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霸橋關見阿霑

第二百六十七章霸橋關見阿霑

蘇鯉根本不知道,當趙昶戰死的消息傳遍全國,整個中寧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人們對南祥的憎恨一夜間達到了空前的高度,百姓紛紛自發為趙昶戴孝,城池,門檻都掛有白孝。知道霸橋關在打仗,許多家有壯丁的都湧向兵部要參軍。還有一些江湖人士,豪情萬丈,紛紛湧向霸橋關要與老北定王一起守關。

蘇鯉一路之上看到城池上的白孝以及百姓同仇敵愾的氣焰,心裡很是心慰。他們日夜兼程,終於在十日後到達了霸橋關。

老北定王和霸橋關眾將士出城門迎接,人人腰間扎著白孝,表情悲痛肅穆。

看到蘇鯉的馬車到來,老北定王率眾人一起跪在了地上,聲音悲痛凄涼,「臣等恭迎王妃到來。」

蘇鯉在星辰的攙扶下下了馬車,遙遙望去,不管是北定王府的將士,還是南疆軍,抑或是五城兵司和京畿部分人馬,都身著白孝,表情悲楚地跪在地上。

是謝罪,抑或是無顏面對。

霸橋關的城池上掛著大大的白幡,此刻天上飄著零薄的小雪,寒風中,整個霸橋關城高石冷,顯得特別凄涼滄桑。

蘇鯉輕輕走到老北定王面前,伸手便攙起他,「王爺請起,阿霑離去,不是王爺的錯。」

老北定王卻長跪不起,搖著頭,老淚縱橫,嗚咽不止。

「是臣無能,沒能護好承俊親王殿下,以至讓他英年殞命。臣後悔莫及,萬死不足以贖罪。請王妃降罪!臣死無怨言。」

老北定王將趙昶死的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身後跪著的裴世子及北定王府的眾將士都垂著頭暗暗低泣,為趙昶,也為老北定王。趙昶於皇上於整個中寧都太重要,如今命殞在此,總要有人承擔責任。

所有人都以為,蘇鯉此番前來,就是來降罪的。

老王爺為他們扛下了所有罪責,

蘇鯉望著老北定王年近花甲,滿頭白髮,卻依舊披甲執銳為中寧守關,一生光明磊落,忠心耿耿。這樣的老帥,蘇鯉怎能怨?

她攙不起老王爺,只能對著眾將士道,她聲音凄厲,卻帶著誓不可擋的勇氣,奮然道。

「殿下戰死,他是為國捐軀,是他做為軍人的榮耀!可他漢有就這樣白白死去,此番我受皇命而來,就是要為他報仇!

我們不僅要把踐踏中寧土地,殺害中寧百姓的罪魁禍首趕出中寧,更要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我要讓他們世世代代從骨子裡都不敢再欺負中寧,不知眾將士,願不願與我一起,同仇敵愾,為趙昶報仇!為中寧守關拓土!讓霸橋關內的所有百姓都不再有失去親人的痛苦!」

老北定王及眾將士一怔,方才知蘇鯉不是來問罪的,是來為承俊親王報仇的!這一段時間,他們心裡窩著一股火立馬被點燃,所有的將士同時跪伏在地,象宣誓一般,聲音震天響。

「臣等願追隨王妃,為殿下報仇!為中寧守關拓土!將賊子趕出中寧,還百姓安寧祥和!」

蘇鯉從袖袋裡抽出聖旨,「老北定王聽旨……」

隨後蘇鯉被老北定王及眾將士迎入了霸橋關府衙,迎面便看到了一瘸一拐,全身都纏著綁帶,一隻眼睛受傷極重,即使纏著綁帶依舊血跡斑斑,卻掙扎著向她走來行禮的裴俊羽。

「霸橋關守將裴俊羽見過承俊親王妃,臣有罪,致使霸橋關傷亡慘重,五守關的弟兄全死了,連承俊親王也……」

說著,他再受不住,哭著一下子跪倒在蘇鯉面前,「請王妃降罪!」

蘇鯉紅著眼圈,知道北定王府的兒郎個個都頂天立地,絲毫不推卸責任。

「裴四將軍何罪之有?能以區區五萬之眾,阻擋南宮戩和赫連驥五十萬大軍之整整五天,等來援軍,寸土未失,這是何等的奇迹?這是居功至偉!何來的罪?皇上嘉獎令已至,裴四將軍接旨……」

