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婚(三)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婚(三)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施金盞還怎麼能高興地起來呢!

這位旁支夫人以前在施金盞這裡碰過不少軟釘子,可眼看著如今施金盞就要失勢,心裡自然也就想起了當初她是如何貶損自家的,現在這話是有打聽祁漣的想法,可未嘗也沒有暗諷施金盞的意味。

施金盞抬手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將臉上陰鬱的表情遮掩了過去,「嫂嫂你也是知道的,自我嫁來之後,整日多是忙著打理府中諸事,平日里都很少回娘家去的。就連我那幾個娘家妹子都沒見過幾回,對於二姐姐家中的這個娘子,實在是不甚了解。」

聞言眾人失望的神色自然是掛在了臉上。

「不過」,眼見眾人表情,她又話風一轉,「想來各位嫂嫂久在老家不清楚,咱們這位新夫人以前可有個詩絕娘子的名號,也在那驚鴻學館念過幾年書,是個頗有才學之人。我娘家的二姐姐不善庶務,這位新夫人也未曾聽說學過管家,不過想來與咱們家脈之紅袖添香,吟風弄月定是十分合宜的。」

施金盞這話隱含的意思便是祁漣不擅長管家,在風花雪月之上倒是有幾分熟練。

這話便讓幾位夫人放心了,既然不擅長管家,那以後她們若是在賬目之上做些手腳也不會有什麼問題。這新夫人年紀輕輕,又是鄉下女子出身,想來見識定然淺薄,以後應該怎麼對待她,眾人心裡也就有些數了。

「那有人生來便會管家的,二嫂初來家中之時,不是也曾把賬目弄混嗎?我瞧著脈之他媳婦兒是個聰明腦袋,管家這事定能一學就會。」

突然出聲說話的婦人穿著一件寶藍綉纏枝蓮花鑲金色纏枝蓮邊沿的褙子,下頭一條粉色百褶裙,頭上插一支金累絲薔薇花鈿壓住髮髻,耳邊一對素白的珍珠耳墜。年約莫三十齣頭,正是左府早就出嫁了的四娘子,如今河西白氏的當家主母,左脈之的親姑母左玉茹。

她歷來就不喜施金盞庶女出身,又小家子得緊,卻不知為何母親還要讓她管家。如今聽她這意思,到還有點不願意放權的模樣,左玉茹對她就更看不起了一些。

眼見著她出聲,其餘幾人都閉上了嘴。

左玉茹出嫁之前是左家備受寵愛的嫡娘子,出嫁之後又是白家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夫君疼愛、子女孝順,哪裡能清楚她們這些旁支的辛酸呢!

不過她是左老夫人膝下唯一的女兒,左丞相又十分喜歡這個妹妹,她們就算心裡對她再有不滿,可也不敢說出來!

左玉茹說了這句,也沒繼續同她們搭話,斜眼看了她們一眼,就從幾人身旁走過,帶起一陣香風。

施金盞幾人敢怒不敢言,她伸手拉著方才那位說話的夫人退到游廊邊,好讓左玉茹過去。

直到不見了她的身影,旁邊一位婦人才敢「覷」了一聲,對著施金盞道,「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三弟妹,你如今才是這府里的主子,怎麼還在她面前還這麼委曲求全。」

施金盞白了說話的婦人一樣,雖不敢在左玉茹之前擺譜,可這幾位偏房的挑撥離間她卻是敢毫不留情地回懟回去的,「秦嫂嫂,說起來你不也算是這左家的人嗎?還比我這個繼室更早進門,怎麼就不見你在大娘子面前說上兩句呢!這會兒倒會在我面前來挑事兒了。」

聽得她此話,那秦夫人眼皮一垂,脖子一縮,對她嘻嘻笑了兩聲就識趣地不再說話了。

施金盞揚了揚手裡的帕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也朝著前院去了。

待到屋子裡終於清靜一點之後,祁漣才算是鬆了口氣。她想著今日那些賓客的陣仗,料想著今日左脈之是不會回來的太早的。

頭上這頂鳳冠美則美矣,重也是真的重,祁漣帶著這頂重七八斤的鳳冠足足一天,此刻脖子以上的部位感覺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來人。」祁漣小心地抻著脖子喊了一聲。

門『吱呀』一聲開了,祁漣抬眼,就見一個穿鵝黃襦裙配青綠色裙子,圓臉細長眼,約莫十六七歲的丫鬟進了來,「少夫人,可有什麼吩咐?」

「圓春去哪裡了?」祁漣問。

那丫鬟臉上一直帶著淡笑,「今日少夫人身邊的下人們都辛苦了,大廚房特地為他們備了酒席,這會兒圓春姐姐同其他丫鬟都去用膳了。」

祁漣眉頭一皺,她是新婦,對左府也不甚熟悉,圓春幾個丫頭居然就這樣將她一個人留在此處,若是她有什麼事需要用人,她們就未曾考慮過這事嗎?

