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110章 第 110 章

第二天天蒙蒙亮時,車子便已駛離殯儀館,向著寧市的方向回程。

從殯儀館到車上的短短几步路,是安問抱着骨灰盒走的,安養真為他撐傘。安問黑色西服的胸口攢著白花,雙手抱着黑色盒子,盒子上橢圓的框內鑲嵌着他母親的黑白相片,在熹微的晨光中,這一幕顯得十分寧靜。

來時有多遠,回去就有多遠,但安問全程抱着搭在腿上,片刻也未放鬆。安養真想讓他閉目休息,安問卻毫不犯困,纖薄的脊背貼著真皮座椅,清瘦的臉看一會兒風景,又低頭看一看盒子。很小心翼翼的,怕磕到碰到。

墓園是安養真早就挑選好的,是一片高級而管理有序的私人墓園,在市郊的山上,坐山望海,風景和風水都極好。墓園已提前安排好了一切接待事宜,在下午三點多的暖陽中,安問親手把他母親的骨灰盒放入了溫暖寬敞的地穴中。

白鴿撲稜稜飛躍天際,墨綠色松針葉朵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幾人依次上了香,安問接過碩大的捧花,躬身將它依靠在墓碑前。黃白菊花花盤飽滿而顏色燦然,掩映着墓碑上琚琴年輕驕傲的美麗面龐。

安頓好一切,暮色剛降,鞭炮的硝煙味被海風吹散,只留下很淡的餘味,一行人下了山,乘上園區的白色高爾夫電瓶車,往出口駛去。

「爸爸怎麼樣了?」安問望着道旁後撤的松樹,淡淡地問安養真。

安養真語氣里不太當回事:「人還有些糊塗,在醫院住着,安排了兩個護工。」

「林阿姨跟他的離婚手續辦理好了嗎?」

「先擱置了,等他狀況好轉點才能辦,」安養真舒了一口氣:「林林也需要休息,就省得再刺激彼此了,她其實也不急,下定了決心,反而有耐心。」

安問點點頭:「我想去醫院看看他。」

「誰?哪個他?」安養真一時有點懵:「林林?」

「爸爸。」

安養真詫異:「現在?你不是不想去么?」

安問按亮手機看了眼時間:「還早,就現在吧,也耽誤不了多久。」

「耽誤「這個詞用的很微妙,安養真咳嗽兩聲:「不用急於一時,如果你心裏還膈應,就以後再說。」

安問勾了勾唇:「總要去醫院看看的。」

既然是探望病人,總不能空手而去,安問在醫院門口的花店裏買了束花,又去隔壁精品水果店提了個果籃。安養真想吐槽得很,沒見過親兒子上門拎這些的,擺在面兒上的疏離,連裝都不裝了。但安問從墓園出來面色就很冷,安養真也沒剩別的什麼至親了,只想百依百順讓安問高興,便隨他去了。

私立醫院管理嚴格,人很少,停車場一溜兒的豪車,出入的家屬也都衣着得體。進了大廳後有專屬護士來接待引路,乘電梯上了五樓,一條潔白長廊纖塵不染,安遠成的病房就在走廊中段,門口坐守着一位黑衣保鏢。

見了安養真一行人,他起身問好,例行彙報了今天的動向,中午吃了多少,下午推著去外面散了多久的步,這會兒是醒著還是睡着。

「我就不陪你們進去了,」安養真剛接了一通公務電話,「公司等着我回去開會,你自己去跟他聊,別太過激,他畢竟……」

安養真注視着安問,沒把話講透。他現在是成年人了,能裝能忍能看開,但安問不是。安問正是最叛逆的年紀,要換安養真自己,能恨安遠成入骨。

安問失笑了一聲:「你想什麼呢?我來氣死他啊?」

安養真拍拍他肩膀,繼而轉向任延:「你幫我看着他點……委屈你了。」

任延也漫不經心地笑:「既然這麼不放心,不然還是別走了。」

安養真壓低聲音:「行行好,氣出個好歹又是我收場。」

任延拖腔帶調:「行了知道了,趕緊走吧。」

病房是個套間,進門先是玄關、會客廳,繞過隔斷,擰開第二扇門,才通往病人休息的卧室。除此之外還有間小卧室,給夜間陪床使用。

兩人進去時,腳步踩在厚實地毯上寂靜無聲,電視開着,音量很小,播放着本地新聞,一米五寬的病床上,安遠成背對門側卧,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如何。

