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現實（完）

「我只是想快點解除封印，和你一起回到現實世界。」暮岱溫聲解釋，「煙煙，我等不及了。」

蘇煙眉梢一挑，笑：「等不及，之前不是等了幾萬年么？」

「那不一樣，那個時候你不喜歡我。」暮岱低下頭，輕輕吻在蘇煙的唇角，「現在，你是我的了，我當然想早一點和你名正言順的在一起。」

「誰說我是你的了？」蘇煙傲嬌地瞥他一眼，「你還沒有和我好好的解釋清楚之前的事呢？要是沒有正當的理由，我可不會同意和你在一起。」

「好。」

暮岱溫柔地摟緊了蘇煙的腰，神識交織間，蘇煙隨着他一起，來到了他的過去。

暮岱誕生於惡魂雲集的深淵煉獄。

他無父無母，最初的最初，只是深淵裏一抹毫不起眼的惡念，每日每夜在深淵裏漫無邊際的遊盪。

直到有一天，惡念突然生出了人才擁有的思想。

他開始吞噬深淵裏的其他惡念，人類的思想不會給他帶去善念，只會讓他變得更為邪惡和貪婪。

深淵的異樣引起了神界的注意。

赤蓮神花因為他燒了三天三夜，預言如果不快點將這抹惡念斬殺在搖籃里，總有一天，惡念會吞噬整個世界。

天道起初並沒有太在意，只是派出一些人手前往深淵斬殺惡念，但在他派出去的人手從此杳無音信，再也沒有回來的時候，天道開始重視起這件事來。

他這才發現，惡念的實力已經強大到了能統領深淵的地步。

天道開始重視起惡念的存在，也下了更大的力度追殺惡念，甚至操控起深淵裏的魔獸惡魂試圖圍剿他。

暮岱差一點就死了。

瀕臨死亡的前一秒，向來昏暗漆黑的深淵裏竟然現出一道明亮而多彩的光芒。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暮岱第一次看到光。

他生於深淵，從未踏出過這裏一步。每天視線可及的只有嚇人的骷髏，血腥的肉團，相鬥的困獸。

他一直以為世界就是這樣殘忍不堪的。

光芒照在他的身上。

他意外地活了下去。

他有了更多人的意識，不再盲目地用吞噬其他惡念的方式來成長自己，不再沒日沒夜地遊盪於深淵間殺戮、戰鬥。

為了不再引起天道的注意，暮岱開始隱藏自己，畢竟他本就是一團毫無實體的惡念，不顯山不露水的時候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最重要的是，暮岱找到了比殺戮更吸引他的東西。

一隻小狐狸。

小狐狸和他是不一樣的，暮岱從其他惡魂口中聽說，她是上古妖獸，九尾妖狐，是造物主的天生偏愛，身上的每一朵狐狸毛都漂亮完美到了極點。

每次其他惡魂這樣說的時候，暮岱都會在心裏偷偷地附和一句。

對，她就是這麼可愛。

可愛到暮岱放下一切，每天唯一的事就是悄悄地跟在小狐狸的身後。

說來也用不着悄悄，因為小狐狸根本發現不了他。

他沒有實體，漂浮在小狐狸的周圍，有時候他會偷偷地靠近她，碰一碰她軟軟的毛，心情會因此開心一整天。

暮岱慶幸的同時，又覺得難過極了。

他和小狐狸不一樣，完完全全的不一樣。

他時常自怨自艾，希望自己不是深淵裏的一團惡念，而是長滿了水汪汪大葡萄的葡萄藤，因為小狐狸最喜歡吃葡萄了，她可以懶洋洋地趴在葡萄堆上，快活地啃上一整天的葡萄。

葡萄藤是他種的，葡萄也是他摘的，如果可以的話，暮岱其實還想把葡萄剝好了喂到她的嘴裏。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

小狐狸越長越大，現在暮岱已經不想當葡萄藤了，他現在想當兔子精，就是那個每天都纏着小狐狸，眼睛紅紅的，聲音嗲嗲的男兔子精。

小狐狸很喜歡兔子精。

喜歡到每次看到兔子精的時候，口水都會不自覺地從嘴邊流出來。

暮岱好難過。

終於，有一次趁小狐狸不在的時候，他把兔子精趕跑了。

可是看到小狐狸開始難過，暮岱又忍不住反思自責，為了哄小狐狸開心，他去抓了一窩的兔子，悄悄地送到小狐狸身邊。

小狐狸立馬就不難過了。

不過暮岱想小狐狸應該還是很喜歡兔子精的，這不，她怕看到小兔子觸景生情，把一窩小兔子全烤了。

暮岱注意到，小狐狸撒了特別多的孜然辣椒，一邊流淚一邊懷念兔子精。

暮岱的第一討厭，從兔子精變成了新搬來小狐狸家隔壁的男狐狸精，後來又變成了一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男修士。

