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12 關（七）
你沒有聽清他的問題。音樂聲太大,他的聲音又低，你只看見他的嘴唇動了動。空氣滾熱了眾人律動后流出的汗，強烈的電音節奏催動著人們腎上腺素的分泌,淹沒了人們無聊理智的思考。你覺得他的心情突然變好了，身體放鬆下來，還願意陪你一起跳。你受他感染，情緒也不由高漲。你的笑容也變得更燦爛。鄭恪不覺笑了下，問你：「笑什麼？」「就是想笑。」「嗯？」他沒聽清。你將他的耳朵揪下來,貼耳說：「你太帥啦，大家都在看你！」一不留神,你的嘴唇擦過了他的耳廓。但你渾然不覺。不知是因為你的話,還是你的嘴唇，他的耳廓被激出紅色。你們周遭，確實許多人都在注意鄭恪。舞池裡美人眾多,但長相吸睛的男人很少,即使他穿著最簡單的T恤，全身無一飾品裝扮，也是視線的焦點。還有女生假裝不經意地擦身而過,用自己的手機碰了碰鄭恪的手機。鄭恪沒看她,只是將手中的手機收回到褲口袋裡。可惡，你才沒有不高興。你的眼神往別的方向轉。忽地,你看見身邊有男女在熱吻，而此時,台上的DJ在喊「和你身邊的人交換一個kiss」,人群變得格外躁動。當真有人開始激吻。場面一時混亂又激烈。你看呆了。這時,跳舞幅度變小的你和鄭恪撞到了一起。你猝不及防撞入鄭恪眼裡。你們對視。空氣里有一絲慌張的、尷尬的氣息在醞釀。「走嗎？」他問。你猛點頭。他牽住你擠開人群,往外走去,燈光下，像在逆著深藍色海洋前行。不知道為什麼，你們越走越快，兩人彷彿在競速，最後幾乎是跑出了酒吧，讓門口的保安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你們。保安的表情太搞怪，你一邊回頭看，一邊哈哈笑出了聲。鄭恪：「又笑什麼？」「你看那個保安！」你們背對著保安，你悄悄囑咐他，「動作不要太大！」他側回頭快速地瞟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你說：「是不是懷疑我們是逃單的客人？」鄭恪說：「也許是懷疑你一個未成年人進酒吧喝酒。」「那我確實面嫩。」你捧住自己的臉。鄭恪：「……」你站累了，坐到了街邊的矮石柱上。夜風一吹，混合著酒精的汗水被吹散，你感覺自己酒醒了。但沒全醒，因為你還在這個回合里。任務！你看了下心情值，已經到了+30%，距離綠色只剩下最後30%了。「哇我快成功了！」你歡呼。「嗯？」你用手比劃著，跟他分享：「就是我的心情指數，從-100%這裡，喝酒滴漲了20%，蹦迪又滴滴漲了50%，你陪我一起蹦滴滴滴漲到了正30%！」「看樣子，如果我沒讓你跳，你的心情指數是不是要跌到-200%？」「也會漲一點啦。」你如實說，「比如你被我吐一身，請我吃燒烤……」「被你吐一身然後請你吃燒烤，你想得美。」鄭恪冷笑。你看他一臉不屑的樣子，伸手拍拍他的手臂，「還是太年輕。」鄭恪：「……」「等等，這樣的話，你陪我跳舞的心情指數就是漲了60%，對嗎？」他用表情問你「怎麼？」。「我能算得清數字了，遊戲時間就不夠了。」你的酒快醒了。他沒聽懂，只當你是醉鬼胡言亂語。你喃喃：「接下來要做什麼呢？」鄭恪：「接下來回去睡覺。」「可是我的遊戲還沒結束……」「你還想逃跑？」他說的一定不是你們跑出酒吧的這次逃跑，而是你假裝去衛生間，跑去舞池玩的那件事。現在想想，他轉身發現找不到你的時候，大概異常擔心，唯恐你遇到壞人。彼時你酒意上頭、一心想玩，沒有想太多，現在酒醒了大半，有些愧疚，就不敢和他嗆聲了。可是任務怎麼辦呢？
