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成為天降娘親

隨着虛擬全息網游的迅速發展，許多老式鍵盤遊戲已被淘汰出局，其中包括一度流行的online雲養成遊戲，它將rpg角色扮演和avg冒險結合起來，並側重於角色養成。開發這款遊戲的種花家公司宣佈，將在1月1日凌晨關閉連接雲養成通道的伺服器埠。

在遊戲的最後更新中，一個圓形鐘錶出現在廣袤地圖的半空中。

當齒輪轉動時，分針機械的移動着。

丁綻站在人群中間，抬頭看去。

作為一個每天發佈任務的npc，她不知道鐘錶代表什麼。

她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擁抱她、分開她、擁抱她、分開她。

丁被動地接受了這個擁抱，她的程序告訴她，當人類的需求到來時，她要盡最大的努力去滿足他們。

哪怕是一個小小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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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套程序化指令。

丁綻走到所有玩家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感謝十年來各位玩家的辛勤付出和精誠合作，望你們在以後的日子裏仍舊秉承遊戲宗旨，將愛傳遞下去。現在，所有伺服器已做好停機準備，屆時會強制玩家退出遊戲界面，給您造成不便，敬請見諒。」

「在此，種花家攜全體npc向所有雲玩家做最後的告別，江湖路遠，我們下個世界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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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在半空的分針時針旋轉咬合，時間彷彿永遠靜止了，一切都沉默了。

下一秒，咔嗒一聲。

丁綻被滿屏濃郁的黑色吞沒。

＊

丁綻是被人晃醒的，醒來時看到一個滿臉紅斑的胖女人正在怒視她。

胖女人的頭髮像是很久沒有洗過一樣板結在一起，眼睛小而渾濁，一張嘴便噴出混雜着酒氣的惡臭。

「站起來離開這裏！」那個胖女人的眼睛裏有一種純粹的厭惡和憤怒，就像她在驅趕蒼蠅。

丁綻撐起身體，茫然地看着四周，這是一間簡陋的帳篷，五平方大，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沒有火的煤炭爐，床很窄，被窩很潮濕，爐子很舊，破爛的帳篷在風中呼嘯，門口站着兩個衣衫襤褸的孩子。

這是哪裏？

丁綻還沒反應過來，胖女人就把她從床上拖了下來，胖女人力氣很大，丁綻一時掙脫不開，隨後就被胖女人推出了帳篷。

兩個孩子躲在丁綻後面，緊緊抓住丁綻，臉色蒼白得說不出話來。

胖女人消失在帳篷里，但外面可以清楚地聽到她的咒罵：「你們已經拖延了一個月的房租，還妄想乞求住在這裏。我又不是在收容所里經營慈善，所以給我滾出去！」

然後，那個胖女人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把一個破舊的行李箱扔給了丁綻。

因為胖女人的暴力行為，沒合攏的行李箱徹底敞開，裏面塞滿了衣服，場面很凌亂，灑得到處都是。

衣服都是大人的，面料在末世來說都是難得一見的東西，單從地上這堆衣服可以看出，行李箱的主人是個很愛自己的人。

丁綻身後的女孩跑過去，把散亂的衣服塞進行李箱，無辜又茫然地看着她。

丁綻環顧四周，看到了一簇簇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帳篷。黃色的沙子瀰漫在帳篷上方的空氣中，遮住了從遠處升起的太陽。

帳篷群街道上橫七豎八躺滿了人，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他們對丁綻的遭遇視若無睹，匆匆一瞥后仍舊用單薄的毯子裹着身體，等待着東方的日出。

丁綻來到了一個陌生的世界，她以為這是一場夢，但這揮之不去的寒意使她意識到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她是一個人類。

丁綻剛要走上街道，一直拉着丁綻衣服的男孩抱着她的膝蓋窩，把臉埋在她雙腿之間，壓抑著哭聲，帶着濃厚稚嫩的鼻腔：「媽媽，別不要我，我會好好聽話，聽你的話。」

提着行李箱的女孩緊緊地抓着箱子，蒼白的臉上帶着一副無法察覺的緊張神情。

丁綻的記憶告訴她，這兩個小孩都是她的孩子，今年剛滿三歲。末世爆發是在四年前，在此之前，她有一個富裕的還算美滿的家庭，直到末世爆發，她被發現懷孕，日子才越來越難熬。半年前，她和兩個孩子被家裏人丟到基地外區，打算讓她們自生自滅。

孩子跟着她經歷了很多困難，她勉強算是一個合格的母親，在缺乏食物和衣服的情況下，會從嘴裏分一點給他們，只是喜怒無常，不順心就拿孩子出氣，有時還會打他們。

家裏人把她們丟到外區時押一付三，一次性給了三個月的房租，她後來又賣了項鏈耳環應付了兩個月，等待基地的家人來履行承諾，不幸的是，又空等了一個月。

現在她和兩個孩子已經被房東掃地出門了。

看到抱着她腿彎哭的男孩，丁綻不明白他為什麼哭。

僅僅是為了不想讓她拋棄他們嗎。

那她是可以做到的。

系統指令還在，也很明確，就是在她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人類，這是丁綻作為養成類npc的義務和責任。

她把小男孩從後面移到了前面。

人類母親的語氣本應該是友好的，但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卻帶有一種生硬感：「媽媽不想要你。」

昨天「她」心情不好，睡前用「不要他們」之類的話威脅兩個孩子，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真的嗎？」男孩用顫抖的聲音問，舉起手擦眼淚。

丁點了點頭，她從不對任何人撒謊。

丁綻拿過女孩手上的行李箱，看着這張稚嫩又灰撲撲的臉蛋，用生硬又冰冷的聲音說：「以後這種事我來就行。」

女孩抿住嘴唇，走到男孩身邊，握住他的手，緊張地看着她。

丁綻並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問題，察覺到女孩的視線，丁綻看着她：「怎麼了。」

女孩搖頭，眼神漆黑有神，她無法理解媽媽為什麼忽然像變了一個人。

「那我們先去找個地方。」裹在自己身上的是一件綢質的襯衫，下身是長褲和短靴，小孩穿得比較隨便，破舊單薄的粗布麻衣，並不保暖。

丁綻努力去壓因寒冷而泛起的雞皮疙瘩，打算先帶着兩個同樣饑寒交迫的孩子離開。

看來不管在哪兒，貧窮和寒冷是人類永恆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