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間煉獄 河陽陷落
第二劍尚在途中，便「看到」金燈寺上空突然出現一個漩渦，如同一扇橫亘在山林之間的門。
一頭妖怪從裏面跑了出來……兩頭……三頭……
無數妖族跳了出來，粗略估計竟有上千。
那些妖族並沒並進入城內，反而分散到城市四周，似乎打定主意要將這座城圍了。
等所有妖怪跑出，那漩渦大門突然倒下，化作一個巨大的結界。其內血霧翻滾，詭異邪惡的氣息隔着大老遠便撼人心魂。
「咻咻咻」
三團血霧突然湧出，化成鋒利的箭矢，激射而來，與安平的第二劍撞在一處，雙方同時潰散。
肆虐的劍氣凌亂地落下，耳中傳來轟轟轟的悶響，一座又一座房子被穿透，轟然倒塌。
塵埃四起，無數人凄厲地慘嚎，又被那猴子般的惡魔趕上，張口一吸便吞入腹中。
「啊啊啊！」
「媽媽！媽媽！」
一個小姑娘無助地站在街上，連逃跑都忘記了，他擒滿淚水的雙眸看到一個惡魔凌空襲來。
它爪子鋒利如鷹，渾身漆黑無毛，眼睛卻如銅鈴那般大，蒲扇大的嘴咧到耳朵根，露出兩排密集鋒利的鋸齒。
小姑娘忽然停止了抽噎，如同木偶人一樣站在那裏，只等惡魔來取了她的魂魄。
「唰！」
一把劍從斜地里刺出，準確插入惡魔口中，嘭地一聲爆開。
小姑娘看着那碎成數塊的惡魔，再次尖叫起來。
「跑！往那邊跑！」
小姑娘好像聽懂了，轉身就往東城方向跑去，死死地抱着手裏的布娃娃，似乎那是她的親人一般。
眼前仍有密密麻麻的惡魔撲來，數量越來越多，單隻眼前這個區域便有數百隻。
「蒼龍劍！」
周佩玉大喝，一條龍從劍中竄出，身長足有七丈，如有靈性般，咬向惡魔。巨大的頭顱一甩，漫天都是血。
城隍從街頭奔來，直擊周佩玉。
巨大的城隍印二話不說向著周佩玉砸落。
周佩玉大叫一聲，狀如瘋魔，拚命壓榨身體潛力，又是一條龍從劍中竄出，三丈長，將城隍印撞飛。
城隍印在空中翻滾幾下，轟然落地，眼看便要將下面的十幾個百姓壓死。
周佩玉又突然出現在城隍印下，用肉體生生擋住了這一擊，救下這些人。
噗！
一口血吐出。
周佩玉現在幾乎變成了血人。
聲聲劍鳴，如同催命，不要命地對着城隍劈砍而去。
他只想最快速度解決掉城隍，然後儘快收割其他的惡魔，救助百姓，哪怕多救一個也是好的。
可他七竅中的血，越流越多，生機也在極速流失。
不知何時，楊無悔已經過來。
他的小臉煞白，被眼前這煉獄般的情景驚的道心不穩。
有心支援周佩玉，又被密密麻麻的惡魔拖住，乾脆大叫一聲也撲向惡魔。
二十斬妖士提刀而來。
一百衙役也加入了戰團。
在這等災難面前，無論實力強弱，他們義無反顧地站在了最危險的地方，拼盡全力為百姓爭取哪怕一絲絲的希望。
然而惡魔仍舊源源不斷地湧出，他們非但沒有攻進去，反而且戰且退，竟然重新回到了朱雀街。
西城已經沒有活人了，化成一片鬼蜮！
安平揮劍猛劈，一件快似一劍，每一劍下去，就有數十個惡魔死去。
這種效率的殺傷，已經遠遠超過了其他所有人，因此他也變成了對方的活靶子。
可是他不能移動，甚至只能用一隻手戰鬥，除了斬殺惡魔之外，還要時刻提防那血紅的箭矢。
五百衛戍軍已經入了城，在朱雀大街排成一字橫線，堅定地守護。