此聖旨,也是蘇鯉讓太子殿下一起頒下的。聖旨中,裴四將軍守關有功,被封為招遠大將軍。彰顯了皇上獎罰分明,絕不會讓有功之人蒙冤受屈。

這一份嘉獎令再一次鼓舞了在場所有的將士。

星辰瞧著蘇鯉臉色蒼白,身子有些虛晃,知道她日夜兼程趕來,早就疲累不堪。如今又耽擱那麼長時間,即便她受得住,肚子里的孩子怎能受得住?一路之上,喝下無數安胎藥,就是因為孩子不穩,可她絲毫不捨得停下來休息。

「王爺,」星辰對著老北定王抱拳一禮,「王妃日夜兼程不分晝夜趕來,可否先安排屋舍讓王妃暫且休息片刻?她已經有幾天沒能入眠了。」

老北定王聞言臉色一變,知道承俊親王妃已懷有身孕,此刻才醒悟過來急忙招呼裴世子,「阿安,趕緊將王妃請進內堂,吩咐后廚準備午膳。」

蘇鯉卻輕輕阻止他,「王爺,阿霑在哪裡?我想先去看看他……」

她話一出,整個議事廳的人都沉默了,大家都低著頭,氣氛有些詭異。

蘇鯉目光掃著眾人的表情,心裡陡然一沉,「難不成,阿霑的屍首竟是沒找回……」

她如此想著,一口氣竟是沒提上來,身子一晃,就要往後倒。

「王妃……」

眾人嚇得一聲驚呼,本能地伸出手想扶住她,星辰眼疾手快抱住她。

蘇鯉眼眸通紅,卻強忍著,犀利地看向老北定王,「王爺,請告訴我實話!我是為阿霑報仇而來,沒有什麼是我承受不住的。」。

老北定王抹了把臉,象是下定了決心,「請王妃隨我來。」

說完,老北定王率先走向內院,蘇鯉推開星辰的人,強提一口氣,挺起脊背跟在後面。

這裡是一個冰窖,在霸橋關的地底下。

蘇鯉隨著老北定王從暗道走下去,撲面而來的寒意,卻讓她搖晃的步伐走得更穩。她就要見到阿霑了。一路上不是沒存有僥倖,她覺得阿霑沒有死,說不定正在某處養傷不方便露面而已。

可現在,一切希望都破滅了。

下了最後一級台階,整個冰窖很大,最中間放著一張冰床。上面躺著一個人,用白布全部蓋住。冰床的桌子上,擺著一副殘缺的盔甲和一些零碎的東西。

老北定王就神情悲憫地站在冰床前,目光深痛地瞧著白布下的人。

蘇鯉就明白,那是她的阿霑。

她腳步虛浮地走過去,冰窖的寒冷,讓她保持著一絲清明,沒有立即倒下。

她顫抖著手想去揭開白布,卻被老北定王阻住了,「王妃還是不要看了……」

似乎趙昶死的極慘,老北定王不忍讓蘇鯉看。

蘇鯉從善如流地放下手,目光有些飄忽。

「這是從殿下身上拿下的東西,請王妃認一認吧!」

蘇鯉的目光隨後看向床前那張桌子,上面有阿霑的戰甲,戰甲破爛不堪,可見當日戰況之慘烈。戰甲旁沒有頭盔,只有佩劍『銀龍』,還有一隻護身符……

一看到那隻護身符,蘇鯉的悲痛仿若就從靈魂深處襲來,她嗚咽一聲,直接半個身子就扒在了冰床上。她無聲的飲泣,讓老北定王手足無措。他深知失去親人的痛苦,伸出手,想安慰,剎那又收了回來。

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是任何話語都無法勸慰的。

蘇鯉直起身,一手抓起護身符,一手冷不丁突然掀開了冰床上的白布。

入眼……

蘇鯉倏地又蓋上白布,她臉色慘白地看向老北定王,「王,王爺,阿霑……」

老北定王悲痛地點點頭,「我們在虎王山找到殿下屍體的時候就是如此,據倖存的『翼龍衛』道,殿下的頭顱是被南宮戩砍下的……他帶走了殿下的頭顱,我們趕到的時候,他早已跑了。」

南宮戩!

