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第5章 第五章

「什麼你的?這是我的衣裳!」張春芬頓時跟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似的跳起來,「葉嘉你莫不是窮瘋了?周家的日子就那麼苦,你見着什麼好東西就都是你的?」

張春芬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能幹得出寄居在葉家還使喚人家姑娘的事兒,哪有什麼廉恥?

兩手往胸口一擋,扭頭就想進屋。

葉嘉攔到她跟前,手將她那衣裳往面前一扯,似笑非笑。其實,她哪裏曉得原主有哪些衣裳?本不過隨口一詐,張春芬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反倒叫她確定了。

這衣裳是嫩黃的綢面兒襖子,瞧色澤也鮮亮。一看就知不是李北鎮本地賣的。若是外人送,也不能送這麼不合身不是?瞧這姑娘袖子短一截,裙擺也只到腳踝上頭。葉嘉笑了聲道:「拿人東西也不怕被正主瞧見!」

張春芬自然是不認。

葉嘉點點頭道:「那行,改天我問問那人。我到看看,是不是有人賣我名頭在拿好處!」

張春芬臉頓時刷白,一手下意識地捏著耳鐺。做賊心虛也沒她這麼明顯的。

葉嘉的眼睛眯了起來。

葉張氏自然護著妹妹,幫腔道:「嘉娘,這衣裳真是春芬自個兒從外頭抱回來的。出嫁那日你都把柜子捎帶走,哪兒還有衣裳落家裏?嫂子曉得你日子不好過,但也不能張口就指人是賊。哪有這麼說話的?再說,春芬也要說親了,相看她的人能排到村外頭去。自是有人上趕着送好東西……」

有葉張氏幫腔,張春芬一口咬定就是別人送的。葉嘉都聽樂了。這張氏姐妹可真有意思。求人做事,偏還要壓人一頭。要好名聲還便宜一樣不能落,哪有這麼好的事兒?

「行,」點點頭,葉嘉也不跟她扯這些。她這次是被葉張氏求回來的,「既然有了好歸宿,嫂子儘管替她張羅就是。我便不湊熱鬧了。家裏還有人傷著起不來,我這就走了。」

葉張氏臉色當即一變,反應過來就要攔。

她護妹護慣了。往日她在家就是這麼護著的,也沒人說什麼。倒是忘了葉嘉跟這家子人不一樣,氣性大得很。拉拉扯扯的,正好幾個男人從門口進來。

為首的是葉老爺子和葉家莊的村長,身後跟着幾個都是鄉老。

在葉家莊這窮山溝里,出一個讀書人不容易。葉老爺子是童生,在村子裏有幾分威望。村裏遇上什麼事兒村長就來尋人商量。這不開春又要徵兵了,這兵丁要攤到每村每戶去。這年頭,打仗就是把腦袋栓褲腰帶上,誰家也不願意。可若不出這人頭,又交代不過去。一群人愁眉慘淡的,老遠就聽葉嘉女眷在鬧。葉老爺子臉黑得跟鍋底似的。

他眼睛往張春芬身上一瞥,心裏頭憋了幾天的火一下子冒出來。

當初若非看在長媳連添四個男丁是葉家的大功臣,想着葉家老大在外頭當兵,她一個婦道人家日子苦。接個姑娘回來,也不過添雙筷子的事兒,這才答應她把人養在家裏。誰知張家這個小姑娘如此歹毒。吃葉家的,穿葉家的,臨了還敢把葉家的姑娘往水裏推。

任哪家的人心再好,也沒有這麼給人當冤大頭的。

「不是叫你把她送走么?怎地還在葉家?」

「爹,不是,你看,嘉娘都親自來說合了。」說着,葉張氏懟了懟葉嘉的胳膊,「嘉娘,你快來跟爹說說,那會春芬不是有意推你的是不是?嘉娘,你快說說。」

還指望她給她們說話,哪兒來的底氣?!

被推的煩了,葉嘉當即道:「爹,張春芬當時可不僅把我往水裏推,你看我這額頭。這就是她拿石頭敲的。沒把我砸死,怕我回頭找她算賬又把我扔到水裏扔。運氣好,有人瞧見了剛好把我給撈上來。要不然不是水鬼一隻?她心裏怕是恨得要死,恨人家多管閑事。」

「你胡說!」張春芬本還想裝,沒想到葉嘉紅口白牙的居然污衊她,「我只是推了你一下,是你自己磕石頭上!我頂多看着你掉水裏沒管,哪有扔你!」

她這一張口,把什麼底兒都給漏了。

葉老爺子臉色鐵青,怒道,「張氏,今兒你若不把她送走,你就自個兒走!老大人在外頭回不來寫不了休書,他老子替他寫!休了你這個胳膊往外拐的!」

「爹!」葉張氏慌了。

葉老爺子也顧不上在人前給長媳臉。如今村裏誰不在背地裏嘀咕他家養了一窩窩囊貨?笑話他親女兒被外人這麼欺辱還好吃好喝供著人家。親女兒差點被人殺了,葉老爺子哪裏還能忍得了:「還不走?不走,好,休書現在就寫給你。」

葉張氏嚇得什麼話都不敢說,拉着張春芬就要躲進屋去。可葉老爺子這回是鐵了心,他是怎麼說都要把張春芬給送走。張春芬話一溜說出來後悔都來不及,就白著臉哭。

葉張氏一拍大腿往地上坐,還想學往日那般開始哭自己命苦。哭相公這麼多年來不在她一個人拉拔五個孩子長大辛苦。指望老爺子能看在她勞苦的份上放過她。葉老爺子雖是老好人,但讀書人都好面子。外人都在看着呢,葉張氏這般滿纏當真是把葉家的臉都丟盡了。

當下就要進屋寫休書。任誰都拉不住。

葉張氏嚇得要命,哪兒還敢哭?這會兒顧不上妹妹,衝過去就求老爺子別休她。

公媳鬧將起來,自然是葉張氏認輸。就是再護著妹妹,那也沒自個兒重要。再說她自己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妹妹再親能比兒子女兒親么?

