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歡迎回家

八十七章:歡迎回家

「哈哈哈,他能把東西交給您,自然也是信得過您,看了也無妨,掌柜的,請問你這可有茶水?可容許我在這喝點茶,將這信看完再離去?」

賈輝語氣很真切,他也單純只是想著歇歇腳,相比於偷偷摸摸地站在街道之上,自然是留在客棧中更好些。

「自然是可以的。」

老嫗看著眼前面容慈善的老者,他敢自稱是國師的師兄,那便也是極其了不起的人物。轉身走到廚房,不大一會便提了一壺茶水出來。

「客棧內沒有備著了不得的茶葉,只是尋常品質,還請大人不要嫌棄才是啊。」

賈輝連忙擺手,「不嫌棄,不嫌棄的,我也不是啥大人啦,只是一介布衣罷了,比我那兩個師弟可差遠了。」

阿婆幫賈輝滿上茶水,並未言語。大梁百姓皆知道,錢在野與王明陽師出同門,但二人的師父卻鮮少有人知道是那佛門聖武廟的方丈主持。也便更少有人聽說過龍潭其實早年間還有過另外一個徒弟,說是徒弟,年齡卻只比龍潭小了一歲而已。

北邙百姓人皆知北邙王庭的大祭司賈輝出生大梁,協助納蘭鴻統一北邙,但鮮有人知道這賈輝便是龍潭僧人的大弟子。

賈輝內心是忐忑的,他並不清楚錢在野會給他留下什麼信息,他今天來此也便是因為他和龍潭皆是從這出關,加上對於錢在野的了解,做出的推測。

阿婆此刻重新坐回到原本的位置,拿起原本的針線,繼續忙活起自己手上的刺繡。她一個升斗小民不願參與到這些大人物的明爭暗鬥。

賈輝臉上波瀾不驚,看著紙張上的內容,當看到前幾張紙時,這位北邙大祭司表面不動聲色,內心確實在罵娘了。

賈輝拳頭握得死死的,極力剋制情緒,他內心不斷地進行自我疏解,看著看著也笑了,因為這確實是錢在野能做出來的事情。

近三分之一的內容,錢在野沒有寫任何近期有用的事情,從開頭起便開始罵賈輝,從小時候偷他零食,到長大後去龍潭那告他狀。從小到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大到背叛整個大梁王朝不當人子,通通罵了一遍。

字字誅心,錢在野罵的髒話壓根不帶重複的,要說有風骨,這位乃是當代聖人。要說有修養,這位乃是賈輝心中最不要臉的存在。

阿婆感受著周身的氣息流轉一會熱,一會冷,一會壓抑無比,一會又恢復平靜。她刺繡的手都不免有些顫抖。

在看完這文筆極佳的罵人信,賈輝內心都開始有些動搖了,他明白錢在野在寫下這些文字時,必定將些許大道融入其中。這是一場問心,但凡是意識不強之人,看不下一張紙便會內心產生對自己的質疑,橫生心魔。

賈輝長嘆一口氣,忍不住搖頭,將茶水飲去大半,像是解脫般,看向下一張紙。

內容許多,錢在野到這則完全是另外一副相當認真的態度。賈輝從小到大都沒有懷疑過,自己這師弟必定是腦子有些問題的。人前人後兩幅面孔。

內容總結下來,便是讓賈輝收斂點做事的分寸,他和王明陽不想在秋考大典之上和賈輝撕破臉。也明確告訴賈輝,會讓歐陽文欽與納蘭慈有一場公平的對決,但這錢在野直接準備與賈輝私下進行一個賭約,賭的便是這兩位太子殿下的勝負,而錢在野給出的籌碼,便是眼下北邙最急需的過冬糧食,但倘若納蘭慈輸了,他賈輝便要在這雲上學宮講課三日,傳這兵馬之術。

錢在野也向賈輝說了趙樹和杜牧之在背地裡抓孩童一事與佛門龍瞻尋找龍潭一事。對於這兩件事情,他是相信自己這師兄不會參與其中。尤其是佛門掙斗,錢在野語氣很冰冷,很認真。

「倘若龍潭方丈在北邙遭遇不測,不管你知不知情,都拿你是問。」

賈輝面色沉重下來,他自然是會拼盡全力去保護龍潭的生命,但又想到此次來大梁也是與佛門有個聯繫,佛門這邊兩頭押注,為確保他們在將來北邙南下之時不會派人出手,倘若他們提出要求,例如交出龍潭,那他賈輝該怎麼去應對,又是一個近在咫尺的大問題。