從背影就能看出安遠成今日的消瘦,或者也可能是消腫了,平時總定型得一絲不苟的髮型蓬鬆著,被枕頭推得凌亂。

人的作風作息深深地被身體出賣,同樣的年紀,任五橋就還是非常挺拔,風度昂然,安遠成卻疲態難消,在這個年紀腦溢血中風,連醫生都扼腕。

安問靜站了會兒,安遠成遲遲沒動靜,他便放下花和果籃,叫了他一聲:「爸爸。」

側卧的身體一震,像要轉過身來,但僵硬而用力地在床上蹭著,很狼狽。安問過了會兒才明白過來,因為安遠成偏癱了,所以連隨心所欲地轉身都做不到。

他上前,繞過床尾,想伸手幫忙時,看到安遠成雙目赤紅地瞪着他。

因為對面部肌肉也失去了很好的控制,安問也無法辨認他到底是激動,還是憤怒。剛剛一直懸著不知如何應答的心情倒是平靜了下來,安問站在他床邊,淡淡地說:「我幫你吧。」

任延搭了把手,兩人合力將安遠成翻過了身,又將他的被子整理好蓋好。安遠成呼吸粗重,脖子漲紅,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了下去。

「爸爸是生氣,還是激動?」安問在床沿邊站着,從一旁的柜子上取了枚蘋果,在近處的盥洗台上清洗乾淨。

少年人的聲音清亮,穿過水龍頭下嘩嘩的水聲,聽着比水流更清澈,講話語氣卻慢條斯理的。

安遠成能說話,但含糊,語句粘連,沒有什麼威懾力。他乾脆不說,沉默以對,眼眸沉沉地看着電視新聞。

安問洗好了蘋果,在安遠成床邊坐下,垂下眼睫,用一柄小巧的水果刀削著果皮。

「我們昨天去把媽媽接回來了,用回了原來的名字,挑了風水好的墓園入土為安。我們想,媽媽應該也不太想跟你有關係,所以墓碑上就沒有刻你的名字。」

安遠成目光震了震,呼吸又滯重了些。

「爸爸,我不恨你,我在福利院時,有個民警很關心我的狀況,一直幫我留意著失蹤人口登記里,有沒有一個叫『安問』的,等了兩三年都沒有時,他雖然沒說透,但我已經明白了,你沒有找過我。現在我知道了真相。你覺得我不是你親生兒子,所以你心裏應該很高興吧,覺得我一個野種流落他鄉自生自滅,是活該。這個念頭雖然自私,倒也符合人之常情——雖然是人性最低等的那一根下線。

「我還是很幸運,最起碼你後來知道了不對勁,知道去追查真的基因報告,把我找回來。回來這幾個月,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我對你也是。你怕我不習慣,所以對我好,我怕你以為我心裏有芥蒂,所以對你總是表現得很親密。我很想做一個乖巧、懂事、讓你驕傲、至少不會添亂的兒子,但既然你不能接受我喜歡任延,那我只能說一聲抱歉,但不準備改。

「你想送我去什麼機構治療,□□我,因為生恩和近六年的養育之恩,我不怪你,也不在乎。只有一點,你讓任延給你下跪,用水燙他,用茶壺和椅子砸他,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原諒。」

果皮漂亮地一削到底,竟一絲也未斷。安問的手始終很穩,一如他的語氣和眼神。講到最後,他才抬起眼眸,望着病床上的安遠成:「你跟他道歉吧。」

不止是安遠成震怒,就連一直站在另一側床尾漫不經心聽着的任延,內心也是一震。

被安遠成的沸水潑過的手背揚起了水泡,任延自己挑破了貼上了防水創可貼,打球時縱使有護腕擋着,汗還是難免滲進,說沒有痛覺是假的,但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

