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顧玉

「我的玉兒是回來了，但我卻覺得，這孩子其實並沒有回來！」

回想着五年後再見到女兒的那一幕，顧老夫人淚目了。

「你們知道的，玉兒被我照顧的像是一個公主，可是她回來的時候，卻是滿身傷痕，就連手臂，都斷了一隻，看着是玉兒，卻再也不是完整的玉兒。」

於她而言，這幾十年來最痛苦的莫過於她去抱女兒的時候，卻發現女兒的一隻手臂沒了。

司老夫人滿眼震驚，沒想到顧玉再次回來是這副場景。

「我的玉兒，就像行屍走肉一般，眼中沒有光，有的只是殘缺的身體，我讓她重新回到故鄉，她卻連面對的勇氣都沒有。我想，要不是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可能都不想再次見我，而是會選擇直接死在外面。」

再次回憶著過往那些場景，一幕幕的在她腦海中放映着，於她而言，還是如同刀割一般疼。

「君雅，你知道嗎？我當時真的很難受，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那光彩熠熠的玉兒。她跪在地上哭着求我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那一聲聲的哀求，讓我再也沒辦法做出其他的舉動，更沒辦法把我這可憐的女兒往外推。」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每次我問她，她都選擇閉口不言。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給她找一個絕對安靜的地方，讓她能安心養胎。」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玉兒身上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我知道那是她已經把自己轉化成母親的角色了。」

「每次我去看她，看見她輕輕的摸著自己的肚子哼著兒歌，對她不愛惜自己的行為，我也漸漸的釋懷了。」

「我想過去的事情就讓她過去吧，反正在自己的庇護之下總不會缺了女兒什麼東西，不就是多養一個孩子罷了。」

「一切都順風順水的按着我的預想，在往前走着，隨着時間漸漸過去，玉兒也沒有了剛見面的那盤惶恐，她似乎又回到了從前那般模樣，會挽着我的手臂，和我聊天，陪我吃飯，與我一起散步……」

顧老夫人聲音頓了頓，語氣中不難聽出，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很明顯，這一段回憶對於她來說是快樂的。

「玉兒漸漸的把我當做了聽眾，她會偶爾說一說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她還是那樣的懂事，總會那好的出來說，不好的能不提就不提。」

顧老夫人苦笑一聲。

「可是，一次偶然聊天中，我竟然得知玉兒肚子裏的孩子竟然是因為強姦得來的！」

「對於這個消息，我憤怒了！正是因為我的憤怒，悲劇發生了……」

顧老夫人捂著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好半響，才紅着眼眶繼續說道：「君雅，我看見了血，好多的血，我因為憤怒，推了一把已經七個月的玉兒！玉兒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狠狠的撞在了桌子上，嫣紅的血液順着她的腿開始往下流，不一會兒，在她站着的那個位置的地方上，已經有了一小攤紅色的血，我傻了，卻還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把玉兒送進醫院。」

司老夫人聽着好友的話語，默默的起身，走到好友的身邊，將好友攬入自己的懷中。「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顧老夫人對顧玉有多疼愛，現在再次重提起那件事情就有多痛苦。

「送進醫院經過搶救，保大保小中我選擇了保大，我不能讓玉兒有個強姦犯的孩子，但我萬萬沒想到，那個孩子竟然選擇了保小。」

「看着玉兒被蓋着白布推出來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君雅，我真的恨不得躺着的那個是我！」

這些話，顧老夫人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此刻，每對司老夫人說一句，都像是在拿刀子深深地扒開着她的內心。

「那被她捨命保下來的孩子在安靜的她的病床邊嘹亮的哭着，一聲聲的，是在提醒着我是個劊子手，是我殺了自己的女兒。」

「茹詩……」

司老夫人的眼眶也跟着紅了，她在想那些人，顧老夫人究竟是怎麼度過的！

她對顧玉的疼愛與她對司北塵的疼愛是一模一樣的。

「過了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哭吧，只要哭出聲，心裏就好受一些了。」

秋風吹動着兩個老人的發梢，原來，秋風帶來的不僅僅只有美好，還有無盡的憂愁。

好長一段時間過去，情緒激動的顧老夫人才漸漸的趨於平靜。

兩人喝了一杯茶，平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隨即顧老夫人繼續開口問道：「君雅，你是不是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我會收留一個孤女，並親自栽培，有些時候就連自己的親孫女都比不得那個孤女得到的疼愛。現在，你應該得到答案了吧。」

司老夫人眉頭一皺，「你是說……」

「不錯，就是你想到的那個答案。」顧老夫人點點頭，肯定道，「女兒沒了，我也沒心情在參與很多事情，那孩子，我覺得就是個禍害，所以我把她丟了。」

「茹詩，你！那麼小的孩子，你怎麼忍得下心！」

況且，那個孩子還是玉兒拚死留下來的。

「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麼那麼鐵石心腸！」顧老夫人苦笑一聲，「我把她丟了后，天天晚上都能到玉兒在哭。哭得我心都碎了，終於，在一個月後，我忍不住了，我讓人去找那個孩子。還好，那孩子命大，在孤兒院活得好好的，當時，看着白白嫩嫩的孩子，我不由得恍惚，似乎看見了玉兒幸福生活的樣子。可我回過神來，只有小孩子無盡的哭聲。」

一切的一切，不過是鏡花水月，是她的猜想罷了。

「那孩子的哭聲格外的嘹亮，她越是哭得厲害，我就越是想到月兒，於是，我又鐵了心將她送到了孤兒院。這一丟，我就真的再沒回過頭。」

司老夫人一臉複雜的看着好友，她不贊同好友的做法，但又沒有資格去評價她的行為。

「命運就是喜歡開玩笑，我以為就真的只是我以為，我還是再次遇見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