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份
想到眼睛還要忍耐很長一段時日，便頭疼無比。
但又不得不將禿貓叫到跟前：「吃飽了就過來。」
「咩！」
阿卿被嚇出羊叫。
叼在嘴裏，吃又吃不下，放又不捨得放下的小魚乾，被這麼一驚，應聲掉回盤中。
『噗通。』
「噗。」
有人竟然取笑她！
阿卿強忍心中的怒意，依依不捨的看了一眼小魚乾，這才不情不願的搖尾走過去。
誰料剛湊近，就被捏起下巴，肆意的打量她的貓眼。
片刻后說：「血統不錯，可惜百餘年才修成這副模樣，真是糟蹋了一身的好根骨。」
「呵呵~」
這笑聲，她還以為是不懷好意的茗蜃。
結果等來了青澗的吹捧：「和大人您比起來，世間萬人萬妖，在您面前也是自慚形穢的。」
好大的口氣。
就算是少年時期，僅攜數十名舊部便創下扶棲隱的微生聽，恐怕也不敢誇下如此海口。
但不得不承認，他的主子確實是有幾分本事，竟敢單挑卻庭之主，更能以一己之力將其與黑鐵騎一併逼退，真不知是何方高人……
阿卿不禁多瞧了兩眼，下巴便遭到了捨棄。
噗通！
又栽了個跟頭。
始作俑者非但不為此感到抱歉，還平淡的審問：「若我猜得沒錯，當日推你墜崖的妖，便是卻庭急着要抓捕歸案的罪妖吧？」
是這樣沒錯……
她委屈的低下頭，用爪子摸了摸微疼的下巴。
但泥人也有三分脾氣，被生生栽了一跤，現下不是很想賣乖，更不願開口說話……
可惜恩人的耐性，也如預想的那般差勁：「怎麼，不願開口？那日後的魚乾……」
阿卿一個激靈！
當即忍痛看向不遠處的小魚乾，含淚屈服了。
祖爺爺常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這座貓山再沒有小魚乾的澆灌，就真要禿了！
先苟住小命要緊！
她強擠出一個微笑：「恩人慧眼，說來慚愧……阿卿正是被昔日的恩人推下巫溪山的。」
恩人？
微生聽眉宇緊鎖：「你到底有幾個恩人？」
這話讓貓兒大為受挫！
冤枉啊，她可不是逢事便認恩人的渣貓！
那幽怨的小眼神在蓬鬆枯燥的黑毛的襯托下，看起來蠢得讓人不忍再刁難於它。
微生聽悄然轉移視線，看着不遠處的魚乾說：「不管你和那罪妖是何關係，只要將你知道的，有關罪妖的一切都全盤托出，便……日日都有新鮮的烤魚吃。」
臉上寫着的『童叟無欺』，令小貓妖十分嚮往。
唯獨在旁看戲的青澗，皮笑肉不笑的腹誹：不是吧主子，您好歹也是在皇都城門前講過道理，被世人譽為『扶華公子』的一方之主，竟對一隻小貓咪威逼利誘？
那貓兒還沒骨氣得很，眨眼便和盤托出了。
「霖州玉家。」
微生聽輕敲石桌，若有所思的對青澗說：「我記得卻庭之主桑隱便是玉家出來的，當年偶然得到人皇的賞識，才一飛登天的。」
既然如此，或許……桑隱與那罪妖之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聯繫，難怪這麼急於找到兇手。
「屬下這就去查。」青澗抱拳后便匆匆離去。
小貓妖還沉浸在喜悅中，盯着那盤尚未消滅的小魚乾，剛蠢蠢欲動的探出前爪，就被一隻大手捏住了後頸，無情的拎起來——
「丑也就罷了，你身上的泥都夠污得人雙眼失明。」恩人的毒舌真是一刻也不佔下風。
阿卿還沒抗議，便以一道弧線的方式落入池中。
噗通！
水花濺向四方。
喝了好幾口水才探出水面，卻發現某人早已捧著小魚乾躲得老遠，還不忘威逼利誘一番：「洗乾淨，剩下的魚乾就是你的。」
我——忍！
阿卿憋屈的奮力搓泥，滿池都是夭折的貓毛。
結果……
意料之中更禿了！
……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青澗常在恩人的房中商議着什麼。
至於她嘛，
自從掉了滿池子的貓毛后，便一蹶不振。
常趴在走廊上吹着秋風，偶爾恩人與青澗侍衛路過投喂，這日子竟也就一天天過去了。
直到有一天池子裏養了魚，她興緻大發的上前打撈，才發覺稀疏的貓毛已然變得順滑濃密。
不禿了！
阿卿欣喜若狂，掉頭便往恩人的寢室跑去。
誰料在五丈遠的地方，親眼目睹一隻大妖在恩人手中，詭異的黑霧將他們籠罩其中。
片刻后——
黑霧與大妖一同消散。
旋即聽見恩人說：「將巫溪山這批妖奴關入地牢，再一一排查，切不能錯漏一個！」
「是！」
青澗的聲音傳來，「真如大人所料，扶棲隱周圍早已埋下隱患，王朝……就等著咱們吞併巫溪山等地，悄然無息的引入禍端。」
扶棲隱？巫溪山？
阿卿聽得雲里霧裏，直到一個驚人的消息傳入耳中：「王朝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要除掉我這個扶棲隱的主人，哪會管用的是什麼手段。」
他是扶棲隱的主人！
那個被視為最大的馭妖世家，足矣與王朝相互制衡的扶棲隱的主人——微生聽！？
更是……
與卻庭齊名，讓所有妖族都聞之色變的狠角色！
想到方才那人生生捏死了一隻大妖，阿卿瞬間渾身冒冷汗，趕忙在那對主僕發現之前拔腿就跑，耳邊除了風聲，一切都拋在腦後。
心底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不停的告訴她：
快跑，快跑！
快——
……
夜裏。
處理完扶棲隱的事宜，微生聽獨自在長廊中漫步。
想到多日不見黑貓，便不自覺的循着記憶里它棲息過的地方尋找，輾轉多地未果。
直到——
在一處偏僻的柵欄旁，看到蜷縮著的貓兒。
被養得烏黑油亮的貓毛，似乎渡了一層月光，在微風中輕輕浮動着，祥和又愜意。
的確順眼不少。
除此之外，又發現了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月光……
微生聽目光一閃。
那傳說中，能夠用月之精華自愈和提升修為的妖族，唯夜玄族有此先天異稟之力。
可夜玄族早在王朝建立時便覆滅，她又是如何倖存的？
思緒至此，不禁想到初見時——貓兒骨瘦如柴，毛髮稀疏，身上多處早已淡化的抓痕。
想來在巫溪山的日子，並不似她的性子那般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