至於額角被砸傷,除了洗臉時碰到時「嘶」一聲外,其餘時間更是不會想起來。

「你……」安遠成口齒不太清晰,隱隱約約能勉強辨認出來,他說的是:「執迷不悟。」

目光里除了震怒,還有赤紅色的沉痛。也許是真的覺得,安問喜歡任延一事,不會讓他這輩子都安穩幸福。這是恐同帶來的認知錯誤和偏見歧視,但多少也帶有些真心——只是這些真心被獨斷專橫的「為你好」而埋葬了。

「爸爸,你以為同為男人,你比任延和我高級嗎?」安問認真的眸色下是淡淡的嘲弄:「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憑兩段失敗的婚姻?你又有什麼資格管我?憑你對我六年的養育之恩?在你覺得是為我好之前,最起碼需要搞搞清楚,什麼是『好』,而不是一廂情願自以為是。我再說一遍,我希望你道歉,最起碼,你不能一邊享受着任叔叔和崔阿姨對你的照顧,一邊讓他們兒子對你下跪被你羞辱吧?」

「問問……」安遠成含糊地喚了一聲他的小名,一雙被連番打擊后疲憊的雙目,更蒼老松垂了下來,半邊臉部肌肉也劇烈地抖動着:「你……你要跟我當仇人嗎?」

安問怔了一下,安遠成的目光因為藏着過於殷切的渴盼而顯得狼狽,絲毫不見往日的威嚴。他轉過臉,不願與安遠成對視。

「你媽媽的事,是我對不起她,」講話太吃力了,安遠成脖子粗紅地漲著,「但我沒有對不起你……是她騙我在、在先……否則,你會跟養……養真一樣……長大。」

一句話說完,安遠成努力梗著的脖子落了回去,重重地跌回了枕頭上,氣息一聲比一聲急。

安問耐心地聽完,自嘲地勾起唇:「我知道,所以我說了,我不恨你,也沒有恨過媽媽。」頓了頓,他再度重申:「我只要你給任延道歉。」

安遠成的視線跟着他的聲音,轉到了任延身上。

任延走至身邊,握著安問的胳膊俯身低語:「別生氣了,沒有必要,我沒事。」

但安遠成的目光如炬,灼熱得讓人忽視不了。

任延想了想,安養真臨走前還特意拜託過他,總不能真眼睜睜看着安問氣死安遠成,便對安遠成略頷首了一下,道:

「安叔叔,自從知道你住了院后,其實我們都很關心,但怕你見了我們鬧心,才遲遲沒有來探望。我敬你還是安問的父親,又是從小關照過我的長輩,所以你對我做的那些事都無所謂,至於我給你下的跪,」他停頓了一下,輕描淡寫地說:「就當是我提前跪岳丈的改口禮,將來等你好了出了院,我跟安問再補上那一盞改口茶,希望你到時候可以祝我們百年好合。」

「你……」安遠成費力囁嚅著。

「這些事我都沒有跟我父母提過,你可以放心。」

安遠成一愕,難堪地轉過臉去,任五橋上回來送的花還盛放着,插在花瓶里,很熱烈,讓人看了心情就好。

「我想我父母應該也跟你說了很多他們的想法,」任延停頓片刻,語氣收斂了散漫:「如果你是覺得把安問交給我不放心,那麼交給他們,你總能放心;如果你覺得我配不上安問,那麼來日方長,我很有信心。」

安問走時,那枚被削好的蘋果被靜靜地放在了床頭柜上,已經開始氧化發黃。安遠成鼻尖縈繞着蘋果的清香,閉上雙眼,慢慢再度回到只有自己孤身一人的寂靜中。

出了醫院大樓,冬日的晚霞鋪滿了天空。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

任延瞥了他一眼:「什麼?」

以為安問心情沉重,不想他卻舒展着雙臂,沉沉鬆了口氣后,半開玩笑似的說:「我爸是怎麼跟任叔叔成為好兄弟的呢?我感覺他們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不太一樣。」

