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司家
從巷子口離開的司謹言，抬頭望著嘩啦啦不停往下落著的雨幕，將雙手在身上擦了擦，還是覺得不大幹凈，不由深深的嘆了口氣。
她不過是因為娶夫郎的事情跟母皇吵了兩句，回到宮殿悶頭睡下，誰知再醒來就成了這具身體的主人。
理清楚那光怪陸離的記憶之後，大雨突如其來。
她本是在路邊的玻璃內見到自己這頭奇形怪狀的頭髮，想找個理髮店將這頭髮弄得像個正常人一點，沒想到就發現有人跟在自己身後。
最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好在她在朝鳳國時學過的東西，似乎跟這具身體很契合，她方才出手時，雖然跟之前在內力上有些區別，但力道、柔韌度適應之後都完全沒有生澀感。
想到腦海中出現的那些記憶，不由興味的笑了起來。
至於今天這件事的幕後主使——司謹言勾唇一笑，總會出現的。
從記憶中搜索了一下原身的住處，準備先回去再說。
下著大雨，想打車也難，況且她頂著這麼一張臉，怕是沒打到車還會被人當成神經病。
雙手插在褲袋裡，乾脆慢悠悠的往原身住處走去。
等她到家時，已經後半夜。
司家的別墅，黑漆漆一片，無人在等她回來。
司謹言上前去敲門。
咚，咚，咚的聲音，在雨勢漸小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突兀，外加陰森。
三聲落下之後，司謹言等了大概兩分鐘，無人過來開門。抬手繼續敲門，只是這一次不再停下，持續不停的敲擊，甚至連節奏都一直保持在一個頻率上，在這夜半時分更顯詭異，好像靈異片里才會出現的場景。
一會之後，大門總算被人拉開。
裡面的人見到司謹言的模樣，嚇了一跳之後才暗自撇嘴道：「謹言小姐，您回來了。」
司謹言掃她一眼，淡淡的「嗯」了聲，便從管家身側進了屋。
管家看著地上一步一個的水漬，瞪了司謹言的背影一眼，有些用力的將門給關上了。
回屋時不忘小聲嘀咕：「真當自己是司家大小姐了，要不是老太太看你可憐，把你從吃人的親戚那裡接過來，你能有今天嗎？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反正司家真正的大小姐馬上就要回來了，看你以後還怎麼囂張！」
第二天早上六點，司謹言就起來了。
一身運動衫，頭髮高高地束起一個馬尾，雖然咋咋呼呼的梳不太攏，但沒有化妝的臉，露出了她清麗中帶著英氣的容貌。
細長濃墨的眉形下，是一雙漂亮深邃的鳳眼，看似溫和卻藏著不易察覺的凌厲；鼻樑挺直，菱形唇角帶著三分散漫的笑。
全黑的運動衫，顯得整個人更加修長高挑。
下樓之後就見司家的老太太正坐在客廳沙發上喝茶，見到她時明顯愣住了。
「小言？」
「早，奶奶。」司謹言知道這是她名義上的奶奶——也是司家唯一對原身好的人，收斂了身上的慵懶，笑著打了聲招呼。
「沒想到還真是你！」司奶奶說著招手讓她過去。
司謹言停頓一下，這才腳步緩慢的走了過去。
司奶奶和藹地拉著她坐下道：「奶奶都快兩三年沒有見過你這張乾淨漂亮的小臉蛋了。還是這樣好，跟你媽媽一樣好看。聽奶奶一句話，以後可千萬不要再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抹在臉上了。」
「小姑娘家家的，沒得把這嬌嫩的皮膚都給抹壞了。」老太太說著抬手想要摸上司謹言的臉，卻被她看似不經意地側過頭去，盯著桌上的一套陶瓷茶杯，好似很感興趣。
司奶奶見狀，還以為她喜歡這套茶具，笑道：「喜歡這茶具嗎？奶奶那裡還有一套比這個更漂亮的，也是粉彩，不過更適合你們小姑娘些，一會我讓人找出來給你送過去。」
司謹言轉頭，老人家保養的還不錯，臉上不見如溝壑一般的皺紋，只能瞧見眼角、唇角以及額頭上有些細紋。
此時一雙睿智的眼眸慈愛的望著自己，讓她不由想起了自己的祖母。
可惜祖母去世的早，她與祖母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她記憶中的祖母，也像司老太太一般，很是慈祥和藹。
先前還有些疏離的感覺，此時卻逐漸散去。
本想拒絕的話，也咽了下去，唇角帶笑地點了點頭，「那就多謝奶奶了。」
「我還要去跑步，就不耽誤奶奶喝茶了。」司謹言說著站起身。
走之前又道：「不過早上喝太多茶對身體不好。奶奶若是起早了覺得無聊，今天晚上等我回來教您一套健身的拳法，您可以做做晨練。」
說完不等司老太太拒絕就往大門口走去。
司老太太看著司謹言離開的背影，挺直的脊背似帶著一股天生的傲氣；修長的雙腿，邁步時，也帶著從容不迫的優雅，垂在身側的雙手，十指白皙纖長，骨節分明。