然而小狐狸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暮岱都快討厭不過來了。

他也想和其他人一樣，名正言順地出現在小狐狸面前。

為了這個目的，暮岱離開了小狐狸一段時間，然而除了能奪舍其他人的身體外，他找不到任何辦法。

等他回到小狐狸身邊的時候，小狐狸竟然化出了人形。

她光彩奪目，自信而美麗，飄在她的身後時，暮岱生出了自卑的失落感。

她永遠不會發現自己。

即便發現了，也一定會厭惡討厭他，覺得他噁心，卑劣。

暮岱不敢想像，只要一想到小狐狸對她露出那樣的表情，心臟就一抽一抽的疼，根本呼吸不上來。

他和小狐狸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陽光下耀眼的珍珠，註定不會屬於角落裏的污泥，他們的一生終將背道而馳，沒有任何的交集。

每一個見到珍珠的人都會喜歡她，暮岱控制不住地把那些男人一個又一個的都趕跑，如此循環往複。

他知道九尾妖狐主修雙修道法，可他無法說服自己讓自己放手，只能在背地裏做盡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暮岱時常嘲笑自己，做的事和他自己一樣，都會讓她覺得噁心。

在避開天道韜光養晦的這些年裏，他已經足夠強大。

想起當初的預言，說他會吞噬整個世界，其實暮岱想想那樣也不錯，只有他和小狐狸兩個人的世界，該是多麼美妙和動人。

他心動了。

他也動手了。

這麼做自然也引起了天道的注意力。

但天道發現暮岱的實力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境界，他不再是當年深淵裏任他斬殺的惡念，若是他真的想吞噬世界，天道根本無法阻止。

刀架在天道脖子上的那一秒，天道脫口而出：「你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只要你提，我會盡量滿足你。」

其實天道心裏是不抱幻想的。

至惡的魔王，心中只有貪婪暴戾的殺戮。

他嘆氣，原以為暮岱會以『我只想要毀滅世界』來嘲諷他，沒想到脖子上的刀忽然落下，微低沉悶的聲音徐徐開口：「我想要得到一個人，還有一具，絕對完美的身體。」

天道一怔。

怔愣的瞬間里，刀重新抵上他的脖子：「做不到？」

「可以。」天道立馬答應下來，「我會幫你。」

神識收回。

蘇煙愣愣地看着暮岱：「所以你以前不出現，是因為自己沒有實體嗎？」

「是。」暮岱委屈地窩在她的懷裏，「沒有人會喜歡上一團小黑霧的。」

「你是不是和我打過一架？」蘇煙試着回憶，「很久之前，一個我打不過的神秘人，是你嗎？」

「是我。因為那段時間你的修為遇到瓶頸，我想用這種方式幫你，所以搶了一個路人的身體。」

「那那些莫名其妙出現在我家門口的丹藥啊，神器啊，是你放的？」

暮岱點頭，轉瞬間眉心皺起：「有男的想搶我功勞，你還相信他。」

「我沒相信，後來不是讓他走了嗎？」蘇煙失笑，「誰讓你不出現，問的時候只有他承認的？」

暮岱仍是氣得不行：「就他那個半吊子的修為，能拿到幻夢雲湮的秘寶嗎？搶功勞的時候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你信了他，還回贈了他一串手鏈。」

說着，他從儲物空間里把那串手鏈拿了出來，傻呵呵的笑：「幸好，我把它搶回來了。」

「傻子。」蘇煙笑罵他，「我知道他是騙人的，所以才隨便拿了串手鏈打發他。」

「我不管，總之這應該是我老婆送給我的，就是屬於我的。」

暮岱可勁地沖蘇煙撒嬌，他終於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小狐狸，連笑容都透著一股傻氣：「老婆。」

「誰是你老婆了...」

「煙煙是我老婆。」暮岱認真地說道，「我都聽到了，在小世界的時候，你說你愛我，還說等回去了，只要我好好解釋，就願意和我在一起的，不能反悔。」

蘇煙支著腦袋，理直氣壯：「嗯哼，我反悔，你能拿我怎麼着？」

怕媳婦的暮岱當然不敢拿她怎麼着。

「我能怎麼着？我只能唯唯諾諾地躲在角落裏，乖乖的聽媳婦訓話，想辦法給媳婦消消火...」

蘇煙戲笑：「怎麼消？」

暮岱眸光一緊。

與蘇煙同陷入蒲團中，低頭吻在蘇煙的唇上：「這樣消。」

「嘖。」蘇煙微揚起頭，迎他的吻，調侃，「這到底是誰給誰消火啊？」

「老婆要是想給我消，我自然也不會拒絕...」

「滾，事情還沒處理好呢就給我想東想西，你先去天道那裏把晚晚接回來，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天道會保護好她的，而且我昨天問過她了，她說她在忙着修鍊，過段時間再回來。」

蘇煙：「真的？」

暮岱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頭：「真的。」

「好吧，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蘇煙感嘆了一陣，很快把這件事拋到腦後，「我剛就想說了，我餓了，想吃烤兔子。」

「行。」

暮岱寵溺地應下，「給老婆烤。」

他補充了一句：「給老婆烤一輩子。」

其實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蘇煙。

世界秩序放過了他。

大概是因為，在看到滿心惡念的黑暗神路西法願意為了她而犧牲自己拯救整個世界之後，終於明白：蘇煙才是破除預言的唯一辦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