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陰雨天氣又夾着冷風，原本有些破舊的木門被吹的吱吱作響。紀眠是被這聲音吵醒的，她有些煩躁的睜開眼睛，入目的依舊是快要塌了了房頂，閉眼再睜開，眼前的畫面依舊沒有變化，她有些絕望的蹙眉。是的，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但又必須承認，她穿越了，穿到這落後的年代，一穿過來就在發燒，已經兩天了，一開始她甚至不確定自己能否度過這個關頭。昨晚原主母親和大姐用溫水替她擦拭了幾遍身子，這會她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想必應該是退了燒。她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果然不燙了。這兩天因為發燒，她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這會整個人都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多餘的力氣。這會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她估摸應該去幹活了。雖然穿來兩天了，但因為發燒，紀眠腦子裏一團亂，再加上沒有原主的記憶，所以她這會完全不了解現在的情況。就在紀眠發獃的時候，木門被推開，一股冷風灌了進來，紀眠冷的一個哆嗦。顧小玉見狀連忙帶上門，看到醒來的紀眠她很是高興：「眠眠，你醒了？」紀眠知道這是原主的母親，這兩天不眠不休的守着她床前照顧她。她想說話，一開口才發現嗓子啞的厲害。顧小玉上前摸了摸紀眠的額頭，確定她沒燒了后，不由鬆了口氣：「我去給你倒水。」不一會，顧小玉就端著碗進來，灰色的土瓷碗再次提醒紀眠她到了什麼年代。顧小玉沒注意到她的異樣，一邊給她喂水一邊開口：「你姐和小明都在曬場那邊剝玉米棒子，要是知道你醒來，他們肯定很高興。」顧小玉語氣里滿是歡快，看得出來紀眠的蘇醒讓她很是開心。紀眠垂頭小口小口的喝着碗裏的水，想到自己突然的穿越，心裏有些複雜。直到肚子傳來咕咕咕的叫聲，紀眠有些不自然的按了按肚子。「看我都忘了你這兩天沒吃東西了，你再躺會，媽這就去給你弄點吃的來。」顧小玉輕鬆的表情出了房間就暗淡下來。廚房柜子的鑰匙在婆婆胡翠英手頭，拿不到鑰匙，顧小玉只得把希望寄託於後院的雞圈裏。紀眠顯然運氣不錯，這會雞圈裏竟然有兩個雞蛋，要知道平常就一個。雞蛋在紀家一向只有男丁才吃有資格吃，但想到躺在床上一臉虛弱的女兒，顧小玉咬了咬牙去雞圈兩個雞蛋撿到自己兜里。等從雞圈出來，她順手拿過旁邊的棍子在雞圈外面敲了幾下，裏面為數不多的幾隻雞在裏面亂竄，直到沒了她剛才踩的腳印，她才快步去了廚房。兩天的時間足夠紀眠接受自己穿越的事，畢竟這兩天她也嘗試了不少法子，都無功而返。現下這身體也退燒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以後再規劃規劃吧。外面風吹的院子裏嗚嗚嗚作響，紀眠緊了緊身前的被子，看來緊要任務是改善目前的狀況才是。不然哪天這屋子塌了，他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顧小玉端著碗進來的時候，紀眠很快聞到了香味，大概是餓狠了，她很快就吃完了碗裏的蒸雞蛋。顧小玉紅了眼眶，低頭掩飾住自己眼裏的淚意，自從三勇走了以後，他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過得越發艱難起來。想到這次紀眠高燒不退，衛生院那邊都說了讓去城裏醫院。但婆婆不願意拿錢出來，還說家裏正是緊張的時候，大房家的紀剛正在說媳婦，哪裏有多餘的錢給丫頭片子看病。好在眠眠挺過來了，不然她以後有什麼臉去見地底下的三勇。「眠眠，你再睡會，我會曬壩那邊看看。」下雨天大家都在曬壩剝玉米，這工分掙得比較容易，顧小玉不想放棄。等到顧小玉離開后，紀眠沒有繼續躺着，一碗蒸雞蛋下肚，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有了力氣。紀眠推開門出去的時候才發現她外面更破，這好像是後院，之前她迷糊的時候聽到顧小玉說過，他們現在住的後院。後院有個小菜園子，離雞圈也很近，站在這裏，紀眠都能聞到雞圈那邊傳來的味道。她身上的衣服並不保暖，風從菜園子那邊吹了過來，她縮了縮脖子，趕緊又躲進了屋子裏。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以及少年興奮的聲音：「二姐，二姐。」門再次被外面的人推開，紀眠對上一雙興奮的黑眸，眼前的少年大約十一二歲。紀明獻寶似得跑到床邊，從袖子裏拿出兩個玉米棒子來，壓低聲音道：「二姐，這個還不是很老，等會我們烤了吃。」