以往她還是對她們太寬鬆了一些,往後在左府里生活,可就不能如此沒有規矩了。

那丫頭是個極會察言觀色的,一見祁漣皺了下眉,就料想到祁漣這會兒定然有些不悅,遂開口道,「公子臨走之前特意吩咐奴婢守在門外,定要等到公子歸來才可離開。少夫人若是有事,直接吩咐奴婢便是。」

祁漣見這丫頭說話頗有條理,舉止動作也合規矩,心裡對她就喜歡了幾分。聽她話里的意思,這丫鬟左脈之是特意為她挑選的。

於是也不再遲疑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丫鬟躬身行禮,「回稟少夫人,奴婢名喚采衣。公子特地吩咐,以後奴婢就跟在夫人身後服侍了。」

祁漣此次從衡府帶過來的人不多,只有一個嬤嬤和四個丫鬟,圓春、金桂和銀枝。還有一個施雪柳特意準備的丫鬟,只不過那丫鬟生的妖嬈,明眼人都知道那是為左脈之預備的通房丫鬟,祁漣也就沒有派差事給她。

如今她身邊就只有一個圓春是一等丫鬟,金桂和銀枝都是二等。

想來左脈之特意安排這個采衣過來,就是要填她身邊一等丫鬟的缺的。

「浴蘭湯兮沐芳,華采衣兮若英。采衣,是個好名字。」祁漣瞥了采衣一眼,離開婚床,走到屋內的妝台前。

采衣見她動作,忙過來攙扶她,一邊回道,「采衣出身農家,未曾讀過書,這名字不過是公子將我帶回來時取的。」

祁漣點點頭沒再答話。

采衣服侍她取了頭上的鳳冠,又卸了臉上厚厚的妝容,才帶她去了內室。

上一次她不過匆匆來過枕煙堂一次,當時急著換衣裳,並沒有好好打量這屋內的布置,這會兒才真的有時間打量著屋子裡的擺設。

枕煙堂的正屋是三間上房打通而成的一間,進門便是平日里招待親近之人的小客廳,平日在房裡用膳也可在此處。隔著十二扇嵌玉石翡翠枝葉圖的檀木槅扇,裡面就是衡家為祁漣準備的黑漆描金雕纏枝紋的拔步床。

床邊一扇綉鴛鴦戲水的屏風,屏風之後別有洞天。

凈室里不似別的人家放的是木桶,而是一方一丈來寬白玉石築成的水池,水池邊有台階一路隱入水中,台階的對面有一大兩小三個入水口,都雕的是丹頂鶴的模樣,紅頂黑頸,那頂上的紅色瞧著也不是什麼普通玉石。此刻正有熱水源源不斷地從那鳥嘴中流出來。

浴池旁還有一架紫檀木雕石榴花的貴妃榻,上面鋪著大紅滿地綉金玉滿堂富貴坐墊。

「知道少夫人要沐浴,公子早就吩咐奴婢將熱水準備好了。那大一些的鶴嘴裡是熱水,兩個小的都是冷水。」采衣率先道。

祁漣點點頭,身子自然地挺直,雙手展開,采衣會意就立刻上前為祁漣寬衣。

小門小戶家的娘子,若是從沒見過這種高門世家的陣仗或許還有些不知所措,可祁漣見了一點兒驚訝的表情都沒有,甚至還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她的服侍。

