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網路暴力

既然殺人動機以及「目擊者」已經有了，那這時候大部分警察基本就是收工回隊里結案了。

但是姜楓卻不然，他在腦海里不停地問自己：

「這只是一場普通的自殺，死者只是因為自己的行為羞愧，然後自殺真的是這樣嗎？有沒有錯過什麼細節？」

當然不是姜楓不想承認死者是自殺，而是他很怕自己因為疏忽了一些沒有發現的細枝末節而導致誤判。

死者是自殺，對他而言，那自然少一事；但是假如不是自殺，而又因為他自己的疏忽而他錯當是自殺，那就是他這個作為警察的失職了。

作為刑警，不但要與犯罪分子正面搏鬥、殊死較量，還要具備敏銳的洞察力、注意力、機警的應變能力、沉著的控制能力、堅強的意志力，這些姜楓都具備。姜楓也已經有將近20來年的一線工作經驗，即使如此，他依然害怕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放過罪犯讓死者枉死。

所以只要是遇到這種問題的時候，他都是慎之又慎。

姜楓思慮后，突然想到了交代劉島的另一個任務，於是問道：「監控查的怎麼樣？」

劉島明顯對這個問題不知所措，反問道：「什麼監控啊？」

「我不是讓你去查下圖書館的監控嘛？」

經姜楓，劉島才反應過來了，他趕緊回道：「哦，這個人明顯就是自殺嘛，我覺得再查那些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吧。」

劉島做事情不積極主動這事情姜楓忍了，但是安排的事情還不照做，他就很惱火了。

「讓你去調監控直接調監控就行，哪那麼多問題啊！是不是沒去調啊？」

劉島知道這事情是自己的問題，他也很識趣，不再硬剛了，而是笑嘻嘻地回道：「我這一上午的就在問學生事情了，也沒來得及弄啊。」

見姜楓臉有些嚴肅，趕緊又說道，「要不，我現在去吧。」

「行了，你好好獃著吧！」姜楓沒好氣地說道。

姜楓清楚現在已經11點多了，學校信息科的人估計也休息了，再去根本找不到人，好在這個案子本身也不是他們負責查的，還有鄭延慶和陳建，現在只好先回隊里再做打算。

但劉島這幹活的態度實在讓姜楓頭疼，他白了一眼劉島，氣得位置都沒換，直接自己發動車子了。

平時在車裡劉島話一向很多，今天難得很安靜，開了許久也沒見劉島動靜，姜楓又想著剛剛是不是說重了他，畢竟大家都說現在的95后心裡比較脆弱，他這個師傅也是難啊，只好轉頭偷瞄了他一眼，才發現劉島居然隔著塑料袋在看手機。

「你這拿的是死者的手機？」姜楓好奇道。

「對啊！」

「你怎麼開了這手機啊？我記得是有密碼的啊！」姜楓納悶道。

劉島雖然平時很懶散，但是也有個優點，就是不記仇，平時無論姜楓怎麼數落他，過了時間也就跟沒事人一樣。

只見他得意地說道：「呵呵，對啊！這事情說來也巧了，我用死者的生日試了下密碼，沒想到居然就打開了。」

「哦，那你這回算是幹了一件正事了。」姜楓終於露出了笑容。

「人總是有優點的嘛。」

確實，劉島有時候是很氣人，但是也有他自己的優點不記仇。

這點倒是挺好的。

「對了，這手機里你發現了什麼嗎？」

「別說，我還真發現了點東西，這個死者簡直是個怪人啊，

手機里根本沒啥軟體，什麼微信、支付寶和抖音這類的常規APP都沒有。」劉島說道，「乾淨的跟我奶奶的老年機一樣。」

「抖音沒有很正常，我也沒有，不過微信這類支付軟體沒有確實奇怪，會不會是死者自己故意提前刪掉，或者別人故意刪掉的？」姜楓提出了質疑。

「要費那勁幹嘛不直接扔掉或者把手機藏起來啊，」劉島猜測道，「而且我看他隨身還帶著錢包，估計就是個不怎麼用網路支付的人吧？」

劉島的話確實也有道理，姜楓沒再發話。

他邊翻著手機邊說道，「想到那整齊的跟潔癖一樣的錢包我都不寒而慄，這個人肯定本身就是個潔癖啊。目前手機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死前的簡訊和通話記錄了。」

「哦，有這個就可以啊，正好查下這些人跟他有什麼來往關係。」

「師傅，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為什麼啊？」

「這些跟他來往的人基本都是來罵他的。」

「就沒有別的發現嗎？」

「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說起來您可能都不相信，他的手機聯繫人裡面備註的名字都沒有超過10個，可怕吧？這個人得有多不喜歡打電話和外界接觸啊。」劉島感嘆道，「哎，不過，這個人估計死前也是真難受了，他死前5天內的信息和通訊記錄估計能達到他以前幾年的量了。」

「諾，看這簡訊。」劉島說著還展示了下簡訊界面里的消息，說著他還滑動了屏幕，「這些全是來罵他的，裡面我看了有好幾條簡訊的號碼還都打過電話來。」

「嘖嘖......這些人啊，我也是服了他們了，真是什麼話難聽說什麼啊，簡直不堪入目，就連祖宗十八代都被他們罵完了，這個死者再有錯，那也是他個人道德品質的問題，管人家祖上啥事啊。」

「這些發消息的人都是誰啊？」姜楓好奇地問道。

「嗨，就是那些看不慣他做出這些齷齪行為的網友唄！」

姜楓更是不解了：「網友怎麼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啊？」

「師傅，這你就太低估了『吃瓜群眾』了吧？別說是他的手機號碼了，只要是網友們想查的東西，隔壁鄰居都可能被他們查出來，有時候啊，他們可能比我們這些當警察的速度還快呢，這就叫人肉搜索。」

「這些網友憑什麼可以這樣啊，這屬於侵犯個人隱私權的。」

「師傅，他自己做錯了事情，人家道德譴責也是情理之中的，」劉島不以為然道，「不過我也是佩服這個死者啊，裡面話那麼難聽他居然都沒有回一句。但話又說回來，本身確實是他自己齷齪在先，難道罵回去啊！」

劉島就這麼自說自地說個沒完，「看來啊，這個死者啊是被這些不認識的人給逼上了絕路了，跟學校關係都沒那麼大，就算是他被開除了到別的地方可以上班，但是網友這關他是過不去了。除非是有個鐵一般堅硬的意志力啊。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人就是咎由自取，活該！」

這部手機的信息更加佐證了死者自殺的可能性，自殺動機又從之前的桃色事件增加了一項：網路暴力。

但是出於嚴謹的考慮，姜楓還是說道：「行了，人已經死了，道德譴責沒必要了。下午你還是去學校跑一趟吧，只有把所有考慮到的問題都查清楚，我們才可以放心。」

「知道了，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