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時光荏苒，已經過了五年。完成日常作業后的清水仁，正乖巧地坐在院子走廊上，盯着驚鹿一下一下敲動着，驚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梅子就在一旁看着他。這兩天城裏一直有人死去，屍體都像是被野獸啃食過一樣，沒有完整的屍體，最近鬧得周圍的居民人心惶惶的。大家都想着是不是附近山上的野獸跑了過來，但是最近的山離這有還有段距離的，死去的人又都是在宅邸這邊的區域。就在昨天，夫人也下了命令，讓家僕們減少外出避免被襲擊，同時也加強了護衛看守。梅子正想着最近發生過的事時，忽然感覺到袖子被扯了兩下。「梅子，可以吃點心嗎？~」小少爺撲在她腿上，拉長了聲音奶聲奶氣的問著。梅子一眨眼，低頭望進那雙蒼藍的眼睛裏一怔。——那是被家主清水大人稱為「神明之眼」的眼睛，仿若承載着上天仁愛的注視着的眼睛。她突然心裏安穩了不少。有仁少爺在這裏的話，神明大人肯定會庇護他們的吧！梅子揚起一抹笑容。「今天還可以吃一小盤喲~」她蹲下身撫平清水仁衣服上的褶皺，然後牽着他轉身離開。兩人身影漸行漸遠。院子裏的驚鹿敲擊在石頭上發出一陣悠揚的迴音，涼風習習帶着幾片掉落的樹葉躺在了長廊上。————————————夜闌人靜，樹葉沙沙作響，街上已近空空蕩蕩，行人和商販都已經回了家中。夏末的夜晚已經有了幾分涼意，藉著朦朦朧朧的月光可以看到街角的小巷裏突然多出的身影。輕輕晃動着的袖子時不時甩出幾滴粘稠的液體，他搖搖晃晃地往前走着，像是喝醉了似的。袖口甩出的液體在牆角的青苔上綻出了紅色的花朵。……巷口路燈下的大叔正忙着收攤準備回家，他的妻子還在家等着他。他邊收拾東西，邊想着妻子在燭光下縫補着衣物的畫面，忍不住彎起嘴角。當他正要轉身去推車回家時，卻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人影嚇了一跳。那人影搖搖晃晃，身上帶着大片血跡，像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大叔有些摸不著頭腦。正要開口詢問情況的他，卻突然間聽到一陣咔噠咔噠的聲音。嗯？「嗖—」凌厲的風聲劃過。大叔眼前光線一暗。一張扭曲放大的臉突然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佔據了他的全部視線。那臉上正張著詭異滑稽的笑容看着他，佔據了半張臉的大嘴緩緩咧開，他甚至都看到了那泛黃的牙縫上纏繞着的髮絲。大叔猛然瞪大雙眼睛，想到了最近傳聞中襲擊人的「野獸」。他張大了嘴巴呆住，耳朵里是擂鼓般的心跳。猩紅的舌頭伴隨着一股惡臭，從嘴裏伸了出來，他隨即感覺臉上一涼。他看到了怪物裝滿惡意的眼睛謔笑着彎曲起來，和舌頭一樣猩紅的眼珠，盯着他上下打量般瘋狂的轉動，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裏飛出來。怪，怪物！！！！他轉身就要逃跑呼救，卻感覺到臉上的涼意蔓延到了脖子上。隨後大叔感覺自己被拽了了起來。雙腳遠離了地面，在半空中不停的蹬著。接觸到怪物舌頭的皮膚變得一片濕潤，涎水順着身體在逐漸滴落，他感受到了一股陰涼的氣息。大叔奮力掙扎著，雙手不停扣著纏繞他的脖子的舌頭，卻不斷被舌頭分泌出的，不知是粘液還是口水唾液的東西滑了出去。鬼的笑容越揚越大，他似乎很享受這種獵物死亡前的掙扎。纏繞在脖子上舌頭漸漸的縮緊，大叔感覺自己的手快使不上力氣了，臉頰漲得通紅。他心中滿是絕望，腦海里都全妻子孩子的聲音笑臉他們還在等他回家。…就在一瞬間。

他眼前一晃，似乎看到了一片水光。翻滾的浪花在路燈的光芒里閃耀着，水聲炸響。等他回過神后，便發現自己已經倒在了地上。就在不遠處，那怪物的頭顱也摔落在了地面上，並且正在漸漸化為灰燼消散。一個帶着鴉天狗面具的男子把他扶起，詢問他有沒有受傷。他茫然地搖了搖頭，只獃獃地看着身上被洇濕的衣裳。感覺就像是一場夢境。耳邊恍惚聽到的是對方說這裏暫時已經安全，等一下到的人會跟他詳細解釋，緊接着就看到對方馬上往另一個方向飛馳而去。大叔看着他離開的身影，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獲救了。妻子與孩子的笑顏又浮現在他眼前，他臉上霎時間流滿了淚水，大叔忍不住捂著臉哽咽大哭。……鱗瀧左近次循着空氣血腥味的方向奔去，他想着剛剛那隻鬼還濕潤的暗紅衣袖，心裏感到沉重。當他順着鬼留下的氣味來到一座宅邸前，剛翻過牆進去后，鱗瀧左近次的就忍不住嘆了口氣。來晚了。庭院一片狼藉，鮮血滿地。守夜的護衛的身體都已經被撕成碎片了。他往裏越走，死去的人越多，差不多都是啃食了一半的屍體，全都沒吃完，口味挑剔，是在找稀血？鱗瀧左近次想到那鬼卷著人的脖子時得意的笑臉，覺得或許也有可能是故意留下這樣的痕迹挑釁。往後宅方向走近，庭院地上一灘一灘的血液，讓整座宅邸變得陰森恐怖起來。突然，鱗瀧左近次身形一頓，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不一樣的味道是活人氣息！