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煙樓化雨
一大清早，小丫鬟端了醒酒湯藥來，敲門沒人應，進了屋才看到屋子裏根本沒有人，小丫鬟微微皺眉：「奇怪了，姑娘這是去哪了？」
把湯藥放在院裏的石桌上，轉頭看到慕璃從院外回來，小丫鬟看到她手上拿着的花草，問道：「姑娘這是出去買了些花草回來嗎？」
慕璃淺淺一笑：「今日起得早，聽到外頭有花草叫賣聲，便買了些來。」
小丫鬟端起桌上的醒酒湯藥：「看來姑娘今日是用不着這醒酒湯了。」
慕璃放下花草：「你去把這些花草種到那邊去，也算是為這院子增些色彩。」
「是，奴婢這就去。」
慕璃回到房中，走到銅鏡前微微整理了自己的妝容和髮飾，又拿了縹色輕紗掩在面上，只漏出一雙清冷又帶些嫵媚的雙眸，緩緩向廳堂走去。
----
微風穿堂，擾了紗帳，醒木敲過，如水一般清泠的聲音自賬內傳出：「煙樓化雨困苗疆。」
----
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水汽，輕柔的風聲伴着潺潺的流水，盡顯江南的安謐。
一個面容靈秀的少女和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走在青石路上，他們的衣着打扮不像是江南百姓，和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可少女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對一旁的老者說道：「爺爺，原來湉州的風都是溫柔細膩的。」
老者看着她興奮的樣子，和藹的笑着。
兩人找到了歇腳的客棧，顏鳶倒了茶水：「爺爺，您就在這兒等我，我去買些吃的來。」
老者點頭，顏鳶便一蹦一跳的出了客棧。
湉州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那麼新奇，路邊的商販賣著些她從來沒有見過的稀奇玩意兒，湖水中偶爾躍起的魚兒都能讓她開心好半天。
就這麼邊走邊看，不小心迎面撞上了一位青衣公子，顏鳶險些摔倒，那位公子伸手拉住她，她一抬頭，眼神就撞進了一雙清明溫潤的雙眸中。
顏鳶趕緊站穩，紅著臉有些結巴的道歉：「對，對不起。」
未料他卻淡淡一笑：「無事，下次小心就好。」
顏鳶慌亂的點頭，青衣公子轉身離開，顏鳶伸手拍了拍有些發燙的臉，看到不遠處有個賣藕粉的小攤，剛想過去，就感覺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塊碧色的玉佩，顏鳶將玉佩撿起，上面清晰的刻着一個「川」字，想來應該是那位公子的，可人群中早就沒了那位公子的身影，顏鳶只好把玉佩收在身上，等下次遇到，就把玉佩還給他。
--三日後--
顏鳶租下了臨近城郊的一個小院，院子旁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湖，她把爺爺安頓好，便想去湖邊走走，湖邊生長著茂盛的葦草，風吹過，像是翻湧起碧綠的浪花。
看着周圍飛舞的蝴蝶，她想起兒時母親教過她的舞蹈，伴着蝴蝶起舞，鵝黃色的紗裙綻放在湖邊，在靜謐的環境裏，也是一種絕色。
她停下來，伸手去抓湖水中的那支葦草，耳後突然傳來一聲：「姑娘。」
她的手微微一顫，指尖劃過湖水，激起一圈圈漣漪，顏鳶轉身一看，竟然是那位青衣公子，她有些愣愣的說道：「你是來問我要玉佩的嘛？」
沈川疑惑的看着她，隨後瞭然一笑：「你是說我前幾日遺落的那塊玉佩？」
顏鳶趕緊拿出玉佩：「我那日撿到后，想還給你，可是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就想着下次遇到的時候還給你。」
沈川接過玉佩：「無事，其實本來也不是什麼貴重物品。」
顏鳶點頭，悄悄看着湖水中他的倒影，兩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
沈川突然開口：「姑娘不是湉州人吧。」
顏鳶抬頭：「你怎麼知道的？」
沈川看到她清澈的雙眸，有些不自然的偏過頭：「我剛才看到姑娘跳的舞不像是湉州的舞蹈。」
顏鳶抿唇一笑：「我是南疆人，前不久才來到湉州。」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很久，天色將晚，顏鳶便向他告辭，剛走了沒幾步，沈川又叫住她：「我叫沈川，敢問姑娘芳名？」
顏鳶怔了怔，沈川暗暗懊惱，自己這樣問是不是太過唐突，隨後又說道：「額，若是姑娘...」，話未說完就聽到她笑着說：「我叫顏鳶，顏色的顏，紙鳶的鳶。」
沈川待在原地，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身影，笑着低聲念道：「顏鳶，顏色的顏，紙鳶的鳶...」
---
此後，這片湖就成了兩人經常一起來的地方，沈川也會帶着顏鳶去看些新鮮玩意兒，吃各式各樣的美食，兩顆心不知不覺間越靠越近...
看着沈川幾乎每日都要出門一趟，又要很久才回來，沈夫人笑着和沈老爺說道：「只怕川兒是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罷。」
沈老爺也笑着回答：「就看這臭小子有沒有本事給我拐回來一個兒媳婦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兩人也互相表明了心意，許下了一起逍遙天下的諾言。
可好景不長，湉州接連出現巫蠱害人，不知是怎麼回事，官府突然開始派兵捉捕南疆人，顏鳶和爺爺打算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等過一段時間再回來。
可是巫蠱害人愈演愈烈，前前後後已經有十幾人喪命，卻遲遲未捉到真兇，民心惶惶，官府便下了死命令，一但發現南疆人，即刻捉拿，若有不從，殺無赦。
顏鳶知道湉州已不能留，便連夜帶着爺爺向城外趕去，可還是被官兵發現了。
「前面兩個人，停下！」
顏鳶被嚇得微微一顫，隨後向前兩步擋在爺爺身前。
官兵拿着畫像走過來，反覆比對，顏鳶以為今日逃不過了，正打算認命時，卻聽到那人說：「放行！」
顏鳶驚訝的看着他，隨後趕緊拉着爺爺向城外走去，沒走多遠，突然聽到有人喊到：「他們兩個是南疆人，別讓他們跑了！」
隨後一支冷箭就射穿了爺爺的胸膛，溫熱的血液濺到她的臉上，顏鳶看着爺爺緩緩倒下的身影，撕心裂肺的哭喊道：「爺爺！」
顫抖著把爺爺抱在懷裏，眼淚止不住的順着臉頰流下，想跟爺爺說些什麼，張著嘴卻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爺爺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隨後，像是耗盡了力氣般，合上了眼，手也重重的垂下，顏鳶崩潰的哭着，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叫，卻沒看到，身後的官兵架起箭，拉開了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