因左脈之吩咐,采衣照顧祁漣自然是恭敬順從,可直到見了祁漣的舉止神情之後,她心裡才徹底不敢輕視這位新夫人。

祁漣沐浴之後,采衣替她絞了頭髮,又換了大紅色的中衣,外面罩了一件綉金線纏枝蓮花的紅色紗衣,才施施然地來到小客廳里。

「少夫人可要用膳。」采衣又問道。

祁漣趿拉著一雙紅色繡花嵌珍珠的軟緞布鞋,懶洋洋地點了點頭,她不說還好,這一問,祁漣還真覺得有些餓了。白日里喝的那碗燕窩早就不知道都克化到何處去了。

采衣領命去了,不一會就領著幾個小丫頭回來,陸續地上了一桌席面,清燉乳鴿、鱔絲澆面、拔絲山藥、涼拌藕丁……擺了一桌子。

一旁只有采衣守著,祁漣也沒客氣,拿起筷子就開始用膳。其間若是祁漣的眼睛掃過哪道菜,采衣就機靈地給祁漣夾上一筷子。

祁漣平日里用飯也不喜有人在一旁伺候,今日留了采衣在這裡也不過是想看看這丫頭察言觀色的本事到底如何。

不過才接觸采衣不過半日功夫,祁漣就對這個機靈的丫頭很是喜歡了,謹言慎行,又能及時揣度主子的心意,怪不得左脈之會特意將她送到她身邊呢!

只是希望這是個真正的聰明人,知道自己的聰明該用到什麼地方,不該用到什麼地方。

飯用到一半,圓春就帶著金枝銀桂一道回來了。

幾個小丫頭眼睛晶亮,嘴角還有些沒擦掉的油漬,眼瞧著就知道左府今日的席面一定擺得不錯。

今日大婚,祁漣也不好當著采衣這個新丫鬟的面教訓自己的丫鬟,平白打自己的臉,所以就當作無事人一般地讓圓春去庫房裡將今日送來的嫁妝核對一下。

用過飯,又凈過口,外頭天已經大黑,月亮都掛上中天了。

昨日她本就沒有休息好,今日精神又一直緊繃著,此刻酒足飯飽后就有些昏昏欲睡,不過左脈之一直沒回來,她也就不敢真的去睡。

撿了一本書在小客廳的榻上坐下,突然就想起昨晚陸清棠對她說的事兒來。

陸清棠本就是個性格豪爽的,在床笫之事上也十分放地開。她不會像別的新婦那樣說起夫qi之事上總是一臉地羞澀,反倒是直接地同祁漣說了用什麼樣的動/作更舒/服。

她不會一味地順從葉幸司的意思,若是自己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陸清棠總是會十分乾脆地告訴葉幸司。

「郎君若是真心疼愛你,在行那事的時候一定會照顧你的感受,而不是只顧忌他的感受。夫妻之間本就一體,那行那事的時候,自然也是要兩人都覺得快/活才行。別聽信外人說的一定要慣著男人來,若是你身上不舒服還要強忍著,那咱們女人嫁給那人做什麼呢!」

祁漣越想臉越紅,雖有些害羞,但她心裡覺得陸清棠的話卻十分地有道理。

祁漣正想著些有的沒的,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零碎的腳步聲,就聽見左安的聲音響起,「夫人可在屋裡?」

隨後就是采衣的回答,「在呢,夫人梳洗完正等著公子呢!」

然後門便「吱呀」一聲開了,祁漣剛站起就見左安扶著臉上掛著兩團紅暈的左脈之進來了,他兩眼緊閉,大半個身子都斜靠在左安身上,瞧著像是喝醉了。

祁漣連忙上前,同左安一起將左脈之扶到了拔步床上,采衣同祁漣一起將他的外衫去了,又脫了鞋將左脈之安頓好,才起身看向左安。

左安一身紵絲青色盤領右衽袍,腰上系了一條紅綢,這是今日府中主人有喜的意思。

他可從沒想過當時初見時瘦骨嶙峋的小娘子今日會長成這般國色天香的模樣,還成了他家公子的夫人,連他也要喚一聲夫人。不過左安跟在左脈之身邊這麼久,祁漣可是第一位讓他家公子另眼相看的女郎。

也只有他家公子在見了衡大娘子之後,臉上才會露出些紅塵中人的情緒來。

「大娘子,哦!不,是少夫人。嘿嘿。」左安撓了撓後腦勺,指了下左脈之,「公子在前院被今日來的賓客們灌了不少酒,我已經讓人熬醒酒湯去了。今晚就辛苦夫人照顧公子了。」

如今她既為左脈之的夫人,照顧他也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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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紈絝權臣家的小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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