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月黑風高

同福客棧。

天字一號客房。

趙功平、方知白等人正襟危坐在茶桌前。

「頭兒，我們這次來天霧鎮沒有發現魔門的蹤跡，反而差點在妖物手中全軍覆沒，這會不會是一個陰謀？」

方知白目光冷靜，認真的回憶著一路而來的事情，將所有的東西都串聯在一起，思索道：「而且我們剛一到鎮上，就收到當地縣丞緊急求救的消息，我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有蹊蹺的不止縣丞，還有那捕頭也不對勁！」

趙功平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陰沉的低語道：「根據巡天司探子的情報，本來以為此次任務非常簡單，不然我也不會帶你們一起來...」

說到一半，他嘆息一聲，一臉愧疚，深深的自責道：「可惜我疏忽大意，掉以輕心了，讓王武、孫文他們折損在這裡。」

此行率領十二名巡天衛執行任務，除了他之外，竟只活下來七人，死亡率近半，可謂是損失嚴重，他返回巡天司必定會受到除魔堂主旗使的重罰。

為今之計，那就是完成此次斬妖除魔的任務，將此地出沒的魔門之人連根拔起，並且調查出魔門暗中的計劃和陰謀，那樣他才能將功贖罪。

「頭兒，你不要自責，這次傷亡情況，完全就是因為那貓妖太過強大，我們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吳胖子雖然心情悲慟，意志消沉，但是看到對方自責愧疚的神情，不由強忍心頭的憋悶，開口安慰道：「而且我們能招攬張老弟這樣的璞玉入巡天司，想來那些犧牲的兄弟也一定會替我們高興的...」

一時之間，客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沉重與壓抑。

「方知白，你去聯繫城內的探子，將這裡有妖物的消息傳回巡天司，並且通知斬妖堂前來支援...」

沉默了許久，趙百戶粗獷的臉龐上浮現一抹凝重之色，沉聲道：「若我猜測不錯，此地將要有大事情發生，其中必定有魔頭和妖物的聯手。」

「是！」

方知白神色嚴肅，默默點了點頭，接下來命令，隨後雙手一拱退去，身影快速消失在屋內。

「其他人早點休息吧，等斬妖堂弟兄的支援到來后，我們在一同前往霧嶺山！」

趙百戶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眾人回到自己客房休息，他則向門外的店小二要了一壺酒，獨自一人飲酒起來，發泄沉重的心情。

......

告別趙百戶等人後，張韜一人走在蕭索的街道上，摸了摸身上僅剩的十個銅板，頓時感受到一陣飢腸轆轆，他不由走到一家麵攤前，要了一碗陽春麵。

「老闆，來一碗面，多放蔥花，多加面，少放湯水...」

看了掌心的銅板，他立馬想起了昏迷不醒的李飛鵬還有一筆未支付的酬勞。

「哎呦~客官，老頭子我這就是小本買賣，一分錢一分貨，保證不會讓你吃虧！」

聽到他的話，麵攤老漢當即開口回應，蒼老的聲音響起道：「客官，你的陽春麵。」

「嗯！」

張韜心不在焉，接過大碗素麵后，就開始大口大口狼吞虎咽，來解決飢餓廟。

他吃著吃著，心頭不由想起那靦腆俏麗的李嫣然，頓時感到不是滋味，十分可惜對方芳華已逝，青春不在，為此，他放下筷子唉聲嘆氣，唏噓不已起來。

「怎麼了客官，是麵食有什麼問題嗎？」

麵攤老漢見狀，眉頭一挑，好奇的走上前詢問道：「還是遇到了什麼想不開的事？」

「沒事，這碗面的味道很好，讓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聞言，張韜強顏歡笑，抬起頭看向面前頭髮花白的老頭，繼續裝作大塊朵頤的動作，含糊其辭道：「真好次，真好次...」

動蕩亂世人命賤，不論是腰纏萬貫的富家子弟，還是窮困潦倒的貧賤乞丐，在面對妖魔鬼怪的時候，都只有死路一條。

可以說是，見怪不怪！

張韜抹了抹嘴巴，丟下兩枚銅板，站起身就向城外走去。

估摸著時辰，他今日在李府內待了一天，此時夜幕已經降臨，等到他放回城外的家中，恐怕村裡人都已經熄滅燭火進入夢鄉了。

他走在路上，回憶著李府所經歷的一切，臉色變得複雜起來，時而皺眉沉思，時而扼腕嘆息。

不知不覺之中，他安全抵達到那座家徒四壁的房屋前，路上沒有遇到其他危險。

平躺在床榻上，張韜久久無法入睡，他腦海里總是不由自主的聯想到【妖魔圖鑑】上看到的畫面。

忽地，他突然發現畫面中，那枯藤老樹上振翅飛翔的烏鴉十分眼熟，好像是他半年前遇到的那隻火寒鴉。

「不會這麼巧吧！」

張韜越想越心驚，再回憶起那隻虎煞玄貓的過往，他更加覺得這一切太巧了，彷彿這裡面有一張大網將所有的事物都串聯在一起。

「難道畫面上那紅衣女子口中的李長青，跟李飛鵬有什麼關係不成？」

他隱隱感覺，這次貓妖找上李府不是偶然，好像是尋仇，是一種詛咒一般。

尤其在聯繫到那怨氣衝天的紅衣女子臨死前的詛咒，張韜就更加確信此事沒有這麼簡單，裡面另有隱情。

甚至，還會有妖物出來報仇害人性命。

「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

張韜憂心忡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久前從杜捕頭那裡獲得暢快心情，此時早已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對實力渴望與深深的不安。

烏鴉，貓咪，還有紅衣女子...

