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求你
帝君驚愕的看着推開自己的小女孩，剛才不是還緊緊抓着自己怕跑了嗎。
而且！
還敢推自己？
這是哪來的狗膽？？？
誰給她的勇氣？？？
「嘩啦。」
屋外，一名女子手中的文卷撒了一地，驚愕的看着小女孩。
帝君被聲響吸引，朝門外看去。
女子趕緊低頭雙手一禮：「帝君。」
帝君問道：「何事？」
女子收齊散亂的文捲走進屋內，文卷往前一推：「子母台收到消息，北海發現五處魔窟，正在派人趕往封鎖。」
帝君皺眉：「拿上來吧。」
女子向前走了幾步，把文卷放到桌上，退了回去。
隨後女人抬頭不斷的打量著這個小女孩。
帝君皺着眉頭，看完了文卷，隨後看向台下的女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女子一緊：「是。」
隨後離去。
*案桌前。
小女孩驚恐的看着帝君結結巴巴的說道。
「對......對.......對不起。」
現在的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乾了什麼。
她竟然推了一手帝君！
雖然推打的那一下，帝君動都沒動。
但是那可是帝君啊。
帝君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又看向卷宗。
對帝君而言，世間所有，已經沒有什麼能掀起他的波瀾。
一雙小手，小心翼翼的又抓緊了帝君的腰間的衣擺。
帝君低下腦袋，看了一眼衣擺上的小臟手。
無語。
真特么無語。
這個女孩怎麼跟個癩皮狗一樣。
小女孩緊張兮兮的看着帝君的反應，見帝君沒有反應，舒了口氣。
帝君處理完文卷后，雙手合一，修鍊起了功法。
小女孩痴痴的看着帝君。
*夜幕漸暗，黑夜來臨。
小女孩不斷的打着瞌睡，頭一點一點的，好像隨時要睡下，小手也搭在帝君的腿上。
已經完全的放鬆了下來。
帝君睜眼看了一眼小女孩，又合上雙眼。
「困了？」
小女孩雙眼惺忪答道：「嗯。」
「困了就快睡吧。」
小女孩點點頭。
「睡著了，我好送你離開。」
「騰。」
小女孩瞬間眼睛瞪得像銅鈴一眼，看着帝君，小手又是抓緊了帝君腰間。
帝君沒有反應，只是深吸了口氣。
*域外。
滿天血紅的天空矗立着一座古殿。
古殿內漆黑一片，唯有中央，一片血紅色的池水，不時翻騰著氣泡，像燒開的池水。
一個面具遮著臉，一身黑袍的斗篷男人不時的往池水添加著藥材。
一個滿身盔甲，身材極為高大的魔人走了進來，肩上扛着一個小男孩。
他走向池水后，停身，微微向面具男躬身：「尊者大人。」
面具男沒有理他，仍然往池水裏添加著藥材。
男人向面具男行完禮后，又是朝池水躬身，右手劃過心口：「吾皇。」
池水瞬間翻騰了起來，一個極為低啞聲音響起。
「回來了？」
「是。」
「此行可有收貨？」
「魔將以上還是過不去，過去的魔士損失過半，剩下的都撤了回來。」
聽聞此言，池水直接沸騰了起來，顯示著憤怒。
「額啊啊啊。」
「萬年過去了，御界為何還是如此堅固？」
面具男沙啞的說道：「吾皇不必憤怒，雖然御界沒有絲毫減弱，但是您的傷勢在逐漸好轉，九大魔神也即將復甦，到時候御界根本抵擋不住吾皇的千軍萬馬。」
池水平靜了一些。
「我知道，可是我在這池水療傷，已經泡了萬年了，哪也去不得，我真的是受夠了！」
「萬年都已經熬了過來了，也不在乎這一時之間了。」
「啊啊啊啊啊，你說得對，萬年都已經熬過來了，等到攻破御界的時候，我一定要踩碎帝君和鳳棲的腦袋，以解我受過的萬年之苦。」
下方男人開口道：「吾皇。」
「還有何事？」
「此行還有一個收穫。」
男人把肩上的男孩甩了下來。
正是與囡囡同村的潘子！
「我們抓到了一個遺仙！」
*九浮宮，乾天殿。
帝君閉緊雙目，眉頭緊皺。
一顆顆人臉拂過帝君的臉龐，或是老人，或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小孩。
「帝君！你在哪啊？」
「帝君！帝君！救救我們！」
「帝君！你在哪裏啊？帝君！」
「額啊，我不想死啊，帝君你快來救救我們啊。」
帝君忽然出現在一片血光之中。男人，女人，孩子，在火海中掙扎，面目猙獰的朝帝君喊著。
「救救我！」
「帝君！」
「救我！」
帝君想要衝過去，發現自己怎麼都動不了。
接着出現一個個魔人出現，放肆的嘲笑着他。
帝君一聲大吼掙脫開束縛，虛空召喚出一柄利劍，斬像魔人。
霎時間湮滅。
