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與將軍訂親這事……

關於與將軍訂親這事……

霍嵐回憶的出神,卻聽屋外丫頭松枝通傳:「夫人,將軍回來了。此刻,軍隊已經到明陽街口了,將軍派人來報,將軍入宮復命后,就會回府。」

霍嵐趕忙開門,四處看了看,只見松枝一人,便問:「怎麼不見溶月?」

「溶月姐姐在廚房裏呢,已經兩個時辰了,說是夫人晚上要用鮮味湯,她便提早就準備了。」松枝回復道。

「那便你來幫我梳洗上妝吧。」

「是,將軍說了,夫人不必匆忙準備,宮裏王上是要賜宴的,他晚上才能回府,提前告訴夫人,是要夫人安心。」

「好。」

屋內,松枝替霍嵐上妝,她是按宮宴時的標準上妝的,繁瑣又華麗。

霍嵐本想說不必那麼正式,可想想,別說這些丫頭從未見過將軍,她也有半年沒見到逐風了,雖說家宴,到底還是莊重些也好,便也由得她們擺弄了。

她索性閉上眼睛,開始回想,她到底是如何與逐風結緣的呢?好像是從十二歲那年的訂親開始的吧……

十二歲生辰后的大半個月,妙音便每天都與逐風待在一處。

她總有無數的問題,對外面的一切都無比好奇。以前這些問題只能問紫蘇,可是也只不過是片刻之間,她喝了葯,紫蘇就得走了。那些問題大多也沒得到答案。

那時,終於有個時刻在身邊的人了,她一股腦兒把那些問題都問了出來。

起初逐風還會一一作答,直到五日後的一個下午,在逐風一連串回答完無數個問題后,他終於忍不住感嘆道:「這五日,我說的話當真是比過去十五年還要多了。」

妙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慢慢地垂下了眼睛,痴痴地說:「我長這麼大,還沒出過府呢,去年還會去書齋和大哥哥和三妹妹一起讀書。今年初三,大哥哥生了一場病後,我就連這個院子也很少出了。不過,我也有時會在他們午睡的時候偷偷爬上屋頂看看城中是什麼光景,就是看不太清楚。以後要是有機會,真想去親自看看啊。」

逐風頓了頓,還是開口問道:「就因為那個遊方和尚的一句話?」

妙音聞言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看着他,旋即臉色一沉,緩緩道來:「你原來知道的呀。也好,本來還不知道該不該與你說呢。現下就通通說給你吧。我娘親是爹爹的繼室,我出生那日娘親難產,剛好一個瞎眼的遊方和尚來家裏化齋,他剛一用完齋,我就順利生下來了。他說我哭聲嘹亮,便為我取名妙音。可偏又算出我是不祥之身,孤星之命。爹爹起初也不信,可我將將滿月,娘親便突發惡疾身亡,我又自小患有頑疾,常常心痛暈厥,城中大夫全都束手無策。後來照料我的奶娘突然又無故墜井身亡。府中人心惶惶,爹爹便讓我獨居後院了。我從小就沒怎麼出過這院子,只有去書齋的時候才能和大哥哥和三妹妹一處。不過,爹爹說,我讀書要比哥哥妹妹更加用心,只有識字明理,往後處世才能鬆快一些。」

「你信這所謂孤星之命嗎?」

「我也不知道,只是慢慢也就習慣了。就是小時候一個人住着有些害怕,常發惡夢。雖然每日都會有丫頭小廝送飯來,城中醫館的丫頭來送葯也會給我帶時興的話本子解悶。爹爹讓我讀書明理,請名醫為我醫治,待我雖說不比哥哥妹妹,卻也是好的。只不過我至今還沒叫過一聲爹爹和哥哥妹妹呢,也沒與他們一處玩耍過,這倒是有些委屈。」

一時間,逐風也不知想起了什麼,眼神漸漸深邃,眉頭也又皺了起來。。

妙音見狀,以為是也觸動了他的傷心事,於是趕緊說道:「不管過往怎麼樣,我們都是要向前看的,你是第一個說要長久在我身旁的人,不管以前如何,以後有你在,我終歸是不會孤獨害怕了,我也會一直陪着你的。」

逐風聽着這話,眼睛裏流露着別樣的神情。

九月末的時候,爹爹突然來人叫妙音和逐風去正堂。小廝說,老爺十分高興,想是有什麼喜事。

妙音聽到來人通報時歡喜極了,自打這個生辰爹爹派來逐風陪她后,一切彷彿都變好了。

這還是爹爹頭一次主動派人來找她。她忍不住想着,也許爹爹不信什麼孤星之命了,自己是不是就自由了,來年是不是也可以和他們一道陽明街賞燈了。越想越歡喜,一路上,她的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可等她二人到時,妙音才發現二娘、大哥、三妹都在,大家都嚴肅以待,一點不像家宴的樣子。此外,還有兩位她沒見過的白須老人和一位濃妝艷抹的中年婦人。

