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物勒工名!
提到獎勵。
鄭安的眼中就閃過一抹恨意。
如果不是秦落衡,他怎麼可能落到現在的地步?
鄭安道:
「阿翁,我前面讓隸臣打聽了,那秦落衡的功賞並沒有多高,只是賞爵一級,以及金六兩。」
「他之所以功賞這麼低,我覺得可能就是向官府要了這些鐵!」
「阿翁不能便宜了這小子。」
「他能夠獲得這獎賞,全都是因為我,現在我把他這些鐵拿走,也是合情合理的,畢竟,他本來就不配有這些。」
鄭玄目光微動。
他沒有下決心,只是看向了竹簡的其他文書。
他還沒有那麼冒失,現在當務之急不是報復秦落衡,而是把賬給做好。
看了一會。
鄭玄也是終於下了決心。
他沉聲道:
「我剛才看了竹簡的其他內容。
「的確有做賬的空間,但想填補你們前面拿的還不夠,如果真的想一次性解決的話,只能把這人的鐵全部吞了。」
「這秦落衡是什麼來歷?」
鄭玄看向鄭安。
鄭安面色一喜,急忙道:
「這人沒什麼來歷,就一個普通史子。」
「跟他一起的那兩人,一個父是治獄,一個父是市吏,職位都不高,這秦落衡背景顯然也高不到哪去。」
「阿翁你是多慮了。」
「他這次真的就是運氣好而已。」
「而且阿翁你已經被華府盯上了,這賬必須要及早做好,萬一華府的人冷不丁又來查,誰也保不齊會不會查出什麼東西,這些隱患必須要早點解決。」
鄭升也附和道:
「仲兄,這賬不能拖。」
「遲者生變!」
「現在朝堂變動在即,萬一因為這事,耽誤了仲兄進入朝堂,那才是真的壞了大事。」
「也正如鄭安所言,那姓秦的家世並不好。」
「等仲兄你把這文書批了,到時候我去一趟工衙,把這個制鐵器的活給領過來,到時看情況給糊弄過去。」
鄭玄皺眉道:
「你能怎麼糊弄?」
「工律有言:『物勒工名,以考其誠;工有不當,必行其罪,以窮其情』。」
「你製作這個器物。」
「到時是要在上面刻上名字的。」
「這要是被查,你不是直接就被查出來了?」
「到時怎麼說得清?」
「不妥!」
鄭升嘿然一笑,狡黠道:
「兄長你就有所不知了,這是私人鐵器,官府並不會查驗,所以我完全可以不刻姓名,到時用其他的東西糊弄一下,包的嚴實一點,只要他拿著離開了,就算後面發現有問題,我也可以不認。」
「官府給的鐵我領了。」
「官府依循的流程我走了。」
「東西也給了。」
「出了問題,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完全是姓秦的問題,是他自己把鐵器弄丟了,這與我何關?就算官府查下來,我也有說辭。」
「只要我手腳乾淨,官府查不出問題的。」
「而且......」
「私人擁鐵本就違法律令。」
「我倒不信,這小子真敢去告官?」
「鐵官署有仲兄在,作坊那邊我也有關係,而且作坊那邊是知道仲兄存在的,他們就算查,多多少少也會給點面子。」
「這已經足夠了!」
「他就一個小小的史子,破了一個案,獲了一個爵,難道還真能讓作坊徹查不成?」
鄭玄略作沉思,還是搖了搖頭,「如果華府插手呢?」
「那又如何?」鄭升嗤笑一聲,滿眼不屑道:「華府這次動用關係,已經查了仲兄一次了,短時間應該不會再查了,就算華府有心,御史府那邊也不太會同意。」
「而且他們也查不出東西。」
「我的一切行為都合情合理合法。」
「他們挑不出毛病的。」
「仲兄,你就別猶豫了,這事是我惹出來的,我自己來擺平,我糊弄不了官吏,還糊弄不了一個小小的史子?」
鄭玄還是搖頭。
「不行。」
「你的身份太敏感了。」
「別人只要一打聽,就打聽的出來你是我阿弟,這豈不是明晃晃的告訴其他人,這是我指使的嗎?」
「你的建議不錯,但不能你去做。」
「太冒險了!」
鄭升道:
「仲兄艘這時候了,還能管那些?」
「其他人你敢相信?我還不敢相信呢。」
「盜鐵可是死罪!」
「我們家全靠你,你要是出事了,我們才是真的全完了,而且我來做也有一個好處,要是以後真出事了,仲兄就果斷一點,直接跟我撇清干係,我一個人扛了。」
鄭玄勃然怒道:「你這不是胡鬧?」
鄭升沉聲道:「仲兄,事已至此,還能有什麼辦法?這事只能我去做,其他人都信不過。」
「仲兄你放心。」
「我不會把自己搭上的,這種事,我以前也沒少做,只要華府不插手,這小子翻不起風浪的。」
「仲兄,你就信我一次。」
鄭玄目光陰晴不定,他看著鄭升,良久,才嘆氣道:「說說你的想法。」
鄭升面色一喜。
開口道:
「我先看這小子造什麼,如果是大件的,直接把鐵換成其他的,就在最外面鍍點鐵,如果是小件的,就把鐵換成泥。」
「這些其實都不是問題。」
「最大的問題是不能讓這小子當面檢查,他這一檢查,很容易就暴露,到時就不好向上面交代了。」
「但也並非沒有辦法。」
「分給這小子的熟鐵是三十斤,捶打下去,至少有十來斤,他制的器物不會太小,到時我在這器物外給他用麻布包一層,只在最外面露點鐵,他應該不會起疑。」
鄭玄眉頭緊皺。
他覺得這個辦法不是很靠譜。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太好的辦法了。
這事必須要儘快解決,時間拖得越久,暴露的可能性越大。
鄭玄嘆氣道:
「也只能這樣了。」
說完。
就朝鄭安怒罵道:
「要不是你,最近哪有這麼多事?要是把你季父搭進去,我非把你皮扒了不可。」
「看什麼看,滾出去!」
鄭安尷尬的撓撓頭,朝鄭玄和鄭升行了一禮,訕訕的退了出去。
走出門。
鄭安低罵道:
「都怪秦落衡這小子,要不是他哪有這麼多事?還害得我整天在家裡挨罵,更是那都不能去。」
「母婢也!」
屋內。
鄭玄坐在案牘旁,看著竹簡,思索著怎麼做賬。
他一邊思考,不時還問鄭升幾句,兩人互相商量著,這一做賬,就直接做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