如果這一切都有關係，那以紅衣女子臨死前的怨氣衝天，那實力豈不是逆天。

火寒鴉是丁級中階，貓妖是丙級中階，那怨女的危險等級，張韜根本不敢想象。

一個化靈境的貓妖，就差點讓整個巡天司除魔堂全軍覆沒，若不是他僥倖掌握火寒鴉的力量，他們在李府內就已經死絕了。

「嘶...睡什麼睡，起來修鍊！」

張韜心情沉重，沒有任何一點獲得力量的欣喜與激動，翻身從床榻上坐起，來到窗戶旁盤膝坐下，讓屋外的月光可以照耀全身。

他準備試試最新獲得的【通靈寶玉】效果，是不是真可以吸取太陰月華之力淬鍊身體、溫養神魂。

順便可以借用這個機會，修鍊一下貓妖的天賦神通【搜魂術】。

皎潔的月亮遙掛夜空，向人間揮灑柔和的光輝，讓本就雪白的大地變得更加熒光奪目，彷彿人間仙境一般。

屏氣凝神，張韜全身心放鬆，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識海內，心中默默運轉【搜魂術】的神通法訣。

漸漸的，在他的識海內出現一隻通體漆黑，四肢雪白的狸花貓，跟那人皮書冊上的虎煞玄貓圖案一模一樣。

一雙泛綠的豎瞳閃爍著莫名的邪意，讓人心驚膽戰。

張韜身體沐浴在太陰月華之力下，存在四肢百骸的濃厚氣血開始自行在筋脈內運轉，不斷衝擊奇經八脈的重要穴竅。

就在他沉浸在『搜神術"的詭異與恐怖之時，他的『混元鍛體功"自行運轉，也在強力配合【通靈寶玉】的淬鍊，不斷錘鍊身體。

斗轉星移，皎月漸漸消失，整個大地籠上一層黑幕，天地間暫時陷入久違的寧靜氛圍。

「吱呀...」

一道輕微的木門摩擦聲，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張韜猛然驚醒，雙眸呈現詭異的豎瞳，在黑暗中顯得頗為驚悚與詭異。

「有人摸到屋內了！」

扭頭看向聲音出現的地方，他雙目視黑夜如白晝，一眼就看到房門被打開一道縫隙，一截細長的竹竿緩緩的伸了進來。

緊接著，他看到竹竿的一頭向屋內噴射出陣陣濃稠的白煙。

「不好，是迷煙！」

不一會兒的功夫，白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在房間內。

見狀，張韜臉色微變，急忙從地面站起來，拿一塊抹布跑到水缸前，沾濕捂住口鼻，靜悄悄的躲在暗處，準備給對方來一個驚喜。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張韜手持八面鐵劍等得不耐煩的時候，門外終於又有了動靜。

只見一位蒙面黑衣人躡手躡腳的摸進屋內，隨即對方徑直走到床榻前，手持匕首在棉被上一頓亂刺。

「嗯？人不在？」

那人詫異出聲，一頓操作后，他突然發現床上沒人，不由一驚，隨後他開始小心謹慎的翻箱倒櫃，好像在有意尋找什麼東西，手腳敏捷，東西輕拿輕放，生怕驚醒了屋內的主人。

「這是一個慣偷！」

看到對方熟練的動作，張韜立馬確定了對方的身份。

下一秒，他屏住呼吸，身如鬼魅一般來到竊賊的身後，語氣冰冷，道：「你在找什麼？」

「誰？」

那竊賊陡然間聽到身後有人說話，頓時嚇了一激靈，隨之他感受到脖頸上傳來冰冷的金屬感，聲音結結巴巴的回答道：「不...不要殺我！」

「六子？」

聽到對方的聲音，張韜眉頭一挑，當即聽出了眼前這位竊賊的身份，不由感到非常詫異。

在他的印象中，六子也是一位走投無路加入捉妖人行列的人，不過對方手腳不幹凈，喜歡干偷雞摸狗的事情，他跟對方的關係不是很好。

由於六子油頭滑腦，手腳麻利，在天霧鎮上可謂是惡霸杜捕頭的頭號小弟。

「啊對對對！張哥，是我！」

六子緊張的聲音從黑暗內響起。

「你在找什麼？」

張韜語氣毫無波動，繼續保持利劍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動作，一旦情況不對，他就立馬揮劍送對方去陰曹地府。

「我...我最近手頭比較緊，所以想找張哥借一些錢財來花花。」

六子額頭冷汗直流，眼睛滴溜溜亂轉，滿口胡謅道：「若是張哥不方面，那小弟就先告辭了...」

說著，他踏步向門口走去。

「你當我是傻子？」

張韜目光一冷，聲若寒冰道：「有你這樣借錢的？」

一想到對方剛才手持匕首亂刺床榻的動作，他心中就升起一陣殺意。

對方是有備而來，想要取他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