是想像便感到發自內心的愉悅。
可不知為何,愉悅之餘,厲鬼心頭卻依然有些不安。
這對厲鬼來說很不正常。
它早已習慣了心臟里每日都是不甘與怨毒,都是想要殺光所有活人的怨恨情緒,因此對於這種稱得上軟弱的情緒很是厭煩。
它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這種情緒。
便只能離開神父的房間,繼續到鎮子裏遊盪。
這座小鎮的每一個人類都是它的復仇目標。
每一個都不會放過。
包括神父。
所以它所做的一切沒什麼不對的。
都是因果循環而已,不該感到不安。
在厲鬼走後,酒疏才睜開了眼睛。
他想起剛才厲鬼給他下的命令,不禁眉梢微挑,神情微妙。
看着窗外的霧氣,酒疏彷彿能看到霧氣中那道可怖的鬼影。
這座小鎮正在變成厲鬼的鬼蜮。
等到霧氣徹底籠罩整座小鎮,所有人類都將被困在這裏,永遠也無法逃離。
酒疏翻看着系統面板上的劇情,對這個失去理智的懲戒對象感到無可奈何。
他必須想個辦法阻止這座小鎮血流成河。
按照懲戒對象現在的進度,如果真的殺光了鎮子裏所有的人,那他的理智就徹底回不來了。
好不容易現在還有蠱銀的理智在支撐,如果等到蠱銀也徹底崩潰,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酒疏思考着解決辦法,確實是真的沒想到自己之前不好的預感居然成真了。
而厲鬼還下了一個讓他很意外的命令。
對酒疏來說倒是無所謂,畢竟他一向不急於求成,很有耐心等待最後結果。
但總覺得這個命令會導致懲戒對象出問題。
酒疏有些困擾地斂去了眉眼中的情緒。
教堂里暫時是安全的。
閨蜜愛蘭躲在教堂里,看着教堂外愈發濃郁的霧氣,不安地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能幫我要到神父的聯繫方式嗎?】
【沒別的意思,就想跟神聯繫感情而已】
【怎麼還不去見神父啊主播你不行啊!】
【好煩,你快點去見神父啊,這群信徒早看膩了。】
【我想看神父,你帶我去看看啊!】
閨蜜簡直快被這群人給煩死了。
她也想看到神父啊,現在被厲鬼纏身的她只要看到神父就會感到安心,但是現在問題是根本見不到神父。
神父哪能是她想見就能見的。
愛蘭正想着,只聽到周圍原本還在認真禱告的信徒們突然都停下了聲音,露出了狂熱的表情。
她立刻抬起頭,敏銳地意識到了什麼,將鏡頭對準了台上。
果然是神父。
神父本來說是去休息的,可是應該還是擔心信徒們,所以特意來關心信徒。
愛蘭腦補著神父的偉大,被自己的想像感動得涕泗橫流。
直播間里的牢騷話也全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觀眾們的溢美之詞,全都在誇讚神父的美貌。
【這確實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神父了,應該去大城市待着啊,在這裏待着多浪費啊。】
【能告訴我這裏的具體地址嗎?我想要來看看神父。】
愛蘭沒空去看直播間了,她只想要告訴神父一定要小心。
她能感覺到那厲鬼的氣息越來越強大了。
這麼可怕的厲鬼到時候萬一連教堂都撐不住了,她可就徹底完蛋了。
閨蜜感覺自己擔憂的表情似乎被神父看到了。
神父朝她露出笑容安撫。
閨蜜情不自禁地回報著笑容,下一刻就感覺自己渾身一涼,像是被什麼盯上了似的。
可左右看看,根本沒有人在盯着自己。
應該又是那厲鬼。
愛蘭臉色一白,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厲鬼只怕過不了多久就要闖入教堂了,到時候該怎麼辦呢?
她擔驚受怕著,索性對着直播間里的觀眾們祈求他們一定要在直播意外中斷的時候報警,雖然警察可能來不了這麼偏僻的地方,但至少給她的家人留個信息。
【主播你別演了,哪有鬼啊,從頭到尾鬼影子都沒有見到。】
【別耽誤我們看神父好嗎,把鏡頭挪回去。】
直播間里的觀眾們絲毫不關心愛蘭的死活,她委屈得紅了眼,看向神父的目光愈發依賴了。
現在也只有神父可以信賴了。
這樣想着,愛蘭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神父在台上的影子上。
竟然有一瞬間看到了神父身上纏繞着一道詭異的鬼影,很多條手臂搭在神父身上,有的如女子一樣細膩纖細,有的則如男人一樣肌肉線條分明。
唯一的共同點便是全都纏繞在神父的影子上,不肯放鬆分毫。
就像是某個不知名的怪物在貪婪地禁錮著自己的所有物。
是錯覺吧。
愛蘭麻木地拍了拍自己的臉,認定是自己太過恐懼產生了幻覺。
畢竟至少現在,她身上的陰冷感覺還沒回來,那就說明厲鬼是進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