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巨獸之尾(下)

第90章 巨獸之尾(下)

約納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光芒還留在視網膜上,痕迹已經熄滅在夜色中。(.org)他沒敢耽擱一分鐘時間,趁著對那個形狀還有印象,開始四處搜索幽靈巴哈馬尾部的蛛絲馬跡。

十分鐘后,希望再次降臨,在一個巨大坑洞的底部他發現了不自然的人工雕琢痕迹,有人在巨獸比金屬更堅韌的表皮上開鑿了一扇門,與膚質顏色相同的大門用鉸鏈緊緊鎖著,如果不是仔細觀察,很不容易發現門周圍的縫隙。有一扇門,就意味着有一個房間,就意味着安全的避風港和生存的機會。此時驚喜萬分的約納根本顧不上想其它的,試着敲了敲門發現沒有反應,他退後兩步,舉起席拉霏娜直接發動攻擊星陣。

過了這麼久,約納在後蟲之脊消耗殆盡的精神池恢復得七七八八,「蘑菇農莊三叉戟」從諸神之刻印頂端噴薄而出,頃刻間貫穿了防禦,轟的一聲把鋼鐵大門炸得七零八落。占星術士學徒等了幾分鐘,直到紅熱的鐵塊溫度稍微降低,才跳過大門的殘骸,進入這個神秘的房間。

進門拐了一個彎,就能看見房間的全貌。從牆壁的顏色和材質上看,屋子是人工在幽靈巴哈馬的表皮中開鑿出來的,不知建造者使用何種工具對付巨獸堅硬的厚皮。房間並不大,照明星陣照亮了小屋的每一個角落,「食物……水!」約納大喊一聲奔向前方。

屋子中擺設很簡單,左右兩排木架上擺滿玻璃瓶裝的清水、硬幹酪和麵包干,中間擺着幾個草編的蒲團,應該是用來睡覺的。水瓶和食物上落着厚厚的灰塵,不知已經存放了多久,但沙漠乾燥的氣候不會使食物變質,約納撲過去抓起一塊麵包干,撣去灰塵咬了一口,硬得像鐵一樣的食物在乾涸的嘴裏慢慢變軟,他又捧起一瓶水,擰開瓶蓋,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去,把口中的食物衝下食道。「呼……」約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渾身癱軟地坐倒在地上。劫後餘生的感覺是如此美妙,他能感覺到乾麵包的每一粒碎屑被自己的胃部貪婪地吸收,化為血管中奔涌的能量,約納慢慢地吃完一塊麵包、一塊乾酪,喝光一瓶水,困意立刻排山倒海一樣襲來,他勉強推過一排架子擋住破碎的大門,撲通一聲倒在軟綿綿的蒲團上,睡著了。

他沒有做夢,一覺睡到天亮。花了好幾分鐘,睡眼惺忪的約納才想起來自己身處何處,耳邊響個不停的風聲提醒他幽靈巴哈馬還在風馳電掣般前進,在這麼一個危險的地方這麼一個古怪的小屋裏睡了這麼安穩的一覺,約納覺得有點不可思議。

占星術士學徒走出房門,站在深坑底部看了看天色。陽光已經很高了,又是新的一天。他伸手撫摸著幽靈巴哈馬粗糙堅硬的皮膚,心中泛起奇怪的感覺,這頭巨獸為何要時刻不停在無盡沙海奔跑?又有誰在它身上挖掘出小屋並居住在這裏,如今,小屋的主人去了哪裏?看起來,瓶中的月光精靈似乎知道點什麼。想到這裏,約納掏出玻璃罐,試着擰開瓶蓋,但無論如何用力都沒法使瓶蓋鬆動一點。看來被詛咒的精靈在說完每天的二十個字后就不能再出來了,這真是個奇怪至極的詛咒……

最近幾天發生的奇怪至極的事情實在太多,約納暫時把瓶中精靈丟回鹿皮包,回頭觀察自己所住的小屋。除了兩排儲物架和幾個蒲團之外,房間里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私人物品,沒有主人留下的信息。屋子沒有窗戶,如果把房門關嚴,即使白天裏面也會漆黑一片,看來房間的原主人像是一位靜修的僧人或者行者。

打量著那幾個蒲團,約納心中一動,他拿法杖席拉霏娜的尾端撥開蒲團,露出房間的地面。地面上果然有些東西,深褐色地板上用紅色顏料塗畫着一些既像是圖形又像是文字的古怪符號,約納歪著腦袋瞧了半天,完全沒搞懂什麼意思。

