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地窖
姜晚晚千辛萬苦，和小翠兩個人爬過牆頭，落到了呂家坊內部一個人影稀疏的角落。
她們隱在暗處幾個壘起來的大箱子後頭，小心翼翼地四面張望。
她們目前所在的地方似乎很眼熟，姜晚晚想了想，這可不就是上次她巡查時所看過的那間矮屋嗎？
上回衙內蒙脫在旁一刻不停地盯着，總像是隱瞞着些什麼。
這次趁其不備，姜晚晚打算再進去暗查一番，說不定有意外的發現。
心念電轉，姜晚晚一邊感慨自己的聰明才智，一邊拉着小翠，靈巧地繞開幾個巡邏的漢子，側身溜進了那個昏暗的矮屋。
屋裏還是堆滿了貨物，黑漆漆的，又靜悄悄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
「小翠，能點個燈嗎？」
「小姐，有光會被人發現，我們現在是在潛入。」
「也對哈。」
姜晚晚慢慢往前摸著，突然，一腳差點踏空！
「樓梯？！」
屋子另一頭竟然有一道向下的隱蔽樓梯，她扶住牆壁，一步一梯級地往下走。
一直下到盡頭，隨之出現的是一扇掛着插銷的大門，門縫下隱隱透出一絲光亮來。
姜晚晚回頭握住同在黑暗中的小翠的手：「我上次來，沒有發現這個地方……」
小翠也反握住她：「小姐，裏面好像有人。」
晚晚頓時慎重起來，她小心翼翼挪開插銷，把門推出一條小縫，眯起眼從縫隙里看去。
門裏是一個潮濕的地窖，中間的桌椅上點着油燈，整個地窖瀰漫着一股奇怪的腐爛氣味。
氣味似乎來自於那些橫豎雜亂的瓶瓶罐罐，濃稠的液體從瓶罐中緩緩淌出。
除此以外，四周地上好像還有些東西，姜晚晚仔細去看，竟發現那些一動不動的都是——
人！
他們手腳鎖著鐐銬，就這麼蜷縮在地上，發着抖，嘴裏溢出聽不清晰的呻吟。
姜晚晚心中發起怵來，一時不敢靠近。
反而是小翠膽子大得很，先前還說不該進來、不該進來，這會兒就已經當機立斷，折起手絹，包住手掌，然後蹲下身，隔着絹布試探著去觸碰地上其中一人。
只見那人面色青紫，滿頭細密汗珠，雙目緊閉，嘴唇不斷顫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而對於小翠的靠近，他毫無反應，只顧徑自蜷縮著，人恐怕早已意識不清。
小翠往他身上探了幾下，又在號了其脈門數次三番，才篤定道：「小姐，他們是中毒了。」
姜晚晚一個咯噔：「中毒？」
小翠點頭：「發熱、目光渙散、皮膚異色、呼吸困難，是中毒的徵兆。」
正說着，眼前那人突然又吐出一口血，血腥氣和腐爛的氣息一併混合，瀰漫在地窖中。
看着地上濡濕一片，小翠眉心一緊：「小姐，他們中的這毒，必定是劇毒，活不過三日了。」
姜晚晚有點不明所以，她看着地上那些麻木呻吟的人：「一個炭窯的地窖裏頭，怎麼會有這種事……說好的太子賄銀私庫呢？又跟原來的劇情不一樣……」
小翠雲里霧裏：「小姐？？你說什麼不一樣？」
「沒什麼，我是說這跟我想像中不一樣。」
小翠站起身，就著昏暗的光環視周遭，然後又走到那些瓶瓶罐罐跟前，以絹布蘸了一滴裏頭粘稠的液體，嗅了嗅：「這個氣味……小姐，他們很可能是服了這裏頭的毒物。」
姜晚晚沒說話，她繞着地窖走了一圈，在角落裏發現了一本記錄手札。
——「1號服食一龠，初時腹絞痛，隨即膚色漸紫，呼吸困難，血浮於腠理，十日後斃。」
——「貳號改作一合，當日即通體淤紫，七竅瘀血，三日即斃。」
——「叄號增至一升，以水和之，噴灌於密室內……」
姜晚晚連續翻了手札數頁，看明白過來，登時膽戰心驚：「他們……竟在用活人試毒？！」
手腳一陣冰冷，晚晚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我的小說從來沒寫過這樣的情節……他們到底想幹什麼？這個劇情到底想幹什麼……」
小翠愣了一下：「小姐，你在說什麼？」
姜晚晚一把捏緊小翠肩膀，聲色彷徨：「小翠，他們為什麼會在制毒？我明明寫的只是太子在炭窯坊私藏賄銀，怎麼會變成……制毒？！」
「我的故事裏，衛長風的妹妹也被軟禁在這個地方的，她會不會也……」
她並沒有等小翠回答，又急急轉過身，跑到那個剛吐了血的人跟前，試圖追問：「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姑娘，衛朝雪，她在不在這兒？你認識她嗎？」
那人似乎有了一些反應，他嘴裏含糊不清地說了幾個字，姜晚晚沒有聽清，連忙又湊近了一些：「你說什麼？」
突然間，那人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晚晚手腕！
「救……我……」
姜晚晚驚得整個人彈起來，下意識用力一甩手，直接將那人甩開，而她手腕間也留下了五根青紫指印。
那人被這麼一甩，又嘔出幾口黑血，直接就沒了氣息。
見動靜全無，小翠大著膽探了一下，然後搖搖頭：「……小姐，他死了。」
「怎麼會……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為什麼會被試毒？這個地方又在做什麼？」
小翠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個小瓷瓶，輕輕抖落幾下，將幾許白色粉末撒到晚晚手腕上。
「小姐，那些人全身都是劇毒，已經溢於體外，你碰了他們，也會沾上毒素的。」
「啊？」姜晚晚嚇了一跳，「那我……」
「別怕，小姐只是碰了一下，不會有大礙，加上用這藥粉清理，不會有事的。」
姜晚晚似懂非懂點點頭：「小翠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小翠燦爛地笑了一下：「小姐說笑了，這不是小姐您當初教小翠的嗎？」
姜晚晚狐疑地眨眨眼睛：「我能教你這麼多？」
但她馬上又想通了，姜家長女嘛，果然不愧是大女主，連丫鬟都能教得那麼棒！
於是她欣慰地拉起小翠的手：「小翠，你可真……」
話沒說完，地窖外頭驀地傳來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