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遇奶奶

待她醒來，已是次日傍晚。落日餘暉灑在身上，她並未感到一絲溫暖，反而還多了幾分寒涼。入目的屋子更讓她難以找到合適的辭彙來形容。窮不過家徒四壁，可這裏只有家徒，四壁都破了洞。晚風襲來，凍得她汗毛頓起。她隨手拉過旁邊的被子，卻又被被下慌忙逃竄的老耗子驚的尖叫而起。正在廚房煮飯的洛奶奶聞聲，立即扔下柴火跑進來。見已經坐起的孫女，渾濁的老眸頓時亮起，亦是一聲尖叫。洛小酒尚未從老耗子的驚嚇中恍過神來，就又被洛奶奶嚇的一個激靈，心臟突突直跳。這還不算完。下一秒。就聽洛奶奶扯開了嗓門，又蹦又跳的吆喝了起來：「小酒醒啦。！」「哈，小酒醒啦，我的小酒醒啦！！」洛小酒能感覺到她叫喊聲下的喜悅與善意，但…她這小心臟真吃不消啊！再三安撫胸口那隻受驚的小鹿，轉過身來，即是想要阻止她繼續吵鬧，卻在看清洛奶奶的容貌時，噎住。約摸六旬的老太，皮膚暗黃，被歲月眷戀的老臉佈滿皺紋與色斑，半白的頭髮，消瘦的身板…「奶奶？」她下意識脫口而出。聲音不大，仍沉浸在歡喜中的洛奶奶並未聽清。洛小酒卻是恍惚了一瞬，難以置信的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奶奶。重活一世，她這是再遇到了奶奶？那個在前世時與她毫無血緣關係卻含辛茹苦將她撫養長大的奶奶。若不是當初的她太傻，輕信了那所謂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棄奶奶而去。她也不至於被遺棄在病床上彷徨等死。奶奶便無需連夜奔波數百公里趕來城裏，捧著自己所有的積蓄跪在病房外苦苦哀求醫生救救她。可惜，還是晚了。她死了！魂魄離體的那一刻，她眼睜睜看着奶奶因悲傷過度而當場昏厥。醫生緊急搶救奶奶。奶奶卻已沒有了求生欲，與她同一天離開了那個世界。她心疼到恍惚，本以為是魂魄要消散了，再睜眼竟是穿越到了這裏。…淚水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模糊了雙眼，視線內的奶奶卻越發清晰。她忙爬下炕來到洛奶奶面前，小手顫抖著握住奶奶的大手。溫熱的。奶奶的手是溫熱的，她還活着，她們都還活着！直到這一刻，洛小酒的心才像是真正活了過來，有酸，有喜，有疼，還有那麼一絲絲苦澀。她接連喊了好幾聲「奶奶」。喊得洛奶奶一陣懵逼。好半晌，她才被孫女那仿若冰塊般的小手凍過神來，立即拉着她往廚房的灶台走去。「小酒手涼，烤火，烤烤火就不涼了。」灶底的柴火其實並未被點燃，洛奶奶卻好似不知，倔強的蹲在灶口硬要給孫女烤火。也是這一刻，洛小酒終於確定了奶奶的不對勁。鼻尖再次酸澀。前世的奶奶是那般的精明能幹，獨自一人支撐著百十號人的豆腐坊，而這一世…奶奶一定是累了。既如此，那便由她來愛她，寵她，保護她。她攙扶著奶奶站起身，想要拉她去裏屋休息，卻被洛奶奶打住。洛奶奶眯著眸子，滿面憨笑的打開灶台的鍋蓋，說道，「奶奶煮了粥，小酒喝粥。」鍋里有小半鍋的水，水底有幾十顆米粒，不但少的可憐，還未熟。洛奶奶對「熟」這個字似乎也沒什麼概念，拿起旁邊的勺子和瓷碗就要給孫女盛粥。嘴巴里嘟囔著，「小酒一天沒吃飯了，一定餓了，奶奶給你舀粥喝。」洛小酒心裏五味雜陳。她忙拉住奶奶，拿過她手中的勺子和瓷碗，將她拉到裏屋的炕上坐下，安撫道：「粥涼了，奶奶先休息會兒，我去熱一下。」洛奶奶怎捨得孫女幹活，硬要自己去。洛小酒小臉一變，「奶奶若不讓我做，我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洛奶奶一愣。老眸皺巴幾下，妥協了。洛小酒心下又是一酸，卻笑了。前世，奶奶也總不捨得讓她幹活，可每次只要她說要「不理她」了，奶奶就會立馬妥協。她去了廚房。灶台旁有奶奶抱回來的柴火，她塞了幾根在鍋底正欲點燃，突然想起鍋里的米粥…着實有點稀薄。她便起身，想再找些吃的。可她找遍廚房，卻也只在破舊的櫥櫃里找到了一包被仔細包裹着的黃豆，大約也就一斤。想來，應該是要做今年的豆種吧，只是這也太少了些。她有些愁郁。就想再翻找一遍，許是漏下了呢？落日餘光突然折射在她那枯黃的小手上，耀的她食指上那顆細圈彩環鑽戒格外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