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

芭芭拉說：「我還在查。他們中途開着那輛裝滿炸藥的車進入了一片信號屏蔽區,然後我發現有另一伙人也在追查這輛車。」

「巧了。」迪克在旁邊開口，「利爪對我說今晚找到的臨時交易對象就在那片信號屏蔽區裏面。他們的具體信息比較複雜，和許多勢力糾纏在一起,不太好說明,你們有人想要詳細了解嗎？」

傑森：「說點有用的東西。」

迪克聳肩：「小芭查到的另一伙人應該就是他們。換成是我見到蝙蝠俠和夜梟兩個人將一輛之前裝滿炸藥的貨車開走，我也想知道他們有什麼目的。這很好理解,只不過布魯斯和托馬斯都不會留下太多蹤跡。」

「事實上是一點都沒有。」芭芭拉說道,「沒有錄像,沒有目擊者。時間太晚了,再加上貨車底盤高,普通私家車司機根本不會抬頭望上看。唯一的線索是信號屏蔽區只連着一條公路，但我們需要自由分辨他們究竟從哪個路口離開的主路。」

「那接下來要怎麼辦？」杜克問,「只能等他們誰的手機發射信號，或者動用了銀行卡？我的意思是，就算是蝙蝠俠和夜梟,在不攜帶行李的情況下也得去買東西吧？」

「手機信號不好追蹤,蝙蝠手機有非常先進的加密技術,夜梟同樣不可能不做防備。」提姆放下滑鼠靠在椅子上說，「銀行卡——要是只有布魯斯一個人,我們說不定還能試試走這條路，不過成功概率也不大，除非他是故意的。」

傑森接話：「與其等著夜梟花托馬斯·韋恩銀行卡里的錢被我們發現，倒不如寄希望於發現他們在訂房軟件上給洲際酒店撰寫入住好評。」

「……」

他又補充：「或者夜翼策反了利爪。迪克，沒人向你透露他們要去什麼地方接應老闆？你不是洲際酒店繼承人嗎？」

迪克：「……？？我什麼時候變成了洲際酒店繼承人？說正經的,」他沉吟道,「我感覺利爪對我說『不知道boss去了哪』不像是謊話,托馬斯很可能沒有聯繫手下。」

「那他們甚至都不打算住在洲際酒店？好歹也算是一種內部銷售。」芭芭拉雙手交叉伸了個懶腰,「大家，我沒主意了。天亮之後我會繼續搜索那輛車，現在看來努力調查不比坐等對手失誤來得快。」

一直沒有發言的達米安叫住她：「等一等。」

芭芭拉好脾氣地站住：「你有什麼想法嗎，羅賓？」

「托馬斯沒必要防備我們或是利爪，他也不是會自找麻煩的人。」達米安說，「有沒有可能他不聯絡利爪是因為缺乏用處，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附近根本沒有洲際酒店？」

蝙蝠洞裏的人們均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達米安等着他們心悅誠服地表示贊同。

然而幾秒鐘后，傑森維持着認真思考的表情，問道：「你居然會叫他托馬斯？」

「我也注意到了。」提姆說，「不可思議，我知道羅賓自從與夜梟一起揍過安納奇和刺客聯盟后，他們兩個的關係就變得挺不錯的，但是眼下都發展到可以互相稱呼名字的地步了？」

芭芭拉：「哇……」

「我使用他的名字是因為我總不能叫他『韋恩』！」達米安捏著欄桿氣道，「不然我還能怎麼稱呼他？夜梟？」

迪克：「正常來講，你應該叫他小叔。」

「格雷森！！」

托馬斯是被海風吹醒的。

布魯斯把車停在開普梅鎮東面一處極其偏遠的沙灘地。天還黑著，附近沒有光源，最近的公路離沙灘有將近一公里的距離，中間是樹林和零星幾戶人家。汽車熄火之後車燈還能亮一段時間，他打開車門走下去繞到前方掀開引擎蓋。車門敞開時，海風霎時間涌了進來，托馬斯睜開眼睛后感到有點發懵。他解開安全帶打開車窗探出頭，聲音沙啞地問道：「怎麼了？」

