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可惜沒有如果
那天過後，接下來半個月的時間，阮茶茶再也沒在醫院裏碰到過江翊。
和醫生溝通過後，阮茶茶帶着林邇返回古鎮修養。
出院那天，簡凡特意叫來了司機。
自從那天跟簡凡談過後，加上林邇住院的這些天，平日裏一直嬌生慣養的簡凡，雷打不動地每天都會到醫院報到。
阮茶茶也信了簡凡對林邇的真心。
儘管她和簡凡的關係依舊算不上多親密，時不時也會吵嘴，可看躺在病床上的林邇的面子上，兩人表面上還算過得去。
簡凡打飯，會記得阮茶茶喜歡辣口，給她多放辣椒。
阮茶茶也會提醒商家，簡凡的那份里不要加香菜和蔥花。
陸京墨一早就收到消息，把林邇的房間收拾了出來。
看到簡凡的時候，陸京墨臉色微變。
他忍不皺起眉頭，悄聲問阮茶茶：「她怎麼在這兒？」
瞧着陸京墨平日裏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眼下見到簡凡，就像碰到貓的老鼠似的，阮茶茶不由覺得好笑。
「簡凡現在是林邇的女朋友。」阮茶茶如實說。
「什麼？」
因為驚訝，林邇陡然抬高音量。
這樣一來，簡凡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簡凡回頭，臉色和目光同時冷了下來，猶如三九寒冬冰冷刺骨。
陸京墨的面部肉眼可見地變得驚悚。
一個大邁步，他躲到阮茶茶背後。
「陸京墨！」
簡凡猛地大吼一聲。
想到這臭小子之前害她被大家誤會，她就氣恨難耐，舔了舔后槽牙，她揉着手腕朝這邊走過來。
那模樣看上去，似乎要將人生吞活剝了！
阮茶茶並不打算插手這姐弟兩個的事情，立馬撇清和陸京墨的關係，拎着東西走進房間。
留出充足的空間，給外面兩個人「自主」解決問題。
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陸京墨的慘叫聲和求饒聲。
阮茶茶不予理會，推門走進客廳。
林邇手臂上還吊著石膏，此時正跪在阮玥的遺像前，雙目通紅。
阮茶茶怔愣了一瞬，放下手裏的東西，走上前沖着阮玥的遺像深鞠了兩躬，然後拍了拍林邇的肩膀，淡道：「起來吧，地上涼。」
林邇扭頭看了阮茶茶一眼，看着她透著疲憊的眼神，短暫的停頓后，點了頭。
客廳收拾的挺乾淨的。
林邇最近在醫院躺了太長時間，不願意回房間休息，走到沙發前坐下，目光打量著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房子，心中油然升起一種陌生的熟悉感。
家，永遠是所有遊子最後的一道港灣。
「後來我收拾房子，在姑姑床頭櫃里找出了這個箱子，我想姑姑應該是想留給你的。」
阮茶茶從房間柜子裏抱出來一個木質的大箱子。
據說是當年姑姑的嫁妝。
由上好的黃梨木製成，雕刻着精緻卻繁複的古樸紋飾，鎖頭由銅片打造，雕刻成貔貅的樣子，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物件。
箱子外面上著鎖，阮茶茶從鑰匙串里翻出鑰匙來開鎖：「箱子我之前打開過一次，拿走了裏面的筆記本，上面有姑姑關於油紙傘技藝的筆記，其他東西我沒動。」
林邇木然地點頭，沒說什麼。
阮茶茶就把箱子打開了。
裏面的東西很多，卻整理的很有條理。
有阮茶茶從小到大獲得的獎狀和證書，有林邇換下來的牙齒，包括林邇小時候被沒收的玩具和遊戲機，還有阮茶茶收到的情書……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
姐弟兩人卻同時紅了眼眶。
尤其是在林邇看到那張通往a市的，被重新粘好的車票時，一時沒忍住，直接哭出了聲。
他還記得，他收到俱樂部的試訓邀請后，當即就花光全部零用錢買了這張車票。
他還特意跑去店裏，興緻勃勃地告訴阮玥，他要去打職業了，可以幫家裏掙錢了。
換來的卻是，阮玥的一頓毒打。
這張車票也被阮玥當着他的面撕掉。
為了斷絕他的這個念想，阮玥甚至將他關在家裏，也是從那時候起母子二人的關係開始一步步走向破裂。
後來，在阮玥在世的時候，他再也沒有回過家。
只敢暗地裏通過阮茶茶，得知母親的情況。
看着泣不成聲的林邇，阮茶茶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其實林邇離家的這些年裏，阮玥嘴上說林邇死在外面都跟她沒關係，她就當沒那個兒子，也不許阮茶茶接濟他。
可每次都會給阮茶茶寄兩人份的特產。
而林邇也每每都會從她這裏打聽阮玥的情況，可阮茶茶讓他親自打電話給阮玥時，卻總是沉默，然後就掛斷電話。
明明互相惦記，卻都不肯低頭。
等著林邇稍稍平復下來情緒，兩個人繼續整理箱子裏的東西，在箱子最下面一層發現了一個破舊的鐵皮盒。
是那種十多年前盛糖果的盒子。
上次阮茶茶打開時，並沒有翻到最下面，更沒注意到這個不起眼的小盒子。
盒子上面佈滿斑駁的鐵鏽，外面上著一把小鎖，時隔多年，小鎖已經全部銹掉，輕輕一碰，就掉了下來。
阮茶茶抬眸看了林邇一眼，林邇也在看她。
停頓片刻后，阮茶茶打開了鐵盒。
在看清裏面東西的瞬間，林邇抬頭緊張地看向阮茶茶，而阮茶茶則猝然瞪圓了雙眼。
最先入目的是一張照片。
是她八歲生日那天和父母在北海公園的留影，那也是他們一家三口最後的一張合照。
照片里她扎著兩個羊角辮，趴在爸爸肩膀上，笑得很開心。
那是她再也回不去的快樂時光。
阮茶茶顫抖著雙手拿起那張照片，輕輕撥掉不小心抖落上去的鐵鏽，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事情還會是怎樣一副景象
她的父母還活着，姑姑就不會因為要撫養她，跟姑父吵架離婚，獨自辛苦地撫養她和林邇長大，以至於落下病根，過勞猝死。
林邇也不會為了幫家裏分擔，輟學跑去打電競，錯過跟姑姑見最後一面的機會。
而她也可以在父母愛的包圍下，快快樂樂地長大，考上理想的大學，在那裏碰到江翊，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喜歡他。
可惜，沒有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