書信在賈輝的迷茫中,到了最後一頁。最後一頁內容不多,但卻讓賈輝心中五味雜陳。

「我知道你在北邙很不容易,當年我們是師兄弟,你含冤出走北邙之時,我無力阻攔,你在北邙有了今日的地位,我為你感到高興。

但我們再見之時,已經身處兩方勢利,你為了北邙草原百姓,我也為了大梁的子民。沒有誰對誰錯之分,我還是要說一句。

歡迎回家。」

了了幾行,看到最後四個大字之時,賈輝內心某處的心弦被觸動了,他對大梁原本是又愛又恨,當年被嫁禍而遭到整個大梁江湖追殺,他有想過再次回來之時必定要還自己一個清白,讓那些人得到懲處。但真越過大漠踏上故土,他沒有了當初離開時的不甘,看淡了一切。

賈輝穩定思緒,下意識便要去再倒杯茶水,但當抬起茶壺時,卻發現已經空了。

阿婆注意到了賈輝這邊的情況,邁步走來,算不上急促但也不慢,欲要去為他換一壺。

「不用了,掌柜的,我也要走了。」賈輝起身,將信件疊好放於袖中。「萬分感謝!」

「別這麼客氣,老婆子也只是受人之託,舉手之勞罷了。」

賈輝看著客棧里零星幾張木桌子,又打量起四周的陳設,相當樸實,甚至簡陋。

「掌柜的,我身上也沒帶銀兩。」賈輝滿臉不好意思,但從袖子里取出了一塊方方正正的東西,通體黃銅打造的一塊令牌,看著很有分量。

阿婆看著有些如出一轍的場景,有些感慨,連忙推辭。

「一壺茶水罷了,這東西一看就很貴重。」

「不貴重,只是塊破爛鐵塊罷了,您收下便是。」說著賈輝便將這東西放到桌子上。沒等阿婆有其他動作,轉身便走出門去

「掌柜的,這東西別扔了,最好能隨身帶著,將來有大用啊。」

賈輝的話從門外傳來,聲音飄渺,已經是走出去老遠了,阿婆看了眼大門,看了眼左上的令牌。

「唉~神仙般的大人物啊。」

那令牌不像錢在野給的那塊寶玉,玉佩通體散發靈氣,一看便不是凡品。

而這黃銅令牌看著便再尋常不過了,有些許暗淡,有幾處率有磨損,像是個極其普通的物件。大體上方方正正,上下稍微有些弧度。「賈」字佔據了令牌絕大部分的面積,阿婆不認識。

而在「賈」字下方則雕刻著些許的圖案,精美無比,但阿婆眼神本就不好,便也看不真切,以為是些許坑洞。

這一黃銅塊,雖然看著不如那玉佩名貴,但其作用,可比那玉佩要強上數倍。北邙大祭司的令牌,見令牌如見本人。

賈輝願意送出這麼一份厚禮自然有許多原因,他相信見面便是有緣的道理,錢在野既然都信得過這掌柜,而老人又身處邊境小鎮,自己這師弟沒有直說,他也能明白其中意思,讓這老嫗有個平靜的晚年。

城外的篝火旁,趙慶兒正看著滿天星河發著呆,旁邊那傻小子一句話也不說,在那自己掰著手指。

「納蘭慈,你活得開心嗎?」

趙慶兒依舊抬頭望天,這話平靜且無奈,她表面上是在問身邊的男孩,其實更是在問自己。身邊的男孩沒有立刻回答,趙慶兒已經習慣了,自己說的每一句話,納蘭慈都會思索片刻。趙慶兒也十分欣賞這份認真的態度。

「算不上開心,也算不上不開心吧。」

「為什麼這麼說?」

「算不上不開心是因為我看慣了太多草原上不幸的子民,相比較他們,我活得要好太多了,我父皇是草原共主,我如果還覺得自己過得悲苦,那天下什麼樣的人才是幸福。」

納蘭慈眼睛餘光感受到趙慶兒撇過腦袋看向自己,他也看向趙慶兒,四目相對,趙慶兒眼中是對他回答的認可,納蘭慈眼神里透露著認真。

「算不上開心啊,也是因為這個,我父皇都不能感受到開心,想到這冬天將至,不知道又會有多少草原上的人家挺不過這個寒冬啊。」

「你就是你自己啊,為自己而活不好嗎?」

「可我也是納蘭鴻的兒子。」

納蘭慈眼中充斥著決然,他也想為了自己而活,可他做不到。趙慶兒被眼前這大男孩有這般的擔當深深觸動。

「納蘭慈~你覺得我活得開心嗎?或者我應該開心嗎?」

「我希望你是開心的。」

納蘭慈語氣平靜,眼睛重新看向火堆,燈火搖曳之下,照得他臉龐有些滄桑,增添了一抹孤寂之感。納蘭慈這話聽在趙慶兒耳朵里,後者難得嘴角楊起,這是個不錯的回答。

「我也希望我是開心的,我還希望天下人都沒有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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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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