「熄火了。」布魯斯舉著一個巴掌大的手電筒，把頭埋在引擎蓋底下說道，「我排查下原因。」

誰能料到做蝙蝠俠還要懂得怎麼修卡車。不過考慮到他當年豐富的求學經歷，說不定真有不少經驗。

托馬斯首先想到的是利用工具：「有汽車（）解碼儀嗎？」

布魯斯下車前把他的制服脫了下來，塞到貨車座位底下。目前他身上只穿着不知道從哪弄來的短袖t恤和工裝褲，迎著12月夜晚零下10多度的寒風，一手舉着手電筒、另一隻手握著螺絲刀，鼻尖靠近佈滿灰塵的車內結構，半點看不出此人身家過億：「找了，沒有，只能手動檢查。」

托馬斯問：「衣服哪來的？」

「你的車座後面還有一套，是原來的司機留着換的。」

托馬斯摸黑翻出那身看不出來什麼顏色的衣服，也不嫌棄它皺皺巴巴還帶着股機油味道，脫下夜梟制服換好便裝並看了眼時間：凌晨5:07。

他睡了大概不到三個小時，在近期已經能算是高質量睡眠了，起碼中途不用擔心自己會被身邊人捅刀。

「有沒有希望修好？」副駕駛系著安全帶睡覺的滋味體會過的都懂，托馬斯一換好衣服就立刻走到沙灘上查看情況順便活動四肢，「如果不行就等到天亮，我叫人過來把車拖走。」

布魯斯動作停住，轉頭看他：「這也有洲際酒店？」

托馬斯：「……沒有。我指打電話給當地拖車公司。」

開普梅鎮旅遊業相對發達，但無論如何也是個常駐人口不到五位數的小地方。洲際酒店收入大頭又不是吸引遊客入住，在這開分店純屬浪費資源。

話是這麼說，現在由蝙蝠俠黑燈瞎火地親自檢修犯罪分子車輛，有一半原因是托馬斯沒點過這方面的技能，另一半恐怕要歸因於洲際酒店曾經看不上新澤西州的偏遠城市。

於是托馬斯正色說道：「我吸取教訓，等回到哥譚后就往這裏分派利爪。」

布魯斯忙着整理線路，為了空出手只能叼着手電筒，聞言用力哼了一聲，呼吸時產生的白色霧氣糊到他們兩個中間。

片刻過去，他放下手說：「修不好。曲軸皮帶輪壞了，感測器也不能正常工作，得換成新的。」

他們在手電筒微弱的光芒中對視，托馬斯抹了把臉，轉身往車上走：「算了，等天亮再說，不過這輛車得想辦法處理掉。」

布魯斯關上引擎蓋走向另一側：「我們把它扔在這。」

「然後去鎮里買輛乾淨的？也行。」

托馬斯從卡車裏翻出個不透明的深藍色手提包，將兩人的制服塞到裏面再繫緊拉鏈，「兩個經驗不夠豐富的遊客想要享受海灘日出，結果跑錯了地方，唯一的交通工具還在途中拋錨——這裏有個問題，我們得向人解釋為什麼要開着舊卡車出行。」

布魯斯說：「當代美國年輕人做出什麼事情都不出奇。」

托馬斯被他逗樂了：「你我的年齡加到一起可以直接入土為安。」

布魯斯不以為然：「那甚至還不到平均壽命。」

「你比我想像得要樂觀。」

「可能是因為我活得比你健康。」

托馬斯剩下的話都被噎回去，半天才問道：「你是認真的？布魯斯？b？batman？」

「畢竟無緣無故失蹤兩個星期的人並不是我。」蝙蝠俠的聲音在冬夜寒風裏也顯得冷颼颼的，「如果你在這方面得到兩分，我至少能是『三』。」

……班級里的倒數第二竟敢對倒數第一口出狂言。

托馬斯被自己以前拋出去的玩笑迎頭痛擊，短暫地大腦短路想不出來怎麼反駁。他盯着布魯斯看了一會，平靜地低下頭拿出手機說道：「仔細想想我們沒必要等那麼久，現在給附近的船運人員打電話，八點鐘左右就能抵達市區。」

