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月下承諾
劉執有日子沒見賈真了,三次兩次,都說要來商學院看看授課開展情況,無奈每次用是有事兒給岔過去了,只派小桃給他送過幾次細化的方案。
賈真倒也很好說話,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高興,知道她忙,也不上門叨擾,距離明明沒有多遠,偏文縐縐地給她寫了長信講述商學院剛招生上課時的趣事。
說是有這麼一戶人家,聽說商學院裏有免費的餐點,將三個半大孩子都送過來了,那家做娘的懷裏還抱着一個吃奶的,問衙役大哥學院裏有奶沒有?
衙役大哥哭笑不得,不好回答,將她推給丫鬟,丫鬟聽了一甩手絹一叉腰,「我們這兒是商學院,可不是育兒坊!這位大姐您這是連一個都不想養呀?」
那大姐邊拍孩子邊笑道,「可不是,要不是有年紀限制,我和他爹都想一起過來了,家裏的房子還能租出去。」
「得嘞您!白吃白住,如意算盤打到知府大人頭上來了!我告訴你,家離得近的跟前兒的可沒有提供住宿的,你家仨妮兒下課了還得回去住呢!」
賈真在信末畫了個哭臉,直呼有的人目的不純,將他這商學院當成救濟福利院了,他虎著臉親自出去批評教育了一頓。
劉執捏著信,想像著賈真長得這麼和善純良,虎著臉會是什麼樣,想着不禁莞爾一笑。
不過賈真又說,好在這樣的人家並不多,因為他之前樹立起的好形象,大多數百姓現在都願意跟着他學習進步呢!這些都多虧了聰明有智慧的清清妹妹出主意,真是他的好幫手,年底要給她頒大紅花云云。
見他又提起紅花,劉執撇了撇嘴笑了,「鐵公雞,又是大紅花兒。」
小桃見主子笑眯眯的,忍不住探頭過去,「主子你笑啥呢?賈大人給你講笑話啦?」
劉執忙收起笑臉,把信折了,「他會講什麼笑話。」
「咦?」
明明就是講了,要不然劉執莫名其妙笑什麼?小桃見她家主子不承認,一臉賊笑,故意陰陽怪氣道,「哎,要說賈大人就是會搞事,明明離得這麼近,老寫什麼書信,你倆一來一回的是寫開心了,可跑斷了小紅娘的腿喲!」
小豆子晃腿兒吃着包子,插嘴,「小桃姐,啥是紅娘?」
劉執則被她的裝模作樣逗笑,「我中午還看見你和隔壁春燕歘空踢毽子,可見那腿還是結實得很。」
小桃最近吃胖了,想減減肥,總是偷偷找時間鍛煉,沒想到被劉執看到了,不免心虛,忙轉移話題,「差點忘了正事,方才賈大人那邊來人邀您過去一敘呢!」
又拿指頭一點小豆子的額頭,「呃……媒婆差不多的意思罷!」
這不,有了先前這些事兒,如今劉執才站在知府大人的衙門門口了。
其實賈真的住所離官府不遠,但卻約在了官府見面,想來是為了避嫌,怕人說閑話罷?畢竟自己是個女人,還是「有夫之婦」,再有才華,這麼晚了出入男子家也不是那回事兒。
劉執嘆了口氣——倒不是別的,她對於這些古板的禮教向來是有反叛精神的。男女之間難道就不能有伯牙子期之情了?
這麼想着,她抬手準備叩門。
還沒碰到,門卻「吱呀」一聲在裏邊被人打開了。
開門的正是賈真,他已經換上了家常便服,頭髮也放了下來,看起來很隨意,臉上原本還有一絲疲倦,看到劉執,漏齒一笑,表情生動起來,倦容也掃了大半。
劉執見他走出來,回身有要關門的意思,忙問,「不進去說么?」
賈真詫異地回頭看她一眼,「更夫都要鎖門了,你還要進去讓人留門等你,是不想讓人歇息了。」
劉執倒不是非要如此,便問,「那去我那兒?」
賈真關好門,回身笑道,「月色正好,不知劉掌柜今夜可否賞臉,去我家欣賞下庭中的百花仙子們。」
劉執便笑道,「賈大人面子真大,連仙子都能請下凡。」
「別的仙子可能請不到,紫微仙子不就請到了么!」
劉執見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意有所指,卻並未反駁,一時間無人說話,卻也不尷尬,兩人默默往前走,這時吹來一陣清風,劉執舒服地打開了胳膊吸了口氣。
賈真便道,「夏天了,清清怎麼還穿這麼厚重的衣服,是不是忙得忘了換季?回頭我叫人給你送去幾套,權當謝禮了。」
劉執胳膊還沒來得及收回,聞言瞥了他一眼,「不要。」
賈真原本說的時候就提心弔膽,覺得不該說,但是又想說,猶豫間就脫口而出了,卻沒料到她會斷然拒絕,以劉執的性子,就算拒絕也該委婉一些才是。
劉執見他有點兒發愣,笑道,「知府的俸祿當真低得離譜?若非如此,賈大人不是拿大紅花糊弄我,就是想拿幾套衣服打發我,是不是太吝嗇了些?」
賈真就笑了,鬆了口氣,眼睛看着她,「你想要什麼說就是,能給的我全給。」
他說這話的時候比方才更緊張了,也不知怎麼的,原本沒這打算的,結果說着說着就說到這裏來了,看來孤男寡女單獨相處確實容易衝動,何況對面還是他的定親對象,他也中意。
賈真心裏確定,劉執也知道他就是賈楠竹,也不是他心機深提前調查人家姑娘什麼,他其實和劉執一樣,對此興趣不濃,只是她那好閨蜜路緣緣託了八百個人打聽他,他想不知道什麼事兒都不行。
打聽過後卻沒了下文。
他也沒放在心上,沒想到二人卻是在這兒相遇了,緣分真的很奇妙。
她不說破,他也不說,二人好像無形之中就形成了一種默契,都在且行且看,不知是在等什麼。
今夜,卻是他魯莽了。
他到底輸了一籌——京里的姑娘都是追着他後邊偷看的,賈家的公子,有才又有顏,誰不想一睹風采?
可劉執明明沒有對他表現出多麼濃厚的興趣,也沒有那些姑娘愛打扮塗脂抹粉得穿戴,偏偏入了他的眼——在他知道她是誰之前就入了。
他這承諾般的話說出去之後,劉執半晌沒有回應,賈真覺得自己這次好像要栽了,連呼吸都屏住了也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