「也許我們看到的只是一個方面的安叔叔,可能他在家庭和感情方面糟糕得一塌糊塗,但在除此之外的其他方面,是一個好人,或者還過得去的人?」任延唇角銜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聽上去像是在安撫安問:「比如,他一定是個很成功的企業家,對下屬也不錯,平時做公益慈善,捐款很大方,還是個遵紀守法的納稅人?對兄弟也是兩肋插刀,年輕時救過任五橋的命。」

「……啊?」

「算了,我隨口說的,」任延失笑一聲,「不然回去問問任五橋?」

「其實我覺得任叔叔和崔阿姨肯定也發現了什麼,以我爸的性子,他們第一次去探望時,可能連果籃和人都被轟出來過。這也是這幾天他們都沒在我們面前主動提過他的緣故。」安問猜測著,翻舊帳地說:「我爸爸說要用棒球棍敲碎你的頭。」

任延聳了下肩,不以為意地笑了笑:「第一,他百分百打不過我,第二,不然以後去拜訪岳丈大人,我先戴個防暴頭盔?」

「岳丈。」安問端正地念了遍這兩個字,神色不自然地嘟囔:「我又不是女孩子。」

大庭廣眾之下,任延從身後抱住安問,說話的熱氣氳著安問的耳廓:「昨晚上叫老公的錄音還在,現在放你聽?」

一想到昨天後半夜發生的一切都被錄了音,安問就覺得一股溫度陡然升高。沒有錄像的音頻似乎更讓人臉紅心跳,手機倒扣在桌面,畫面只有黑色模糊的噪點,聲音卻聲聲清晰,喘息地吟著,帶有哭腔的求饒聲,「不要」混雜着「好舒服」,一聲聲的「老公」,到最後沙啞甜膩的尖叫,光聽聲音,就能想像到他的嗓音與身體一起繃緊一起到達極限后的痙攣抽搐。

這不是任延第一次錄音,上一次時,安問還啞著,半哄半騙着說總有一天啞病會好,將來再想聽到他這樣都做不到了,當然要錄一回留念。那時候的安問確實無助,明明快死了,卻除了嗯嗯唔唔之外,便什麼求饒的話也說不出口,可憐得要命。大約是為了一次錄個盡興,任延什麼花樣都來了一遍,延遲著,控制着,好整以暇地停留着,又驀然衝刺到底。

暮色下,任延的眼眸也一併晦暗下來:「回去兩段都放給你聽聽好不好?聽聽你多會叫。」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安問儘力保持着鎮定臉色,身體深處卻回想起了食後知味入骨入髓的味道,連指尖也跟着發麻。

安遠成最起碼有一點沒說錯,任延哥哥,好像不怎麼是個好東西……

-

寧市今年的冬天一如往常不負眾望,冷空氣屢次來,屢次入冬失敗,總是冷個一兩天,大衣外套剛翻出來,便又得塞回去。

學校倒是有規定,進入十二月後,就得統一換冬季校服。冬季校服洋派,英倫范兒,裏頭一件長袖白襯衫,佩深藍色斜條紋領帶,還有個金色的校徽別針扣,外面套一件同色翻領西服外套,胸口是校徽刺繡。省實的學生喜歡十二月,因為校服夠好看,誰穿上顏值都能家三分。

全國數學聯賽的一等獎經組委會核實下發后,安問就是穿着這樣一套校服去國旗下講話的。

他以一試二試全滿分的成績,位列全省並列第一。所不同的是,另一個冠軍是高三,今年是他第二年參加高中奧賽,而且他從小學起就培養了豐富的競賽經歷,而安問的競賽經驗,只有短短一個月,許多知識他都是現學的。

