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江湖傳說孟老太 堂會震驚甄大娘

再說老道正在張羅西頭田家出大殯的事，見張副官來了，急忙迎上前去問：「張副官有事？」

張副官忙不迭拿出高司令的片子，客客氣氣雙手呈上對老道說：「道爺，司令吩咐，讓您叫似玉姑娘上堂會。」

為什麼張副官對老道這麼恭敬呢？這裡有個緣故，所謂老太太是高司令的岳母，是滄州城方圓三百里有名的大財主，而且在上海、漢口、保定、石門這些旺地都有他家的鋪子。據說老太太生有五個兒女，卻只落下這一個閨女，故而到處燒香許願，後來聽說城隍廟插花娘娘殿靈驗，在四十歲那年許願：如再生一子，續接香火，願許子城隍廟出家為道，可巧在四十歲那年真就生下一子，為了長命取名叫老道，這下滄州城就傳開了，說孟家生了一個小老道，是老道的兒子，也有說是插花娘娘賜給的，這一傳，也給廟裡帶來了一些香火。

孟太太的兒子生下來就多病，三天好，兩天壞的，嚇得老財主不知怎的好，請了一個算命的先生說：城隍廟爺怒了要人。可把孟太太嚇壞了，算命的先生給出了主意，讓少爺拜普賢為師，穿道衣道袍，孟太太就照此辦理了，以後逢年過節，大小廟會城隍出巡，必到隨喜（辦佛事賞贈禮物，隨往布施）。

老道收了孟太太的兒子為徒，取道號「玄誠」雖說老道是個出家人，但是會畫符又會治病，搭上師徒關係，老道和孟家就有了串宅入院的交情，尤其是孟老財死後，孟老太的病非老道醫治無可，玄誠十八歲還俗，后在「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現在某司令手下當團長。玄誠的姐姐，是滄州城有名的洋娃娃，長得漂亮還識文斷字，不過就是名聲不太好，說她水性楊花，愛壯實的小夥子。高司令那年當營長，在隊伍里認識了玄誠，一次過孟府拜訪，見了洋娃娃，二人一見面就眉來眼去，廝混到了一處，還上天津衛住了幾天，回來就如膠似漆，誰也不離誰了，司令看孟家家大業大，玄誠又是軍校畢業的，准知道將來飛黃騰達，就拋了老家的結髮妻子，住進了孟家宅子。別看高司令領著一千多人，吆五喝六的，但是在孟府卻只能陽奉陰違。他也知道老道和孟家的特殊關係，因此敬老道三分。

老道一聽司令要讓似玉姑娘唱堂會，心裡就打了個沉，他想了想隨即問道：「什麼時候去？」

張副官說：「就今天唄，過了今天還有么勁？」

老道說：「我看看白姑娘回來了沒有，你回去報告司令和老太太，說玩意馬上就到。」張副官轉身回去不提。老道回頭又吩咐師弟了塵：「田家的事就那麼定了，這是個擂台，田家共請四棚經，有和尚經、尼姑經、聽說還從bj葛根廟請了喇嘛經，咱們道士經不能差嘍，傢伙行頭都要用新的。人不夠就請幾個伙居道，像王大吹那幾個出名的就行，你們先安排著，我到後院去一趟就回來。」

老道的鶴軒與甄家的藏經閣小院，只是一牆之隔，老道來在藏經閣的南門，輕輕的打了幾下門，聽到裡邊稚嫩的聲音問：「誰呀？」老道應了聲，一看開門的是四歲的小丑，老道張口就問：「你師哥回來了嗎？」

「回來了」小丑聲音脆脆的，

「請你師哥出來，」

「四哥」小丑的喊聲剛落，慶昭打從庭院出來，見是道爺，連忙恭敬地讓進涼亭。

老道問：「你師妹回來了嗎？」

「回來了，您有什麼事」慶昭說，

「好，你到內房跟你師娘說，就說我有要緊的事跟她商量。」

慶昭進去不大功夫，見甄大娘迎出來說：「道爺，請屋裡說吧，」

老道真是破例，甄福堂在滄州說書幾個月了，他到過甄大娘家幾次，始終沒有進過甄家的內屋，不是在廊房說話，就是把甄福堂請到鶴軒。今天老道聽了甄大娘說屋裡請，也就沒推辭，老道坐定，慶昭給老道沏好茶站在一旁，就聽老道說：「二位姑娘今天沒累著吧」

甄大娘說：「謝謝老道惦念，她們年輕，正是出力長力的時候，又是說雙檔（對口說書），累不著」

老道說：「別看我沒去廟會，老早就有人回來報信了，說這一炮打響了，轟動了滄州，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哪，這倆孩子有出息，你說小丑這孩子也真行，聽說他四哥圓不起年兒，小傢伙一通折騰就圓年啦，真有出息」

甄大娘笑著說：「快別誇他了，淘氣包兒，回來我還呲噠他呢。」

「可別說孩子，好好調教調教，將來準是個角兒，」老道也笑著說。

老道覺得自己這話越扯越遠，趕緊把話拉了回來：「甄大娘。今天我這有個事，要和您商量，得叫二位姑娘受點累，到高司令府上出個堂會。」

甄大娘一聽立刻嚴肅起來，表情驚異地看著老道說：「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