蘇鯉咬牙切齒,一瞬間所有的悲痛都消失無蹤,餘下的只有仇恨!

蘇鯉緊緊握著護身符,把趙昶的盔甲和銀龍都抱在手中,「王爺,咱們上去吧!阿霑不希望我在這裡陪他,他希望我為他報仇。」

老北定王甚是詫異,方才蘇鯉悲傷的差點承受不住,此刻竟然渾身象充滿了力量,他再看不到她身上的悲傷,只看到熊熊燃燒的鬥志。

回到議事廳,眾人看到蘇鯉抱著承俊親王的盔甲和佩劍出來,都不忍地低下頭。蘇鯉把盔甲輕輕放到桌上,眼睛看著眾人,「不知軍中可有手藝上好的鐵匠?我想把殿下的盔甲重新打造一下,方便以後我能夠穿上。」

「有。」裴俊羽搶著一聲,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蘇鯉面前,舉著手,「王妃,不用找其他人,我就是上好的鐵匠。我來親自為王妃重新打造盔甲。」

蘇鯉轉身把趙昶的盔甲放到他手上,「那就有勞裴四將軍了。不過,待會我先為你瞧瞧傷,否則你這個樣子,無法打鐵。」

裴俊羽象愛惜至極地抱著趙昶的盔甲,「王妃不必擔心,我皮糙肉厚的,不防礙打鐵,更不妨礙上陣殺敵。」

蘇鯉似是累極了,慢慢坐到椅子上,「裴四將軍的眼睛若是再不及時救治,怕是以後就真的看不見光了。左腿傷口已經生了膿瘡,右腿骨折未接好,再這樣下去,裴四將軍別說上戰場,就是打鐵,恐怕也會力不從心。我稍做休息,就為你治療。」

裴俊羽立馬眼圈一紅,他想說根本不用,可更咽著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北定王卻感動地對著蘇鯉一跪,「老臣謝過王妃,王妃義薄雲天,北定王府感激不盡,必誓死追隨。」

議事廳一下子又跪到一大片,「王妃厚義,北定王府感激不盡,必誓死追隨。」

蘇鯉坐在椅子上沒動,她抬頭看了看外面飄飛的薄雪,她要為阿霑報仇,北定王府必是最大助力。

「老王爺請起!」蘇鯉站起來,雙手攙起老北定王,「雖然皇上旨意,讓我掌管霸橋關兵權,但王爺德高望重,阿隱還是以王爺馬首是瞻。王爺是將帥,我可做謀士。若是此戰成功,北定王府必定榮耀門庭,長盛不衰。本王妃承諾王爺,中寧只要『鳳離宮』不倒,北定王府必定與『鳳離宮』同榮耀。」

