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1章 第 1 章

凌燃穿書的前一秒還在奧運會的領獎台上。

他站在第二高的位置,眼前是雪白一片的冰場和耀眼的白熾燈,鋪面而來的是媒體記者的長短鏡頭閃光燈和觀眾們如海的歡呼和鮮花。

所有人臉上都洋溢着笑容,凌燃就是再不高興,也得強行扯扯唇角。

他脖子上掛的獎牌是銀白色的,閃著柔和的光,又是在奧運會這種最高s級賽事上斬獲的,按理說也不差了。

可再一對比他旁邊的冠軍米哈伊爾,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孩,剛剛從青年組升上成年組沒多久,第一次參加奧運就拿到了金牌。

凌燃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

要是他只是偶爾馬失前蹄也就算了,但這已經是他拿到的,不知第多少塊銀牌了。

他家裏有整整一面的獎牌牆,掛着的無一例外,全部都是銀色兒的,一點帶金的也沒有。

也因此,他在冰粉圈裏被人戲稱為萬年老二。

這可不是什麼好外號。

競技體育,競技體育,那個不是拼了命的往前沖,想在有生之年站在領獎台的最高處,看着自己國家的國旗在國歌聲裏頭一個升起。能當第一,誰想當第二?

原本凌燃還想着,花滑運動員的職業生命短,跟他同樣年紀的運動員這兩年都陸陸續續退役,自己就是熬也能熬出一個金牌出來。

可沒想到新出來的小運動員們一個比一個猛。

自己愣生生就讓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將當着全世界的面給干趴下了。

雖然只差半分。

這可真是丟了老臉了。

凌燃不著痕迹地往旁邊看了看。

金牌,金燦燦的,誰不喜歡呢?他也不求多,只要有一塊就足夠了。最起碼自己職業生涯結束之前得上一塊兒吧?

可他已經二十五歲了,等不起下一屆奧運會就要退役。

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凌燃正竭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拿了冠軍的米哈伊爾就湊了過來,用一口蹩腳的中文磕磕絆絆的說:「凌,我看你……比賽視頻……長大。沒想到……我們……站一起!」

凌燃抿了下唇,想擠出一個有風度的笑。

但這話也太扎心窩子了。

他扯了半天嘴角,愣是沒笑出來。

凌燃生的就是一副冷淡的長相,鼻挺唇薄,不笑的時候又黑又濃的眼睫垂下遮住眸色,就帶出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遠。

米哈伊爾當時就有些訕訕。

凌燃倒也不是故意沖他使臉色的,見小孩臉都垮下來了,只得伸手飛快地在對方肩膀上搭了搭。

沒想到對方居然是個自來熟,立刻就蹬鼻子上臉。凌燃手還沒收回來呢,就被米哈伊爾狠狠抱住。

米哈伊爾欲言又止,還是切了通用語。

「凌!如果你的柔韌度再好些,就拿到更多分,這枚金牌就輪不到我了!你的跳躍真的很棒!用刃也是我見過最清晰的!」

凌燃的膝蓋又中了一箭。

但米哈伊爾說的是實話。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不由得在心裏長長嘆了口氣

花滑節目配合著音樂美輪美奐,但其實就三個組成部分:旋轉、跳躍和步伐。

跳躍他完全沒問題,甚至可以隨隨便便在平地干拔一個最高難度的3a(阿克塞爾三周轉)。

步伐也不算糟糕,什麼捻轉步,結環步,夏塞步,莫霍克步等等,信手拈來,就從來沒有在用刃上扣過分。

可偏偏就是在柔韌性上吃了大虧

柔韌性不好,最簡單的蹲踞旋轉都做不漂亮,旋轉時半空裏抬起的那條腿,總也綳不直不說,想要讓腿完美地平行於冰面,簡直是白日做夢。

像需要用手握住腳尖的貝爾曼旋轉什麼的,他根本想不敢想。

他連旋轉時用身體圈起的甜甜圈都是帶稜角的四邊形!簡直丑爆了!

柔韌度影響了美感和情感發揮,就成了硬傷。

凌燃也不是沒下過苦功。

他每天早晚起床睡覺前第一件事是抻筋壓腿不說,甚至還專門泡舞蹈班進修,可他骨頭硬得很,教他的老師看着他掰腿就直搖頭,就差明說要把學費退給他。

那段時間凌燃很頹廢過一陣子。整天泡在舞蹈室里,連冰都不想上了。

最後還是凌燃的教練薛林遠看不下去,破例打包了啤酒炸雞里找他談心,灌了一大堆雞湯。

說什麼上帝給你關了一扇門,就會給你打開一扇窗。與其在先天弱勢的柔韌度上做文章,倒不如把已經掌握好的技能牢牢吃住,保持住自己的優勢。

好說歹說,總算把凌燃給勸了出來。

打那以後,凌燃訓練起來就更下功夫了。

每天都是隊里第一個上冰,最後一個下冰。

連冰場里天天趕在他們來之前,負責平整修復冰面的製冰師都認識他了。

可費了這麼大的勁兒,哪怕節目里安排的所有高難度跳躍都能不出問題,哪怕他在跳躍和步伐以及節目編排上穩穩壓了所有參賽選手一頭,得的也還是銀牌。

甚至網上都有人調侃,凌燃不如改個名叫收銀員,次次比賽拿的都是銀牌,連壓他頭上的冠軍都換了好幾茬了。

一想到這些,凌燃甚至都開始覺得這場比賽來不來對他個人也沒什麼區別。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經拿到過奧運會的銀牌,根本就不稀罕。

