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一線

第八章 生死一線

他後面的話早已被我甩在了身後。

慌慌張張,魂不附體,急不擇途,哪顧著東西南北,滿腦子都是逃命。我用背包護著臉,便一頭扎進了深不可測的崇山峻岭之中,一路拚命狂奔。內心不停地祈禱著:「千萬別碰到野獸呀!要不然,我還沒有出狼窩,又要入虎口了!」

疾如流星般地穿梭在稠林密叢的森林裡,顧不得腳下的荊棘倒刺,管不了枝條的鞭笞。就像只無頭蒼蠅,在昏暗陰森的原始森林中連蹦帶跳,一棵棵參天古樹從身邊急急閃過,我也不知道自己將要逃住哪裡,腦中只有一個聲音:「逃!」

森林裡萬籟俱寂,只聽到奔跑摩擦聲與急促粗重的喘息聲。天昏地暗的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這是我有始以來跑得最快最持久的一次。身體告訴我,停下來息息吧,大腦卻告訴我,跑!咬咬牙,一鼓作氣氣又狂奔了起來。

漸漸地,漸漸地,速度慢了下來,我的身體已經達到了極限,就算他追上來,我也能束手就擒,任人魚肉了。

無力地靠著大樹,像只受傷的小鹿緊張地四處張望著,胸口疼痛的歷害,感覺馬上就要心跳過激而亡。鼓風機般的喘息聲在這神秘而又空寂的森林裡顯的那樣的深遠孤獨,乾涸的喉嚨火燒火燎的難受,作嘔了幾次,酸出了一汪眼淚鼻涕。

稍作休息,漸漸平息了下來。

「怎麼辦?真跑不動了。」滾燙的淚珠悄無聲息的從臉頰上傾流而下,淚眼婆娑地望著四周黑暗朦朧的森林,實在沒有力氣在這黑咕隆咚的森林中在邁進一步。

男人的父親家住在一座高山上,上山需要繞好幾個山頭才能到,漫山遍野的竹子,鬱鬱蔥蔥,一條蜿蜒彎曲的馬路,從山腳一直盤纏扭伸到山頂。白天的風景很美,可是到了晚上,就顯得格外的猙獰可怕。每次晚上從山上開車下來,男人就調侃地問我,「晚上,你一個人敢自己在山林里走么?」我每次都斬釘截鐵的說,「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拿把刀抵著我,我寧願爽快的一刀了結,也不要在毛骨悚然的山林里亂闖。」可是如今,面對生命的威脅,我卻在群山萬壑的森林裡奔命,可能這就是人性求生的本能吧!

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滿面的淚水,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望著森嚴嚴黑漆漆的山,要是躲起來,估計也難尋找得到!

「獵人又不是獵犬,就算本領高強,也不至於會尋著味追殺而來吧!」我僥倖的尋思著。四周全是一棵棵高大粗壯的古樹,足有十餘人抱那麼魁偉,樹根盤根錯節錯綜複雜,有些還遠不止,我對著附近的古樹左挑右選。

一棵被藤蔓纏繞的大樹跌入眼帘。

那樹,粗壯得驚人,足有五十餘人抱,樹身上扎滿了的粗細不一的藤蔓,一股一股糾纏交錯順樹而上,直入天際,我興奮得有些發抖。

「這滿樹的藤蔓爬上去應該不難吧!」我扶著樹兢兢戰戰地順藤而上。然而,這樹要比想像中難爬得多,古藤的每根枝條絲絲入扣,緊密地依附在樹身上,表面又密布著尖銳的倒刺,藤蔓粗實,雙手無處抓實,雙腳無隙可入,我卯足了勁,小心翼翼試探著儘可能落腳的空隙,但依然如履薄冰。

無論我如何的謹小慎微,但終歸還是百密一疏,倒刺太多太密,我已經盡最大的限度避開但還是被扎得遍體鱗傷,又痛又癢直驅心房。心神一慌,一時沒穩住仰身跌落,就在快要落地之時,本能地抓住垂掛著地的藤條,就勢一滾,腦袋撞到旁邊的樹榦上頓時眼冒金星。我心有餘悸地盯著那棵古樹,吸著傷口上的血水,一籌莫展地。

「就這點本事,樹肯定是上不去了,我得換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躲哪裡呢?我四處瞅了瞅,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很多茂盛的灌木叢,足足高我一頭,如城牆般密不透風,我忐忑地凝視著,躊躇不前。

「跛塌、跛塌」一陣細微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隨風飄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再豎耳細聽,聲音又像消失了一樣。

「這麼快追上來了?」我全身就像被電扎了一下,全然不顧刷地沖向灌木叢。手忙腳亂的倒著身,護著臉,不管三七二十一卯足勁硬擠了進去。

灌木叢深而密,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一陣陣寒意從四面八方向我襲來,我穩了穩神,咬咬牙繼續費力地往裡鑽,剛扒了一半。

「跛塌、跛塌」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

「這麼快就趕上了?」一驚,內心慌亂不安。僵硬地轉過身機械般地矮下身去,雙手緊緊地捂住嘴,大氣也不敢出。

由於被密密的灌木擋著,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麼,只能憑著感知覺來辨別。那陣陣驚天動地的腳步聲,急促地朝這邊賓士而來,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聲如雷灌耳。