「秦攸之！秦攸之！」
周佩玉大喊兩聲，才想起來秦攸之獨自去了金燈寺，只怕現在已經死了。
他滿目悲愴，又喊道：「彭坦！你帶一百衙役，即刻帶領百姓撤離，從東門出去。」
安平搖了搖頭：「不，城外有上千妖怪，我們被圍了！」
「哪裏來的妖族！」
「金燈寺，漩渦之門！」
周佩玉向西望去，又望向四周，渾身戰慄：「我有罪啊！枉我自稱愛民如子，哈哈哈！笑話！」
「妖魔，還我子民！」
此刻周佩玉徹底陷入瘋狂之中，他的氣勢在碎丹之後攀升到頂點，現在已經開始急速回落。
會一直回落，直到死去！
眾人雖然在說話，但手中卻沒有停下，仍舊一劍快似一劍地斬殺。
突然城外傳來一聲巨喝：「無悔我兒！」
楊無悔抬頭，看到城外上空，一個虯髯大喊御劍而行，低頭在人群之中尋找，正是他爹逍遙侯。
「爹，我在此！」
「好孩子不怕，爹來救你！」
飛劍如一道流光，向著楊無悔疾掠而來。
突然斜地里衝來一個圓乎乎的東西，如同炮彈一般，轟的一聲撞在逍遙侯身上，二者同時落到城外。
不過多時，城外的上空出現數十飛劍。
數十個人族大能在關鍵時刻終於增援。
然而，每多一個增援之人，敵方便也相應多一個實力相當的敵手，或妖或魔。
各色法器光芒四射，天空一時絢爛無比。
妖魔不求殺敵，竟以防守為主，只要人族大能不進城，便不追擊。
他們只要河陽城！只要城裏數萬百姓！
不知道什麼時候，玲瓏也來到了朱雀大街。
面帶諷刺地看了安平一眼，又看向四周黑壓壓的惡魔，皺起了眉頭斜倚在朱雀雕像上。
如同一個倚窗看景的少女，在這黑壓壓的惡魔大軍之中，那一抹紅，顯得如此出格又從容。
轟隆一聲，衛戍軍組成的防線頓時失守，惡魔長驅直入，向東城的百姓追去。
其他的軍人匆忙頂上，然而現在的惡魔何止上萬，不多時也將他們侵吞乾淨。
衛戍軍不斷地死去，防禦的圈子也越來越小。
安平體內氣運揮灑殆盡，朱雀大陣終於熄滅。等他回頭看的時候，身邊剩下的不足二十人了
力量如潮水般褪去，他重新變成了一個築基三層的修士。
回頭對玲瓏慘然一笑：「要死了！」
玲瓏鳳眸一凝，反而問道：「可以走了嗎？」
安平尚未理解，文良便蹭的一聲出現在玲瓏身邊，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帶上我，我不想死！」
玲瓏微微一動，便掙開胳膊，手中出現了一個發光的珠子，光暈籠罩一丈空間，堪堪將剩餘的十幾人包裹進去。
正在這時，卻看到一個人影疾掠而來。
定睛望去，竟然是秦攸之。他的下半截身子已經完全消失，腹中臟器也流失乾淨，身下不知從哪裏投來的一片葉子將他送到此處。
「老周！」
他大喝一聲，猛然甩出一塊巴掌大的石頭砸向周佩玉，這動作用盡了他的所有力氣，連葉子一起掉入惡魔堆里。
「咻！」
光暈消失，人也跟着消失，除了文良。
惡魔撲上，瞬間將他撕成碎片。
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起一個婀娜的背影，那背影把一盒點心扔到了池中。
為什麼她會留下，人家不喜帶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