*乾清殿內。
帝君呼吸漸重，額頭細汗冒出。
隨即，一個身穿青紗，面容白皙的女子又出現在眼前。
而一把巨大的利劍插在女子身上，點點血花從胸口溢出，隨後從天空墜落在地，嘴邊一絲血液趟出，頭朝着帝君，雙眼無神。
「鳳棲！鳳棲！鳳棲！」
帝君瘋了一樣想跑過去。
剎那間一片粉碎。
*
帝君渾身一個顫抖，猛地睜開了雙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伏案桌，清雅的房間。
自己還在大殿之中啊。
似乎感覺身下有些沉。
帝君低頭看去。
一身衣服臟破的小女孩，渾身放鬆的趴在自己身上，口水懸掛在嘴巴，向帝君褲子滴落。
帝君嘆了一口氣，小心的抱起小女孩。
隨後帝君朝外走去。
九浮宮，容不下凡人，帶你出去以後，是死是活，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就在踏在門口的時候。
帝君猛地一顫。
一雙玉手悄然穿過帝君，勾住了他的脖子。
帝君震驚的看着懷裏的小女孩。
整整一團縮在他的懷裏，衣服又臟又破。
小小的臉頰，眉頭緊皺，像是在做什麼噩夢一樣。
帝君就這麼看着懷裏的小女孩，站了很久很久。
皓月性空，月光點點閃閃。
樸素的屋前，仙氣飄飄的白衣男子呆愣著原地，懷中的女孩安靜的躺在他的懷裏，一雙玉手勾著白衣男子的背脖。
唯有樹柳隨風搖擺，不甘寂寞。
*清晨初曉。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囡囡臉上。
囡囡睜開雙眼，一個簡單清雅的房間映入眼中。
她坐了起來。
只見地上鋪着厚厚一層的衣服，自己身上蓋着一層寬大的外衣。
囡囡猛地爬起身來，甩開蓋在身上的大衣，跑向門外。
只見一身白衣，身材修長的帝君站在一顆樹前，像是思索着什麼。
聽到背後聲響。
帝君回過頭來。
一身破爛衣服的小女孩站在房門中間。
她表情有些怒意，瞪着白衣男子。
帝君開口：「你醒啦？」
她還是就那樣瞪着他。
「昨晚睡得可還......」
小女孩瘋了一樣跑過去。
一把抱住了帝君的雙腿。
帝君嘴唇微起，聲音小到好像只有自己能聽見，吐出了剩下兩個字。
「好嗎？」
女孩渾身顫抖著。
只是她不能哭。
帝君不喜歡愛哭的女孩子。
可是她真的好想哭啊。
她什麼都沒有了。
本來有愛她，疼她的爹娘。
僅僅一晚，就再也沒有了。
本來有一個不大的房子。
被魔人燒光了。
娘告訴她，不要害怕，害怕就閉上眼睛，捂住耳朵就好了。
可是她還是怕，她縮在在小小的隔間里，無助的抱着自己。
一整晚的慘叫透過她的耳膜，擊穿着她的心臟。
她最喜歡吃糖葫蘆了。
可是家裏窮，娘不讓她吃。
那一天，她哭着去找爹，爹撫着她的小腦袋安慰她，還給她買了最愛吃的糖葫蘆。
可僅僅只有一晚。
最愛她的爹沒了。
最愛她的娘沒了。
她什麼都沒有了。
她面前這個男人是帝君，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
她以為自己跟着這個男人，自己就再也不會害怕，再也不會一個人了。
可是沒有想到，睜開雙眼后，又是自己一個人。
她真的好害怕一個人。
「求你。」
「求你別讓我走行嗎？」
女孩強忍着哭泣，聲嘶力竭的懇求道。
男人手搭在小女孩的小女孩腦袋上，即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像是思考着什麼。
隨後女孩抬起頭，看向帝君。
「求你了。」
圓圓得臉頰，肉嘟嘟的，雙眼通紅，長長的頭髮，幾縷青絲黏在她的臉上。
像她。
亦如當初的她，這般懇求着自己。
彼時，他坐在宮殿前，淡漠如雪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她青紗上沾滿灰塵與血跡，幾縷青絲濕濕的黏在她的臉頰上。
她也是這樣，紅着眼睛，看着她。
撲騰一聲向他跪了下來。
「咚，咚，咚。」
腦袋一遍遍的磕在殿前。
「帝君，求你。」
「咚。」
「帝君，求你。」
「咚。」
「帝君，求你。」
殿前青板上殷滿了她的血跡。
......
青花樹下，柳葉飄飛。
小女孩抬起頭祈求的看着帝君。
「好。」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更古萬年。
正如他對曾經那個女人的承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