昨天夜間月光精靈留給他的線索現在已經忘乾淨了,占星術士學徒吃飽喝足,渾身上下揣滿了食物和水,出門開始繼續尋找線索。用去整整一天時間,除了因角度變得陡峭而無法接近的邊緣地帶之外,他走遍了幽靈巴哈馬尾部的每一個角落,沒有找到第二處人工開鑿的痕迹。他試着向下望了一眼,立刻嚇得汗毛直豎、腿腳發軟,巨獸的高度雖然比不過後蟲之脊,但50節驚人航速揚起的沙浪遮天蔽日,環繞在幽靈巴哈馬身邊的沙流像有生命的響尾蛇一樣四處亂竄,嘶嘶作響,約納毫不懷疑如果自己莽撞地跳下去,一瞬間就會被飛沙撕成碎片。

天色漸暗,占星術士學徒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小屋,堵上屋門,坐下來發獃。他找不到任何方式逃離幽靈巴哈馬的脊背,要是向頭部方向走,風力會變大,依然沒有什麼逃生的指望。約納忽然想起來那根螺旋線的形狀,——如果說月光精靈是指引他逃走的道路,那麼這間屋子的地下一定還有東西。

要不要轟開看一看?

約納握緊法杖,又慢慢鬆開,如此反覆好幾次。最終,謹慎的他戰勝了衝動的他,「反正有的吃有的喝,多等一天又有什麼呢?過了子夜,就可以召喚月光精靈問問她了。」小農心態的約納滿足地瞅著滿架的補給品,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借照明星陣的光芒翻看《南大陸地理測算》。經過一夜一天,他已經發現幽靈巴哈馬的背上並非危機四伏,這頭巨獸似乎忘記了他的存在,也沒有什麼能傷害他的外力。

時間很快過去,第三次出門查看星空的時候,他發現「熊」星座移動到了西北天幕,新的一天到來了。約納有些興奮地回到房間,掏出玻璃罐,果然瓶蓋一擰就開,月光精靈咻地化作綠光碟旋而上,懸停在他面前。

「你別說話聽我說。」占星術士學徒盯着小精靈說:「我知道了,每天只能說二十個字,那就是你所受的詛咒,對不對?對的話就點點頭。」

瓶中精靈如釋重負地點點頭,欣慰地晃動翅膀以示讚賞。

「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你解除詛咒?我能做些什麼?」約納不禁追問。

「契約。」月光精靈再次重複了這個字眼。

約納點點頭,「我知道了,與你簽訂契約就能接觸詛咒是嗎?怎樣才能簽訂契約?……而且你要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詛咒,又為什麼被封印在這個瓶子裏?你會不會對契約者造成什麼傷害,比如,交換條件是我的靈魂之類?」

精靈又開始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飛行,然後降落在法杖席拉霏娜的頂端,綠髮精靈苦惱地坐在法杖上,用手撐著臉頰,氣鼓鼓地瞧著對面的人類。

約納不知該說些什麼,月光精靈彷彿在思考怎樣好好利用剩餘的十八個字,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對了!」占星術士學徒忽然靈光一現,從鹿皮包中掏出《南大陸地理測算》,隨便翻開一頁攤開在地上,指著上面的西陸通用語文字:「你落在哪個字上,就代表哪個字的意思,這樣豈不是不用說話也可以交流了?」

月光精靈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切,這種小孩把戲也能騙過冰雪之神薩笛?」話剛出口,她追悔莫及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臉崩潰的神色。

「三、四、五、六……十九……」約納掰着手指頭數了數,這個神經大條的精靈今天又說出十九個字了。他放下那本大書,「你的意思是,即使通過其他方式傳遞信息,也算在二十個字的範圍之內對吧。」

綠髮精靈牢牢捂著嘴巴,眼淚汪汪地猛點頭。

「……一個字能做什麼?又得等新的一天啦?」約納沒主意地攤開手,月光精靈趴在法杖上愁眉苦臉地望着他。「要不這樣,你用昨天那種方式畫一幅地圖告訴我怎麼離開幽靈巴哈馬,等明天再告訴我簽訂契約的方法,好不?」約納提議道。

月光精靈搖搖頭。

「……你是怕我離開之後就不會與你簽訂契約了?這是交換條件是嗎?」占星術士學徒猛然醒悟。

月光精靈點點頭。

兩個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尷尬的情況。

「等等……」半晌,約納忽然舉起一根手指,「對了,《西大陸地理測算》中沒有關於你的章節,沒準《南大陸地理測算》中有呀?我都忘記查一下月光精靈的詞條了,你等一下啊。」

他攤開大書,接着照明星陣的光線按照目錄查找,綠髮精靈懸浮在他旁邊,不解地瞧著占星術士學徒翻動紙頁。令人失望的是,南大陸的百科全書中也沒有關於月光精靈的隻言片語,倒是「契約」這個詞條出現在目錄中,約納翻到那一頁,嘴唇翕動,默念起來。

精靈的眼睛忽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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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背叛者賽格萊斯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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