「眠眠才好，不能吃那個，你自己吃。」跟着進來的少女雖然穿着樸素，但難掩她姣好的面容。此刻她正一臉嚴肅的盯着紀眠床頭的少年。紀眠發現這姐弟倆都長得不錯，她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這樣出眾的兄弟姐妹，原身應該長得也不賴吧。「這樣嗎，那好吧。」紀明說完趕緊看了紀眠一眼：「二姐，等你好了，我又去那邊給你找。」「行了，你以為眠眠和你一樣，就會惦記着吃嗎？」紀月說完走到床頭，先是摸了摸紀眠的額頭，確定她不燒了才鬆了口氣。紀眠原本以為面對原身的家人自己會無措，但現在卻覺得這樣的狀態很舒服。顧小玉推門進來，看到紀明正在賣力的給紀眠講這兩天大隊的熱鬧事，她眼裏的笑意不由加深，孩子們沒事就好。「媽，我昨天和你說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紀月怕再拖下去，顧小玉又開始動搖。「月月，這事還得去隊長那邊問問才行。」說起分家的事，顧小玉有些局促起來。她又何嘗不想分家，可分了家，她一個寡婦帶着三個孩子，日子只怕會過得更加艱難。她自己倒無所謂，但她不想讓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紀月一看顧小玉的神情就知道她在糾結什麼，語氣不由放緩：「媽，你忘了我們求奶給眠眠拿錢治病他們是怎麼拒絕的嗎，我們分出去再怎麼也比這裏強，更何況我們三都能掙工分了。」這筆賬紀月早就算過了，顧小玉一天十個工分七毛錢，他們姐弟三人，每人五六個工分，三到四毛不等，分出去這錢就是他們自己攢著。不像現在，全部充公不說，還被大伯他們說他們佔了便宜，明明是他們得了便宜還賣乖，卻偏偏要倒打一耙。聽到分家，紀眠紀明眼神都不由一亮，分家好啊，分出去肯定比現在好多了。顧小玉一抬頭就對上三雙期待的眼神，她咬了咬牙：「行，那等會上工之前我去一趟隊長家，爭取早點把這事定下來。」就在一家四口商量分家的事的時候，後院突然湧進一群人，外面更是傳來胡翠英的聲音：「老三家的，快點帶着月丫頭出來。」一聽這個聲音，紀眠就記起自己剛穿來這聲音刻薄的語氣：「一個丫頭片子怎麼就這麼精貴了，不過就是一個發燒還要去城裏醫院，沒錢，小剛說媳婦都沒錢呢。」想到這裏，紀眠也跟着一起出去。看到胡翠英身後的媒婆喜嬸子顧小玉有些不解：「媽，你這是？」不等胡翠英開口，她身後的紀大嫂羅桂芳就一臉笑意的開口：「老三家的，這是好事，喜嬸子是來給你家月丫頭說親的，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家小月才十五，還早，不急着說親。」顧小玉可不相信羅桂芳嘴裏的話。「我十五的時候老大都快要出生了，哪裏小了？」顧小玉的當眾拒絕讓胡翠英覺得面子上掛不住，立馬黑著臉瞪向顧小玉。羅桂芳低頭遮掩住自己眼裏的得意，今天她一定要把這門親給說定了，拿到紀月這丫頭的彩禮錢就能給小剛說個能幹的媳婦了。「反正我不同意。」平日裏不管他們怎麼說，顧小玉都可以不理會，但事關孩子，她可不會妥協。「哎呀，我說顧老三家的，這胡嬸子和你嫂子這也是為你好，這吳家家裏都是壯勞力，等你家大丫頭嫁過去，那可是享福。」喜嬸子想到吳家許諾的謝媒錢，連忙開口道。吳家還沒成婚的就剩他家小兒子，二十好幾不說，關鍵還是個傻子，顧小玉想不到他們竟然會這麼作踐小月。她紅着眼睛看向胡翠英和羅桂芳：「媽，大嫂，你們這麼作踐小月，就不怕晚上三勇給你們託夢嗎？」「老三家的，你胡說什麼，媽還不是為你着想，月丫頭嫁到吳家，吳家也能幫襯你們一二，你怎麼不識好人心呢？」羅桂芳聽她提起已故的紀三勇，只覺得晦氣不已。「吳家既然這麼好，大伯娘怎麼不讓紀雲嫁過去，她可比我還大兩個月呢？」紀月冷哼一聲，吳家什麼情況她們又不是不知道。「紀月，你怎麼說話的？」胡翠英綳著臉一臉不悅的開口。「奶，這大的都還沒說親，既然吳家這麼好，你就讓紀雲嫁過去吧。」紀月如何不知道，他們這是打算賣了自己補貼紀剛說親。接二連三的拒絕，胡翠英覺得自己的威嚴受到挑戰，直接板着臉道：「反了天了是吧，這誰家姑娘的婚事不是家裏長輩做主的？」「奶，你這心都偏到什麼地方去了，反正我是不會嫁的。」紀月她才不願意嫁給一個傻子。胡翠英臉上掛不住，她瞪了一眼旁邊的顧小玉：「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就是這麼和長輩說話的。」「媽，這親事我們不會同意的。」事關孩子，顧小玉絲毫不退讓。「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想到吳家說的彩禮數，胡翠英臉上的態度更加強硬了。「打死我也不會同意的。」紀月說完就直接跑出了院子，腦子裏閃現過很多畫面，她整個人完全不受控控制，只是一個勁的往前跑。紀眠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跟着顧小玉和紀明一起追出去，可最後只看到紀月往河裏縱身一跳的畫面。耳邊很快傳來顧小玉的哭喊聲，也是這時候紀眠意識到一件事，她好像穿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