對於今年萎靡的省實競賽隊來說,安問無疑是天降紫微星,既然啞巴好了,那正好上台去搞個演講。

演講稿是安問自己寫的,給老邢逐字逐句地審閱了一遍,老邢表示很滿意,在台下聽得與有榮焉,頗以伯樂之姿自得,直到安問講完后折了稿紙,對着話筒停頓三秒。

老邢被折磨出ptsd了,心頭迅速流竄起一股危機感。

安問垂眼越過人群,在高二十五班的隊列中找到最後排站得很閑適的任延,回贈了一句:「最後感謝老師和校方對我的信任,也感謝高二十五班任延同學對我的支持和諒解,betterme,我收到了。」

咔嚓一聲,是老邢人裂開了。

整個升國旗廣場全是此起彼伏的「卧槽」,整個A班B班和十五班全回頭找任延。饒是當慣了校園明星冷臉慣了的人,此刻也生出了一絲不好意思。任延手抵唇,低聲咳嗽一聲,接着便把手放下了,唇角玩世不恭地勾著,大方接受所有人的圍觀。

目光卻玩味地與安問的在空中交匯。

是考試當天在電梯口下的賭,任延賭他能進決賽,贏了的話安問就當眾表白他一次。

安問將稿紙折了兩折,抿著唇角笑意,對台邊集體獃滯的老邢、年紀主任、分管副校長一一頷首,姿態從容地下了主席台。

總感覺走過去時,踩到了邢老師的靈魂碎片……

老邢確實碎了,碎得真真兒的、碎碎兒的,每一片碎片都傷心地寫着:草你倆趕緊他媽畢業吧!不僅他想任延和安問趕緊畢業,兩位當事人也是如此努力的。

冬令營在二月初開展,屆時是全國兩百多名優勝者去角逐六十個國家集訓隊席位,這兩百人都是各省的競賽尖子生,擁有強勁的實力和豐富的經驗,對於安問和卓望道來說是不小的挑戰。

「我就想拿個二等獎就行了,」卓望道有自知之明,「這樣剛好能報強基計劃,你呢?」

安問看他一眼,卓望道瞭然:「肯定是集訓隊,對吧。」說罷拍了下額頭,恍然想起來:「草,這樣你不就提前畢業了?」

「嗯。」

卓望道思維開闊,立刻聯想:「任延省賽打進八強后,是不是也直接提前畢業了啊?」

「是的。」

「干,」卓望道呼吸不能:「那不就我一個人上高三?」

安問安撫他:「不一定,往壞處想,也許我沒有考進集訓隊,任延也沒有打進八強呢?」

「不可能。」卓望道呸呸呸幾聲,「你別咒自己,你也呸。」

在卓望道的強烈要求下,安問「呸」了一聲,卓望道:「呸三聲。」

安問乖乖的:「呸、呸、呸。」

卓望道:「呸得跟個豌豆射手似的。」

安問:「……」

-

任延進八強的消息註定要比安問進集訓隊的要早,畢竟冬令營還未開始,省籃球聯賽就已經如火如荼地開展了。

省實用兩場中場就拉開兩位數分差的絕對勝利,提前鎖定了八強席位。從省實的歷史成績來看,八強不過是探囊取物,要是八強都進不去,是譚崗得離職謝罪的程度。

清北兩校隊能把這個條件作為對任延單招的前提,足見他們對任延的勢在必得,所謂八強,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任延在兩場省賽的表現也不負眾望,每一場結束時,他披着省實藍色隊旗起身,迎來的是全場對他名字的山呼海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雖然比賽才開始一半,但今年的MVP,非他莫屬。

他喜歡安問的事情早已在整個寧市高中圈流傳開,打球碰撞時,難免聽到下流骯髒的垃圾話,但在絕對的身體優勢面前,對手只能得到一個被任延生造犯規后被擔架抬下場的狼狽下場,兩場比賽他煞氣全開神佛俱殺——

後來,別說垃圾話,就連對上他后,張一張嘴挑釁的勇氣都快沒了。

高中籃球圈也有擁躉,也有評論員球迷看客津津樂道做實力排名,做評價體系,做戰力分析和對比,那一年的高中籃球圈吵到最後,最終只形成了一個公認的事實:這個時代的全國第一高中生,名字叫任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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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危險性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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