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咬鬼

四、咬鬼

咬鬼

有位叫做沈麟生的人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他有一位朋友,真名不便直說,就說他外號叫大牙。這裏原文寫的是某翁。蒲老先生對於一些不重要的人物就是這麼個命名法,叫某什麼,某甲、某乙、某翁之類。為了敘述方便,我在這就給他造了一個名字。以後的文章我也會這樣來造,到時就不再重複說明了。

這位大牙,大夏天的正躺床上睡午覺呢,迷迷糊糊的就感覺好像有個女人進了他的屋裏。似乎是頭上裹着白布,身上穿着孝服,徑直就往裏屋去了。大牙心想,這可能是來找我媳婦去扭秧歌吧?可轉念又一想,不對啊,剛才隔壁王姐已經把她叫走了啊。再說,扭秧歌她穿這一身發喪出殯的衣服幹啥?誰家死了人也不能去人墳前扭秧歌啊?那這人是誰呢?好奇怪。

大牙正在這琢磨呢,那女人已經從裏屋出來了。他定睛仔細觀瞧,這女子大約三十歲上下,面色發黃,臉胖乎乎的跟腫了似的,也說不定就是真腫了。眉毛眼睛的都擠在一起,像是跟誰生氣一樣。這模樣,可是夠嚇人的。

那女人也不出門,就在大牙這屋裏來迴轉悠,慢慢的就朝大牙這床靠過來了。你說這要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呢,這大牙那還不得立馬起來迎接啊。可長這麼樣的一個中年婦女,那大牙是一點興緻也提不起來了。只好是假裝睡着,看看這女人究竟是想幹啥吧。

那女人終於來到了床前,衣服也不脫就來到了床上。這大牙想,還行,至少不是來劫色的。可是這突然跑人床上來也不合適啊,這要是讓我媳婦撞見了,我怎麼說的清?想到這,準備要起來說點啥。結果那女人動作更快,一屁股就坐到了大牙的肚子上。

這一下大牙可受不了了,按說一女人能多重?這位也不是那膀大腰圓的,最多不過百十斤吧。可這感覺,就好像有幾百斤的重量壓在身上一般。

這會兒大牙是睡意全無,腦子也不懵懵懂懂了,想着趕緊把這娘們從自己身上弄下去先。這時間長了,非得給我坐扁了不成。可是想抬手呢,卻覺得手好像被人用繩子綁起來了;又想抬腳,結果這腿腳也是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不行那就張嘴喊吧,卻是光能張嘴,但喊不出聲。

這女人呢,估計是有什麼怪癖吧,彎下腰貼着他臉的就嗅上了。就跟那狗似的,從上到下,從中間到兩邊,腦門、眉毛、眼睛、鼻子、臉蛋都好好的嗅了個遍。大牙感覺到她的嘴裏散出來一股寒氣,冰涼透骨,就跟一口氣剛吃完二斤冰棒似的。

大牙心想,這搞不好是個鬼啊。死人身上就是冰涼冰涼的,這鬼身上肯定更涼啊。大牙可是急壞了,不過這人急的時候就會冒出些辦法來。這大牙就想出來一個招,這嘴我還能動,我就等你再嗅過來的時候,我瞅准機會狠狠的給你來一口,讓你知道知道我大牙這外號那可不是白來的。對,定是這個主意!

果然,那女人又來回對着大牙這張臉又嗅了起來。這回大牙可等著機會了,看準她顴骨那位置張口就狠狠的咬了下去。這一口那個力道,比他平時啃烤羊腿的時候都賣力的多,把自己引以為傲的那幾顆大牙全給這女人咬到肉里去了。

這女人這下給疼毀了,一邊掙扎一邊哭叫,可是怎麼也掙不開。那大牙是蓋的么,咬的更緊了,只覺的似乎有血水順着自己的臉往下流,把枕頭都浸濕了。

兩人又僵持了一會兒,大牙聽見院子裏有聲音,似乎是自己的老婆回來了。他趕緊張口就喊:「老婆快來救我,有鬼啊!有鬼!」這一喊竟然喊出聲來了,但是這一喊,也鬆了口了,那女人趁這機會,刷的一下就沒了蹤影。

大牙老婆聽見喊聲趕忙跑進屋來,結果也沒看見有啥奇怪的東西。就笑話大牙:「你這是做噩夢了嚇傻了吧,胡說八道啥呢。哪裏有鬼?」

大牙從床上爬起來,詳詳細細的跟老婆說了說剛才的經歷,還說:「我都給她把臉咬出血來了,流了好多呢,你不信來看看枕頭上。」

兩人一同看來,這枕頭上果然沒有血,但是卻有一攤淡黃色的不明液體,量大的都流到了席子上。大牙趴下聞了聞,臭的是不要不要的,給他熏了個七暈八素,當場就吐了,過了好幾天都還覺得嘴裏有那股臭味。

故事到此結束。不過在我看來,這十有八九就是大牙做了一個噩夢罷了。這枕頭席子上那不明液體,實際就是他流的哈喇子而已。結果自己還嫌棄自己,把自己給熏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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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新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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