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您是一位叫遲霧的小姐的家屬嗎？
深夜，北郊。
一幢不太起眼的私人別墅內。
一個女人半躺在沙發上，側着臉，髮絲順着滑落，長度剛好遮掩了她的表情。
她雙臂后舉著，之中有個特製的鐵鏈鏈接。
指尖勾纏間，她撫弄著鏈子，雙手抓住，看起來，就像是抓着一條繩子。
女人胳膊低了低，停在一個剛好的高度。
她正過臉，臉頰各種很交錯，面無表情地睨著伏在自己胸前的人，嘴裏卻很配合地發出聲音。
忽而，女人唇角勾了勾，聲音又嬌又啞：「趙姐？」
趙姐抬起頭，眼中是毫不掩飾地情緒。
女人的手猛地落下。
……
女人站在全身鏡前，看鏡子裏的自己。
瘦削、蒼白，以及各種傷痕。
最惹眼的，是左肩硬生生刻出來的數字：71。
她尖叫着大笑，揉亂了自己的長長了些的頭髮，跑進浴室瘋狂清洗。
再出來時，她彷彿恢復了之前的平靜。
穿着有些寬大的衣服，抓着車鑰匙，徑直略過沙發上死不瞑目的趙姐。
——
林晚晚前幾天試上了一個國際著名導演的新影片的女一號，後天就要出國封閉訓練了，今晚就約了幾個朋友來家裏聚聚。
因為司承出國出差，明天才能回來，所以家裏就只有她跟林朝。
約了李燦燦跟遲霧。
說好的吃火鍋。
林晚晚臨時有點急事，李燦燦跟遲霧就先到了她家裏幫忙處理食材。
林朝已經在了。
正在廚房忙活。
看着他居家認真的模樣，遲霧突然想起來了兩人第一次碰面的時候。
少年人的成長總是靜悄悄的。
那時羞澀內斂的少年似乎已經消失，但是依舊能看到幾分影子在。
「霧霧姐，燦燦姐，你們來了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朝已經不叫遲霧「學姐」了。
對於他的成長，遲霧還是有點姐姐的欣慰感的。
幾人一起忙活着。
沒幾分鐘，林朝出門取了外賣，是點的奶茶。
遲霧看了看logo，是北城一高那條路上，交通口的那家奶茶店。
偶爾遲霧也從那條路經過過。
奶茶店新裝修，又是離學校近，生意很好。
……林朝也很好。
那條路那場車禍，了卻無痕。
一切都很好。
等到處理完菜肉以及其他的東西，已經晚上七點多了。
林朝跟林晚晚打了個電話。
「喂，姐，你什麼時候到家啊？」
「哎！車半路拋錨了！我剛打給了拖車的，助理先回家了，我還在原地等車。停的地方也不是什麼好打車的地兒，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家了。」
她助理就在這附近住，所以林晚晚先讓對方回去了。
林朝打電話時開的免提，另外兩個人自然也是聽到了。
對視一眼，遲霧說道：「晚晚，你把地址發給我，我開車去接你吧。」
「啊？行嗎？要不我還是等車吧，你一來一回太麻煩了。」
「沒事，我去接你。」遲霧說着就跟林朝李燦燦示意，拿着車鑰匙朝外走：「現在天也黑了，打車還不如我去接你，你打我電話電話吧。」
「那行！」
遲霧開了導航，朝林晚晚的地方走去。
那裏遲霧沒去過，一路上都專心致志的。
她沒注意到，自己車後面，有一輛黑色的車一直在跟着，不遠不近的。
周圍逐漸僻靜，燈火安謐。
遲霧落了窗。
左邊是燈火，右邊是條河。
說實話，在這種路道開車，比在走一步堵十步的高峰期間的大路開車舒服多了。
前面有幾個急彎，路邊還有三三兩兩的年輕人和攤販，遲霧放滿了車速。
照看着行人，遲霧是不是看一眼倒車鏡，車后隔了兩三百米左右的黑車突然加速。
遲霧一驚，下意識靠邊了些。
但對方那種不顧一切的衝刺好像就是對着她來的。
心跳和眼皮的跳動越來越激烈。
她看不到，黑車駕駛座的女人頭髮凌亂，皮包骨頭的雙手緊緊抓着方向盤。
目光死死盯着前方的車輛，晦暗陰森。
她念念有詞：「去死……去死吧……」
遲霧車前面是急彎，又要避讓行人，電光火石之下，遲霧方向盤一打，車頭歪向臨河。
「砰——！！」
——
液體。
冰涼。
粘稠。
難聞的氣味。
彈出的安全氣囊。
人群的慌亂。
尖叫。
呼喊。
流逝。
——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
「你撥打的電……」
林晚晚站在路邊，着急地踱來踱去。
她連續跟遲霧打了三個電話，但是一個都沒有接通。
林晚晚是想問問她到哪裏了，因為距離遲霧出發的時間已經超過正常車速行駛的時間，按理說，她應該十五分鐘之前就能夠接到自己的。
手中震了震，林晚晚連忙看去，不過來電人顯示卻是自己弟弟。
「姐，你們到哪了？」
「遲霧還沒來接到我呢。」
「什麼？怎麼還沒到？這都過了多久了啊！」
林晚晚手掌逐漸收緊：「難道她……」
「姐！你不要亂說話！！」
——
滴答滴答，鐘錶指向九點。
隋執知道今天她是去自己朋友家聚餐，女孩子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的，他也沒去打擾她。
只是看了看時間，隋執撥通了遲霧的電話。
遲霧應該是喝酒了的，他得問問自己什麼時候可以去接她。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電話撥打出去卻如同石沉大海。
看了看外面沉寂的天色，隋執想了想，還是決定出門。
坐在車上，他想着要不要先跟林晚晚打電話確認一下。
然手機來電鈴聲卻率先響了起來。
沒有備註，是一個陌生來電。
指尖游移在綠色紅色圖案指尖，隋執最終還是接通了。
他想着可能是跟遲霧一起去聚餐的其他朋友。
隋執沒有吭聲，等著對方先說話。
「喂您好，請問您是一位叫遲霧的小姐的家屬嗎？」
隋執攥緊方向盤。
一種難言的不好的預感莫名爬上心頭。
對方的聲音客氣中又帶着點兒公式化。
「您好先生，遲霧小姐出了車禍，目前正在急救室搶救中，請您抓緊時間趕來……」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