布魯斯認為他轉移話題的方式和小時候一模一樣。但托馬斯說得不錯，此刻找人趕到海邊、然後將他們送到小鎮商業中心能節省下不少時間，至於說擾人睡眠的問題則可以用金錢來解決。

船運公司的工作人員問過定位后，習以為常地開車過來接人了。

「我們這有不少遊客會到處跑！」他在電話里粗聲粗氣地說，「你們情況算不錯的，起碼沒把自己弄到海里淹個半死還碰上了鯊魚。」

——蝙蝠俠說得對，阿美利卡年輕人什麼都幹得出來。

等待的過程中時間緩緩走過六點。地平線邊緣不知不覺間變得蒙蒙亮，托馬斯接過身邊人遞過來的小道具，開始在臉上做一定偽裝。

整理完儀錶后，他又檢查了一次車上有沒有什麼不該留下或值得帶走的東西，最後選擇把貼在玻璃前的小丑彈簧玩具薅走、免得別人看到它聯想起哥譚，並將從角落裏翻到的唯一一件長袖夾克塞給布魯斯。

現在他們看起來跟兩個突發奇想體驗生活、結果遭到生活毒打的落魄學生差不多了。

假如當年韋恩夫婦沒死，布魯斯沒有成為蝙蝠俠、托馬斯也不是夜梟，或許托馬斯大學畢業那年他們會有一場類似的旅行。

然而到底時移世易，托馬斯照着鏡子只有一個感想：「我昨天從洲際酒店回家的時候不應該順手刮鬍子。」

他下巴上只有晚上才長出來的淡青色胡茬，不太像是邊走邊玩流落荒野的倒霉蛋。

布魯斯含糊地應了一聲，仍在確認自己身上有沒有看着不對勁的地方。

朝陽就在這時靜悄悄地爬上托馬斯的衣領。像是臉頰被溫熱的手撫摸了一下，他不自覺地眯起眼睛，然後才意識到遙遠的地平線上已經迎來了新的曙光。一望無垠的海面上瞬間變得波光粼粼，立在沙灘上的鷗鳥銜著初生的太陽衝天而起，翅膀下鼓起風和浪，翱翔向遠方胭脂色的雲團。

冬夜的寒冷被恆星散發出的溫度驅散了一小部分，靈魂里有什麼東西也隨着黎明到來而逐漸清醒。托馬斯感受到熱量的同時胃部抽搐——那是身體在提醒他進食。

於是眼前的美麗景色彷彿又多了另一層暗示：他看着海平面盡頭圓滾滾的橙紅色天體，感覺它像溫泉蛋蛋黃一樣散發着香噴噴的味道。

「難怪這裏的沙灘會吸引遊客。」托馬斯不禁說道，「有些景色確實值得一看。」

無論是美麗的、溫暖的、還是予人飽腹感的東西，都會短暫地讓人覺得我們迄今為止的努力並非沒有意義。

布魯斯毫無障礙地理解了他想要表達什麼：「當然。」

換下制服的黑暗騎士往前探了探身，手臂疊放在方向盤上、讓整個上半身都擠進陽光里，又鄭重地強調了一次：「當然值得。」

天亮后沒多久，貨車後方的沙土路上就響起了拖拉機的噴氣聲。司機單手握著方向盤腦袋往側面伸，扯脖子喊道：「你們兩個就是剛才打電話來的年輕人，拋錨在這多長時間了？林地夜晚環境怎麼樣？害怕嗎？後悔嗎？——過來上車吧小夥子們，我們準備重回人間了！」

布魯斯剛才從腰帶里取道具，這會把蝙蝠俠的制服再次往袋子裏塞了塞。如果被發現了，他們兩個就會由慘遭生活毒打的落魄學生，變成慘遭生活毒打還不忘cos超級英雄（和超級反派）的樂觀主義者。換車時他問托馬斯：「你待會有什麼計劃？」

司機聽到了這句話，回過頭來熱情地向他們推銷開普梅鎮旅遊攻略，並說道：「如果沒什麼急事，你們可以留在這裏度過聖誕節，等到開春景色更好！」

「……」

蝙蝠洞裏的羅賓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