她二人站在堂間,活像是受審的罪犯。

過了一會兒,才聽堂上的爹爹開口道:「小女妙音自幼多病,又是孤星命格,所幸我遍尋之下,終於找到此人,他生辰八字正能化解小女孤星之命,所以特請來城中望族與媒人見證,為小女訂下親事,待小女及笄之後正式成婚。另外小女頑疾多年不治,我遍訪之下,才知只有九清觀玄英道長可以一試。十月初一,便由妙音的未婚夫婿陪同妙音啟程前往城外九清山居住,方便玄英道長醫治……」

堂下的妙音一下子懵了,轉頭看見逐風卻見他絲毫沒有震驚,看來他是知道的……接下來那兩位白須爺爺與媒婆似乎也說了什麼,可妙音已然忘了,腦中只是一片一片的疑問。

她忘了自己是怎麼簽下婚書,又是怎麼離開正院的。直到回到後院只剩她二人,妙音才開口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到底是什麼人。」

逐風短暫沉默之後,開口道:「是,老爺這些年一直在外找那個和尚,兩年之前終於找到了,那和尚就留了個八字,說是能化解你的孤星之命,老爺就苦尋符合那個生辰八字之人,年前梁府商隊便在南國行商時找到了我,便帶我回來了,可惜中途遇上土匪,只我一個人逃了回來。」

妙音一隻手捂著心口,咬着牙問:「你當真願意做我這個不祥之人的『鎮邪之寶』?」

「……」

逐風知道她的不悅,不知怎麼回答,遲疑了片刻,將要開口,妙音便說:「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事已至此,就暫且陪我去那山上。眼下我們只是訂親,到我及笄還有三年,我也不知能不能活過這三年。」

話至此處,妙音突然嗤笑一聲,才續道:「到時我若死了,你自是自由身,若是沒死,我便去求爹爹讓我遠離家中,到庵里修行,一定放你自由。」

話一落地,妙音便轉身回屋,也沒等逐風回話。

良久,院中的逐風才開口獨自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屋中的妙音坐在床上,雙手捂著心口,頓覺心痛難耐,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多年的委屈一下子翻湧上來。

原來自己和三妹真的不一樣,每年三妹妹生辰府中都是那樣熱鬧,可偏偏她的生辰卻是這麼多年只有她一個人,好不容易今年生辰爹爹安排了逐風來,終於不是留她一個人了。

原來,這隻不過是爹爹的良機妙策,她就這樣就訂親了,甚至要離開家中了。這孤星之命想來是妨害不到他們這真正的一家子了,可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逐風也是無辜,成了她這不祥之人的「鎮邪之寶」。

也好,她能逃出這個院子了,雖然是從一個「牢獄」到另一個「牢獄」。這一家子雖與自己是骨肉至親,可也到底涼薄了這許多年,分開就分開了。這梁家人不做也罷。

至於逐風,好端端的在南國過活,卻因為她這個孤星,被迫遠赴千里背井離鄉來這北國。也罷,就欠他三年,三年之後,她一定放他自由,這不祥之身總不能再累著無辜的人了。若像話本子裏說的那樣有來世,她一定還他三年……想着想着,妙音便暈厥過去。

時隔多年,她又做起了小時候那個夢:爹爹和二娘帶着大哥哥和三妹妹在院中玩耍,她也想要一起玩,可是他們都叫她不祥之人,要她離開。轉身,看不清臉的娘親向她索命,哭罵她孤星克母,她嚇得拔腿就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她感覺自己累得快要氣絕之際,恍然看見前面逐風站在院中,她想要去抓住他,可走近卻怎麼也觸碰不到他,她一個人在一片迷霧中絕望地四處摸索……

「小姐……小姐……」恍惚中,她聽着聲音驚醒,門外是逐風在敲門,問她怎麼了,妙音定了定神,說:「我沒事,發惡夢罷了,你去睡吧。」

說完,屋外之人便沒聲音了,妙音一抬手才發現自己滿臉淚痕,氣惱地怨怪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妙音一開門便被嚇了一跳,門邊不是逐風又是誰,眼前人那麼高的個子縮成一團在門邊打瞌睡,被妙音開門聲驚醒后,倏地站起來。

「你就在這兒睡了一夜?」

「是,我怕小姐半夜有事無人應。」

「……秋夜寒涼,以後不要了,我若有事,大聲叫你便是。……還有,叫我妙音就行了……」,說完妙音便關上了門。

良久,門外傳來聲音:「我在南國沒有親人了,我是願意留在小……妙音身邊的。」

屋內,妙音沉默片刻,嘴角不自覺上揚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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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誤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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