吵吵鬧鬧的,休書沒寫成,張春芬送走卻是板上釘釘的。今日就送走。人不送走,他就寫休書。葉張氏這會兒哪裏顧得上葉嘉。哭哭啼啼地替妹妹收拾東西。葉嘉跟進去,正巧發現張春芬藏了好些東西。那銀耳環簪子的跟她當的差不多款式,竟裝了一盒子。不僅首飾,衣裳也不少。

那張春芬一看葉嘉眼神落到盒子上,跟防賊似的把東西裝起來。

葉嘉從屋裏出來見院子裏沒人,便也扭頭走了。

葉家莊看起來比王家村還大,這個村子至少兩百戶人家。兩個村子離得不遠,公共一條河。葉嘉才從娘家出來,路過村尾的河邊。眼一瞥瞧見河岸邊上好些個婦人正在洗衣裳。

葉四妹正蹲在一塊石頭上,拿幾個皂角子使勁的往那被單上抹。

不過這年頭鄉下人洗澡不勤,冬日裏天冷,自然是能不洗就不洗。有的人是一個冬天都不見得洗一回。睡的被子穿的衣裳髒得根本洗不出來。那葉四妹往被子上打了好幾次皂角,洗的手都凍紅了,陳年的污垢還粘在上頭。葉嘉往旁邊一瞥,一排婦人都是這麼個情況。

心想,皂角怎麼洗的乾淨,就沒個肥皂洗衣粉的么?

她本來是隨便嘀咕,嘀咕完心裏就一動。

穿到這裏這些天,葉嘉挖空了心思在琢磨找錢的路子。思來想去的,沒個章程。這會兒瞧著那皂角就在琢磨是不是能弄出肥皂來。她本身在現代是做過手工皂的,那東西制起來不難。當初自己在家做就是做着玩兒,但東西做出來比外頭賣的還好。

就是原料有點貴,周家目前的這情況。別說花錢買成本制香皂,餬口都難。

若香皂製得成本高,那香胰子呢?

當初為搞手工皂,葉嘉專門去查過資料。古時候人用的香胰子,用的是豬的胰腺分泌物加香皂製成。一大塊香皂成本高,但跟豬胰腺混在一處能制出十來塊香胰子。但這東西是古時候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價格應該很高。葉嘉皺了皺眉頭,李北鎮沒這市場……

但也不一定,李北鎮地處邊陲。這裏有通往中亞國家的商路,往來的商隊很多。有本事走這條路的都是大商隊,不差那點兒錢。若是東西能被商隊收了,來錢應該也快。

這般一想,還是有搞頭的。不過若目標指嚮往來商隊,那東西就不能差。

葉嘉心裏冒出了個念頭,立即就有了計劃。不過伸手一摸口袋,計劃也只能放放。飯要一口一口吃,錢要一文一文掙。得想個什麼法子,先賺到第一桶金。

西北的天兒是真的冷,這都二月中旬了,還沒有回暖的跡象。

天氣陰沉沉的,走到半路,一陣風能把葉嘉的耳朵給凍掉。她縮著脖子,快步地往王家村走。等回到周家,剛進門,一場大雨嘩啦啦就降下來。葉嘉沒想到淋了個落湯雞。

與此同時,周家東屋。

余氏看着好不容易醒來的兒子,勸道:「允安,娘清楚你心裏委屈。逼你娶葉氏這事兒確實娘心急了,可是娘怕啊!你爹你四個兄弟和你幾個侄子人全都沒了!到了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我周家就剩你一個獨苗。你身子也不好,若你再有個什麼好歹,你叫娘跟蕤姐兒怎麼辦?」

余氏聲聲哀泣,實在怕周家的香火斷在她手裏。

「娘曉得你惦記着明熙。你們自幼定親又青梅竹馬一塊長大,感情自然是深些。可這不是沒辦法嗎!」她急道,「周家敗了,他顧家還顯赫。顧明熙錦衣玉食,怎麼都不會來這苦寒之地尋你一個流放之人。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

「母親,」周憬琛無奈道,「與顧姑娘無關。」

「若非為顧明熙,那又是為何?」

余氏一個人撐到如今,已經是到頭了,「嘉娘確實粗俗了些,但相貌一等一的好,比顧明熙還明艷些!你若嫌她愚鈍,不喜她的性情。先生個孩子也是好的。將來拘在身邊自個兒教便是。你難道眼睜睜看家裏的香火就此斷絕?你叫娘將來如何面對周家列祖列宗……」

「聽話,先搬過去。」余氏也不想逼他,但形勢所逼不得不如此,「你瞧不上她一個鄉野村婦娘明白,但如今家裏這情況,能娶到她已經是掏空家底。你且與她處處看……」

……

母子倆在屋裏吵得凶,或者說,余氏壓不住這幾年的苦。

葉嘉頂着一腦門水回到家,剛進門便聽到周憬琛妥協似的嘆息:「兒子此生無意娶妻。與顧姑娘或者葉氏如何,並無干係。」

嗓音清越如山間霧,過耳邊是一陣酥麻。

葉嘉瞥了一眼那垂著的門簾,拿布巾子擦了擦腦袋上的水便轉身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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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流放反派他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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