你瞄瞄鄭恪。也許，找他當男朋友呢？是不是可以立刻走出上一段戀情的陰霾了。但把最好的朋友變成男朋友，好像是比較愚蠢的行為，小說里都是這麼說的，因為不可逆轉。而且他會答應嗎？鄭恪似乎發現了你的「覬覦」，冷著臉道：「沒得商量。」哎。看樣子他也不會答應。就在此時，你的手機鈴聲劃破了夜色。你拿出來接通，發現彈出的是視頻通話。對面的人正在騎自行車，手機放在車把手上，與車把手一同握住。因此鏡頭拍到的角度自下而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男生內搭的白色上衣，和夜風裡飛起的短袖襯衫。他凸起的喉結和清晰的下顎輪廓也攝入其中。而你第一時間竟然在想，這張臉看起來冷冷的，總覺得是要把襯衫扣子扣起來的人，不會這樣洒脫地敞開穿外套。傳過來的只有畫面，沒有聲音。於是你先開口問他：「怎麼不說話？」對面的人一怔，似乎沒發現你接通了。他低頭看了眼手機。你看清了他的面容。江熙？「你在哪間酒吧？或者酒吧附近？」他看到了你的畫面背景是街道。「你要做什麼？」「給你的電話都沒接通，你朋友說你在酒吧，但不肯告訴我是哪一家。」嘶啞的風灌入江熙清泠的聲音里，他一頓，嘆口氣道，「你喝酒了。」「我不放心。」這兩句話砸在你心上。你茫然不解，「我們分手，不是因為你不喜歡我了嗎？」江熙沉默片刻，竟笑了下，「你真的喝醉了。」「不是嗎，那是為什麼？」「因為你們……你和鄭恪的關係太好了。我想給你時間想清楚，你喜歡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他。」原來是這樣。你看見他的眼睛里有疲倦之意，不知道已經找了你多久。鄭恪在酒吧急切地尋找你時，他在外面的街道穿梭，你和鄭恪快樂地跳舞時，他還在一間間酒吧進出找你。江熙從你的畫面里捕捉到了標誌性建築，他讓你站著別動。可他不知道，在場還有另一個人。你越過手機屏幕，抬頭看去。鄭恪就站在你的對面，注視著你。跳舞時的那些快樂都從他臉上消失了，表情僵怔。明明你什麼都沒決定，他就好像已經預知未來，得到了你的宣判。你慌張無措，下意識地說：「他說得好像是對的……」為什麼你在關卡一開始會再三將鄭恪錯認成男朋友，為什麼他家會有你的拖鞋睡衣，又為什麼你們的舉動這麼親密？這無一不在驗證江熙的話。你們過分的親密友誼，影響到了你的另一份感情，和另一個人。「所以呢？」鄭恪的聲音輕得像要被風吹散了，「你要和我絕交嗎？」你的心臟像驟然被人揉成了一團。忽然，你耳邊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你的心情值猛然往下掉，已經重新進入了紅色警戒範圍，這是遊戲在提醒你注意。可是……太難了。你似乎要做一道世界上最難的題。而這道題，根本不會有正確答案。你好像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會喝酒。只有喝醉能讓你逃離。道路的盡頭，你看見了江熙的身影。就在這一瞬間，強烈的逃離感讓你徹底清醒了。眼前的所有畫面都消失了。下一刻，你回到了喧鬧熟悉的酒吧吧台。你跳下座椅，往酒吧門口走去。等你趕到酒吧門口時，恰好發現了進入酒吧的鄭恪。不等他上前抓你，你就主動走到他面前「自首」，走路搖晃的身體差點摔在他身上。你醉哼哼地說：「不跳舞了，我們回學校吧！」鄭恪一愣。可能是你的反應出人意料，他下意識地反問你：「去幹嗎？」「你去打江熙一頓。」鄭恪：「？」「不。」你想了想又說，「你們兩個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