要不是華國的萬頃地里就他一根獨苗,底下的人才儲備還沒有跟上,他現在說不定早就退役了。

教練薛林遠在冰場的出口等着他,一看凌燃的表情,就知道這小祖宗又不高興了。

薛林遠當然知道凌燃不高興的緣由在哪,擱他也鬱悶呢。

他經手過不少運動員。

凌燃的身體條件放在那,178左右的個頭剛剛好,細腰窄臀,骨架子夠纖細,貼在骨頭上薄薄一層的都是肌肉,還生得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的好臉,怎麼看都是花滑的好苗子,怎麼就在柔韌度上這麼難呢。

可能這就是命吧,人無完人!

薛林遠上前去迎,還故意地揮舞著自己的兩條粗胖粗胖的胳膊,試圖想把媒體攔在身後,免得凌燃又被牙尖嘴利的記者戳到心窩子,回去又整夜整夜泡在舞蹈室里不出來。

要麼說國家隊的伙食好呢,薛林遠從運動員退下來當教練的這些年一直是橫向發展,這會兒奮力張開兩條胳膊,就像護崽的兇狠雞媽媽一樣,看得人有些滑稽又有些感動。

凌燃眨眨眼,原本還很沉重的心情,突然開始變得輕鬆了。

他有點想開了。

銀牌就銀牌吧,多少人想拿還拿不到呢。

就是不知道自己退役之後華國的下一枚花滑男單金牌在哪裏,還要等幾年。

他竭力地在勸自己忽略掉心底里揮之不去的遺憾和酸楚。

觀眾開始陸陸續續地退場。

凌燃也着急退場,見另外兩人說說笑笑地落在後面,他索性右腳一個猛蹬,從左前外刃起跳,兔起鶻落間,一個跳躍難度最高的3a就完成了。

用刃分明,乾脆利落,輕鬆的像呼吸喝水一樣,乾淨又漂亮,引的場內外還沒有退場的觀眾粉絲們瘋狂尖叫。

凌燃倒也不是故意出風頭,只是比賽要求的六種跳躍動作中只有a跳是向前跳的。他想趕緊退場,自然是只能選向前的a跳。

他泡在冰上十幾年,有些動作已經成了肌肉記憶,腦子才一動,身體就飛起來了。

被他甩在身後的金牌和銅牌得主完全沒有被搶風頭的不悅,反倒是這麼近距離地看了一個教科書般的3a,讓兩個年紀不大的運動員都高興地鼓起了掌。

要知道在國際滑聯(國際滑冰聯盟)的官網裏,3a這個部分的規範教學可就是直接用的凌燃的比賽視頻。別看他們都站在領獎台上,跳躍的細節還是比不上經常被放在官網給人觀摩的凌燃呢。

已經出了冰場的凌燃可不管這些事兒。

他獨來獨往慣了,除了訓練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凌燃自顧自的把冰刀脫下,用毛巾細細地把冰刀前端的刃齒都擦乾淨,又倒置過來檢察了一遍冰刀上呈U字型的內外刃。

確定自己的寶貝冰刀沒有問題,又怔怔看了好一會兒,臉頰貼了貼冰涼的刀刃,才用軟套包裹着把它裝進了背包里,動作小心的像是在對待什麼寶貝。

他有些粗魯地抹了把臉。

最後一次征戰奧運的冰刀,他想拿回去跟其他獎牌放在一起。

薛林遠在一旁催,「一會還有慶功宴呢,咱們趕緊回去洗個澡?」

凌燃抿唇點了點頭。

他回身去拎自己的冰刀。

可下一秒再回頭,就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窗明幾淨,鑲滿落地鏡的練習室的地板上,被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團團圍住。

為首的一個十五六小孩兒指着他的鼻子嚷嚷,「就是他,就是他劃破了鍾哥的訓練服!他就是嫉妒鍾哥能出c位!」

凌燃轉過臉,就看見落地鏡里印出一個細胳膊細腿的青澀少年。

穿着黑色骷髏頭T恤,低腰牛仔褲,染了誇張的紅髮,還畫了滿是亮片的大濃妝。跟他原本的模樣有幾分像,卻生了一雙眼角內勾,眼尾拉長的純黑眸子。薄白的眼皮上摺痕深深狹長,眼裏含着水,霧蒙蒙的,看人時像是沒睡醒,又像是極為專註深情。

最重要的是,鏡中這個少年妝再濃,眉眼都是稚嫩的,頂多也就十四五歲。

他自己可是上個月剛過完二十五的生日。

凌燃才皺了下眉,無數劇情碎片就一股腦地塞進他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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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滑之我不可能是那種炮灰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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