不過一個背影，司老太太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京城的那個人一般，滿身的矜貴卓然，讓人甘願俯首。
隨即又失笑起來。
小言的身世她再清楚不過了，又怎麼會跟那個人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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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司謹言晨練完回來，就看見保姆吳嬸垂頭站在老太太跟前，面色漲的通紅，老太太卻在淡然的喝茶。
掃了一眼地上還未處理的污漬，淡然的與老太太打了聲招呼，上樓回房了。
吳嬸餘光掃到司謹言若無其事的樣子，心內更加憤憤。
昨日要不是她回來的那麼晚，還把地毯弄得髒兮兮，她今天怎麼會挨老太太的罵？
都是這個掃把星惹的禍！
內心祈禱大小姐和夫人快點回來才好。
司老太太見吳嬸聽她訓話時還走神，眼中閃過一抹冷色，放下茶杯溫聲道：「小吳啊，你要是覺得年紀大了，這管家的位置有些力不從心，不如我跟老許說說，讓他這兩日把你送回去？你放心，看在這麼多年的份上，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司家不會虧待你的。」
吳嬸聽了老太太這話，嚇得臉色慘白，急忙上前一步道：「不，不不，我沒有，我身體很好。老太太，今天都是我的錯。我，我就是一時忙忘了，我以後一定不會再犯了。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她滿眼哀求的看著老太太，不想被送回去。
老太太自然也不是真的想讓她走，不過是給個警告而已。
見她認錯，還要再說兩句，住在二樓的司華垣，也就是司謹言名義上的父親兼監護人從樓上下來了。
司華垣一身考究的高定西服，頭髮也梳的整整齊齊，面容儒雅俊朗。
走到司老太太旁邊，掃了一眼吳嬸，之後拍了拍母親的肩膀道：「一大早的，您小心血壓。」
說完又看向吳嬸道：「吳嬸先去忙吧，家裡的規矩你知道，以後不要再犯就是了。」
司華垣人看著溫和，但他比起老太太還要不念舊情。
而他方才那句話的意思，反過來說就是：以後若是再犯，那就不用在司家幹了。
吳嬸哪裡還敢多話，朝著二人彎了彎腰就腳步匆忙的往廚房去了。
她是司家的管家，廚房內有專門的廚師，要說剛才她解釋時說什麼忙忘了，根本就是借口。
司老太太是年紀大了，可不是老糊塗了。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下來了？」司老太太見兒子發話了，也不再多說，轉而笑看著兒子道。
「我今天要去國外出差，估計一周才能回來，公司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得早點過去。」司華垣道。
「出差？你老婆、孩子今天晚上回來你不知道啊？怎麼偏偏定了今天出差？」老太太不悅的瞪著兒子道。
「她們回來又不是沒有司機接送，況且我在家跟不在家有什麼區別？工作上的事情又不好推辭。早晚能見到的，也不差這幾天。」司華垣明顯不想再提這件事，轉過臉去不看老太太。
老太太像是想起了什麼，嘆了口氣，拍了拍兒子的手，沒有再提。
司家的餐桌上。
司華垣見到一身清爽乾淨的司謹言意外不已，看了好一會才認出來，笑著道：「小言這身打扮我都快不認識了。」
「可不是，我剛才突然見到這孩子，還以為是天上的小仙女落到咱們家了呢。」老太太笑著附和道。
看著司謹言滿是慈愛。
司謹言有些好笑老太太的誇張，沒有說話，安靜而姿態優雅的用餐。
她從小到大的規矩都是「食不言寢不語」，所以儘管這裡不是在朝鳳國，但刻在骨子裡的習慣不會輕易改變。
司華垣看著司謹言，總覺得這個寄養在他們家的女孩子似乎跟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以前也從來沒見過她有這麼好的餐桌禮儀——咀嚼不張口，碗筷碰撞的聲音幾乎聽不到，身姿筆挺卻又不顯僵硬，只讓人有一種從容的優雅感。
司華垣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他歷來跟司謹言接觸不多，對於司謹言的變化也不過疑惑一下，並沒有多想。
吃完早餐之後，司謹言背起書包沒讓司家的司機送，而是找了輛藍色的自行車出來，騎車往學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