「是獵人,沒錯。」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大氣不敢出。

聽聲音他好像在某個地方停住了,呼哧呼哧地轉來轉去,興奮、狂躁,並像野獸尋找獵物時發出哼唧聲。

「肯定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了。」我揣摩著。

那頭的聲音停頓了一會。突然,呼哧聲快速地飛向天際,四周一下子安靜了。

「飛天?這獵人還有這本事么?」我驚疑不已,卻按耐不住好奇心,偷偷地踮起腳,朝外瞄了一眼。

「哎呀,我滴個媽呀。」在我爬過的那棵大樹上,一個像貓一樣的黑影正快速地向樹頂飛去。

好險,幸好沒躲在那樹上,瞧那身手,三下五除二就可以把我從樹上逮下來。在我暗自竊喜時,又發現了一個更加嚴峻的問題,「那麼高那麼多荊棘的樹他都能如此敏捷上竄下跳,區區我藏身的這些灌木,怎奈何得了他呢。

今晚必葬身於此山中了,我縮回頭委頓在地,心裡無比的悲涼,思念就像風長了翅膀飛向了遠方飛向了故鄉的親人。樹頂上方傳來陣陣撕心裂肺地嗥叫聲,聲音傳遞著憤怒、失望、抓狂,源源不斷地貫穿在大樹的各個角落,隨即悲鳴著由上而下沖我而來。隨著獵人沉重的腳步聲,地皮都跟著顫抖起來。瞧這等架勢,不把我生吞活剝估計難以填平他心中的怒火吧!我抱膝縮成一團,冷汗已經一遍又一遍地濕透了全身。

我感覺他就站在灌木叢的外圍正伸頭往裡探望。我緊閉著雙眼,死死地抱住瑟瑟發抖的身體,連呼吸都停止了。這一刻,是多麼的漫長,這一刻是多麼的難熬,這一刻......獵人在灌木叢外一直猶猶豫豫地不敢直入,焦躁而凌亂的腳步來回走動,像是在害怕什麼,又像在顧忌什麼。最後,他怪叫一聲,朝著另一個方向長嘯而去,越來越遠,越來越飄渺。

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時間在我的汗水中一滴一滴的悄悄流逝著。

「走了嗎?他真得走了嗎?」許久,突然意識到獵人已經絕塵而去,全身像抽掉了主心骨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任由淚水盡情地流淌,劫後餘生的喜悅又再一次讓我戰慄。我不知道此行的路上還有多少的危險等著我,但現在讓我再沿路返回去尋找回家的路,內心又有多少的勇氣呢?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那個聱牙將軍,拜託他送我回家,不管用飛機、火車還是拖拉機,就算是牛車馬車,只要把我送回家,都可以。

「咕嚕嚕,咕嚕嚕」如雷鳴般的聲音冷不防的在身邊驟然響起,我彈跳而起拔腿就逃,怎奈灌木叢威嚴森,想要如履平地般的速度那簡直是天方夜譚了,那聲音卻如影隨行,想甩都甩不掉。

「不好,肚子好痛!」我眉頭一皺,弓腰抱住肚子,咕嚕聲更肆無忌憚的在肚裡吵鬧開來。折騰了半天,原來是自己鬧肚子,我嘿嘿嘿的一頓傻笑,我現在猶如一隻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嚇得跟落水狗似地亂跑亂竄。

人有三急,眼下先解決這一急在說。話說這熟悉的感覺如排山倒海般的一波又一波地湧來,我火燎火燎地鑽出灌木,找了一個稍微寬敞點的平地,折了一根枝條忍痛拚命地挖,一定要在風雨來臨之前挖個坑,一則不給鄉親父老丟人,二則么萬一在慌亂的逃命時,踩中了自己的成果,那也是有損自己的形象。

肚子又痛又脹,嘴裡時不時發出絲絲聲,身子也快貼上地面。

不行不行,實在憋不住了,一咬牙,一鼓作氣,正所謂「海神東過惡風回,浪打天門山壁開呀」。我邊捂著鼻子,舒服地吟出了李白的橫江詞的前兩句來應應景。

獵人不知何時返回,我要速戰速決。剛想起身,糟了,沒手紙,天雷滾滾呀,這時候怎麼可以沒有這東西呢?哭喪著臉,伸手在衣袋裡摸索著「希望」,一團軟軟的紙巾,正自告奮勇地跳進了我的手心裡,這是一張被我擦嘴擦手的紙巾,當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后,又被我塞回袋裡。節約是高尚的品德。我淚流滿面的取出來,小心翼翼的將它鋪平,無比內疚的說:「兄弟,委屈你了!」

還不到日出的時候,天剛有點蒙蒙亮,那是一種美妙蒼茫的時刻,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布著幾顆星星,山林中一片漆黑,天上卻全白了,野草在微微顫動,四處都籠罩在神秘的薄明中。一隻雲雀,彷彿和星星會合一起了,在絕高的天際唱歌,寥廓的蒼穹好象也在屏息靜聽這小生命為無邊宇宙唱出的頌歌。置身於群林環抱之間,周圍的樹木千姿百態,神奇莫測。有的像身披翠羽,裊娜瀟洒;有的如金鞭揮揚,直入雲霄;有的像兩個人,緊緊相偎;有的電虯枝翻卷,蒼勁崢嶸……

獵人真真遠去了,我懸著的心也得到暫時的休憩,抬眼看了看天,起身繼續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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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隱之:龍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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