老北定王一驚,『鳳離宮』與趙氏皇族共享天下,王妃此番承諾,是北定王府想都不敢想的榮耀。後世子孫必定永留青史。

老北定王心潮澎湃,急忙對著蘇鯉深深一揖,「王妃是皇族,老臣永遠是臣子,北定王府願奉王妃為主,任憑王妃差遣,再所不惜!」

眾人聞言臉上皆露出喜色,急忙又鄭重向蘇鯉表忠心。

蘇鯉的目地達到,此時裴世子親自端著膳食走進來,「王妃,軍中吃食粗陋,請王妃擔待。」

「有勞裴世子了。」蘇鯉站起來,星辰急忙接過膳食。

此時一直在旁邊靜靜看著這一切的耶律龍衍,見蘇鯉輕易就收服了北定王府眾人,心頭詫異之外,也對蘇鯉暗暗佩服。

北定王府是世襲勛貴,功勛卓著,根本沒必要對蘇鯉起誓效忠。可蘇鯉一言一行,不由自主就讓人折服。先人後已,其心胸的確不一般。

蘇鯉用過午膳,她已疲累至極,倒在床上就閉上了眼。

一覺醒來,暮色暗合。

此時的議事庭依舊燈火通明,蘇鯉不顧星辰勸阻,起身就來到議事庭。此前,蘇鯉提都沒提趙瀾,以及與他一起被困於虎王山的五城兵馬司和京畿大營的人。

老北定王等人都守在議事庭,見蘇鯉到來,大家輕輕見過禮,蘇鯉就坐到了老北定王的下首。她瞧了眾人一眼,「大家都說說,現在是什麼情況?南宮戩和赫連驥可再有大動作?」

眾人互看了一眼,裴世子率先道,「回王妃,自從虎王山一戰,承俊親王殿下戰死,南宮戩撤離后,一直到此時,都再未對霸橋關挑釁。他與赫連驥一直退守在十裡外的駐地,一直按兵不動。兄弟們本想為殿下報仇,可又所中了南宮戩的毒計,所以一直也不曾再出兵。」

蘇鯉頷首,「虎王山一戰,我們傷亡如何?」

此一問,眾人都深深低下頭。

裴四將軍卻憤憤一聲,「四殿下帶著三萬京城將士被困在虎王山,十多天,投降了近一半。剩下的不是餓死,就是逃跑被殺,還有的是重傷不治而亡。如今三萬人剩下不到一萬人。如今都被困在後山,有士兵把守著。到昨兒還在哭爹罵娘。」

裴俊羽的語氣里透著極度的鄙視,在他眼裡京城的士兵都是還沒斷奶的孬種。

蘇鯉一點都不驚訝,臉上也沒有絲毫的情緒,只淡淡地道,「我想知道,五城兵馬司的左將軍魏似勛是否一直跟四殿下在一起?」

裴俊羽一怔,隨後粗著嗓子,「王妃指的可是那個力大無勞的小子?」

「就是他!」

「呸!」裴俊羽粗魯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若不是他慫恿,四殿下還不至於昏了頭腦極度愚蠢地出關迎戰南宮戩,南宮戩明明就是誘敵之計,偏四殿下看不出來。不顧我爺爺勸阻,開關迎敵,雖有小勝,更加得意忘形。使得五城兵司和京畿將士狂傲不馴,根本不服我爺爺帥令。若不然,承俊親王也不至於......」

「咳咳咳,」裴世子見裴俊羽越說越沒邊了,急忙咳嗽了一聲。

裴俊羽立馬閉上嘴,臉上卻甚是不服。

蘇鯉總算證實了自己的猜想,「魏似勛這個人不可信,以後眾將士一定要嚴防此人。」

老北定王不愧是老謀深算,「王妃的意思......」

「他有通敵賣國之嫌!」

蘇鯉直接給他叩上了這頂大帽子,就連老北定王都吃了一驚,眾人臉上百轉千回,回想著自從四殿下至來后所發生的一切,面上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老北定王試探著問,「不知王妃可是要去見見四殿下?自從承俊親王戰死,他怕也是極度悲傷,幾天都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我瞧著......」

「現在還不是時候,請王爺一定要派重兵把守住後山,不管裡面人的怎樣,都不準放任何人出來。至於四殿下,他已經在得到懲罰,現在只是開始。」

蘇鯉說這話時,臉上帶著森然的冷意,似乎根本不在乎四殿下會想不開。

老北定王瞧著,心裡有了數。承俊親王戰死,四殿下怕是一生都會為自己的愚蠢自責,皇上怕也不會放過他。既然王妃不再怪罪北定王府,那四殿下必得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怕他此生都與那個位置無緣了。

「不知王妃現在可有何安排?」

此時站出來的,是率領南疆軍的李然將軍。他是趙昶親自帶出來的兵,趙昶戰死,整個南疆軍都瘋了。若不是老北定王和李然還保有一絲冷靜攔著,怕是十萬南疆軍早就沖向了南宮戩的營地與他同歸於盡了。

此時,蘇鯉到來,李然自然再忍不住了。他早就想為殿下報仇了!

蘇鯉看著李然,心中百轉千回,只輕輕道,「李將軍,不知南疆軍現在還有多少人?」

聽說他隨趙昶去救趙瀾,本應是趙昶的後衛軍,卻遭到赫連驥的攻擊,傷亡慘重。

李然恭敬地對蘇鯉拱了拱手,「南疆軍目下還有八萬之眾,為殿下報仇,誓死追隨王妃!但憑王妃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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