鱗瀧左近次收緊了握刀的手，趕向前去。————————————————————————就在今天晚上清水仁準備睡覺前，也就是從第一個護衛被襲擊后的時候，清水仁周圍就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熒光。從熒光出現后，他就像與這個世界分割了開來一樣，無法行動，也無法發出聲音。同時外面傳來了一聲尖叫，梅子像是忘了他一樣往外面跑了出去，緊接着很快傳來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和哭喊聲。這讓清水仁的內心很是不安恐慌，但他只能在原地獃著不動，乾等著。……而隨着時間的流逝，周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一瞬間整個世界寂靜的可怕。周圍那淡淡的熒光消逝后，清水仁也恢復了身體的行動能力。夜深晚風涼，走廊上又躺着許些落葉。清水仁小手抓着格柵門，看着長長的走廊很害怕。他想到父親母親身邊去，想問清楚剛剛的尖叫是怎麼回事。白天風景秀麗的庭院，到夜裏卻陌生得令他害怕，樹葉隨着夜風張牙舞爪，似有父親講述過的書里那種可怕怪物躲在暗中窺伺。清水仁左手不自覺揪着衣袖蜷縮，沒事的，沒事的，他忍不住安慰自己。雖然平時偶爾會撒嬌，但是他其實也是靠得住的大孩子。清水仁深吸了口氣，藉著幽幽月光跑向了父母所在的主屋。他不知道他即將看到的是什麼畫面。就轉過走廊的那一剎那，清水仁就被絆倒在了地上。…——那是梅子的半邊身體。他掙扎著爬起來，滿地滑膩的血液卻讓他再次撲進了屍塊裏手心裏傳來的是猶帶着幾分溫涼柔軟的觸感，濃濃的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遠處是被啃食過的半截大腿，眼前的地面上是梅子驚恐的半邊臉龐。現實血腥殘酷的讓他仿若置身夢中一般。「梅子？」清水仁瞳孔緊縮，不明白著究竟是怎麼回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

他顫着手從梅子屍體上爬起，衣袖還站着內臟碎屑，他轉身慌慌張張地跑向父母房間。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瘋狂的叫囂著。————————————————————————鱗瀧左近次趕到時，看到的便是一個靠在父母屍體懷裏，不斷喚著父親母親的孩子。……銀白髮絲垂落在血中，蒼藍的瞳孔里印着一片血紅。沒有人會回應他，平日裏溫聲應答的父親靜靜地躺在地上，臉上猶帶恐懼與愕然。清水仁眼神空洞抱着母親的手臂，那被啃食過的坑坑窪窪的手臂。往日裏明亮的眼眸失去了神采，蒙上了一層黑暗。「母親」淚水混雜着血乾涸在的臉龐上，他靠在父母的懷抱，似乎想汲取最後的那一絲溫暖。屍體溫度漸漸的下滑，像是他內心的希望一樣漸漸消滅。…突然他落入了一個懷抱里。鱗瀧左近次上前抱住了他熟悉的溫暖的陽光的味道，和這一片潮濕血腥不同，就像平日裏父親母親的懷抱一樣溫暖。像是把他從深秋寒冬拉入了春日的暖陽里，是如此的溫暖。鱗瀧左近次把孩子轉過身靠在胸前，垂眸看着那滿地的內臟碎片和墜著血肉的森森白骨。「沒事了。」他輕聲道。鱗瀧左近次摸着他頭頂，右手一遍一遍地輕撫他的後背。就像是父母哄著孩子入睡一般。清水仁獃獃地靠在這溫暖的懷抱里，眼眶裏的淚水卻不停滑落。就算是有了心理準備，也擋不住看到事實時的痛苦難過。他低頭不斷用手抹着眼眶，想忍住眼淚，喉嚨里卻忍不住翻滾著嗚咽出聲。他死死地揪住了鱗瀧左近次的衣襟，手臂止不住地顫抖著，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他終於可以呼吸了。—————————直至鬼殺隊後勤人員趕到了現場，鱗瀧左近次帶着他向已經趕來的後勤組交接。附近地區已經聞不到鬼的氣息了，接下來就是後勤處理現場了。「鱗瀧先生麻煩您了！」趕來的後勤組領頭的山下向他鞠躬。「我們昨天才收到消息有隻鬼跑到了這塊區域。因為附近的劍士被派去做任務了，而在您附近的城市，所以擅自麻煩您了！抱歉！！」「沒事，巷口那個人還好嗎？」「是的！他只有一點擦傷，我們為他治療后，已經向他解釋並送他回去了。」山下回答道。山下轉頭看了清水宅一圈后，低頭看着揪著鱗瀧左近次衣袖的清水仁，用眼神詢問著鱗瀧左近次該怎麼辦。鱗瀧左近次蹲下身子看着清水仁的雙眼。鱗瀧左近次的眼裏是清水仁看不懂的情緒，但是清水仁還是感受到了那份隱於面具下的關懷。「你叫什麼名字？」「仁。」清水仁眼眶被衣袖擦得通紅，但看向鱗瀧左近次的目光不再那麼空洞。「清水仁。」被淚水洗過的眼眸的如此澄澈明凈。鱗瀧左近次摸了摸他的頭，這個動作卻讓清水仁鼻子一酸，忍不住握緊了雙手。「那麼，仁。」「願意和我一起走嗎？」可能是剛才的那一個擁抱，讓他有些依戀，也可能是那安撫的動作太過熟悉。心裏失去了世界所有的方向後，他感覺自己似乎又再次抓住了。「好。」他用力地點着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