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重傷
任何城市的夏天，都是和烈日，暴雨，炎熱，冷飲聯繫在一起的。
哪個城市都一樣，哪個年代都一樣。
外殼發黃的空調呼呼地吹出冷風，時不時發出一聲摩擦的嘎吱聲，比物競培訓班上老師的聲音更加令人煩躁。
前桌的男同學揮舞著碳素筆，仔細地記錄者老師的講述的方法和經驗，他寫字的聲音太用力，或者是補習班的桌子太破爛，曲晏如能清楚地聽到筆尖從紙面上劃過，和桌子碰撞的聲音，一下一下，斷斷續續，彷彿永無止境。
煩死了，墊兩張紙寫字能累死你嗎？
天氣太熱了，青春期的男生火氣太盛，所以曲同學，因為這種無厘頭的原因，生氣了。
這課沒法上了。
曲晏如攏了攏課桌上散開的幾層模擬卷和草稿紙，把試卷整理得板板正正，用右手邊的碳素筆壓住，趁著老師讓學生各自思考的時候，向老師舉手示意，從後門輕手輕腳地溜了出去。
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可算是能清靜一會兒了，曲晏如悄悄鬆了口氣，打算去藝術中心外的便利店買兩瓶冷飲，順便給前面的哥們買一瓶，拜託他下節課在試卷上做筆記的時候，寫字輕點。
百十米的距離，過馬路等了一會車，曲晏如就感覺自己額頭上蒙上了一層薄汗，進了便利店就迅速打開冷藏櫃，迅速抓出兩瓶水溶c100，結賬買單，一氣呵成。
不出一分鐘，人就坐在便利店靠窗的位置上，一口氣悶了一大口冷飲，
痛快！
緩過一口氣后，曲晏如也沒那麼心浮氣躁了，準備上遊戲殺兩把，泄泄最後的一點鬱憤，
等待遊戲啟動的空當里，曲晏如透過光潔的玻璃窗，漫不經心地掃了兩眼外面的行人，
路上走的人貼著蔭涼，腳步匆匆，彷彿走慢一點會被熱氣攆上的樣子，
很好，狼狽的不止是他一個，
曲晏如咧開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瞬間得到了心理平衡，垂下頭心滿意足地準備他的遊戲。
這時，一陣清脆的鈴聲從深色的樹蔭中傳來，一對小男女踩着單車從陽光綠樹中踩着風來，
女生載着男生，男生背着半個人大的結他盒，女生白色短袖綠色裙子，頭髮梳成馬尾，發尾落到肩膀的位置，後面的男生蜷著腿側坐，草綠色的短袖比女生裙子顏色淺一點，和女生的衣着相應成章，在盛夏的街道，斑駁的光影里，美麗的如同一幅畫卷。
你問為什麼能看得這麼清楚？
廢話，當然是因為女生車騎得慢啊，不然還能是曲晏如這個理科男動態視力好嗎？他雙眼近視三百多度，平時不戴眼鏡，坐後排看黑板都得使勁眨眼。
這條路是上坡，女生也意識到自己速度慢，於是腿上使勁，開始站着踩車蹬，她這一改姿勢，後面的男生可就緊張了，站着騎車不免歪歪扭扭，男生為了掌握好平衡，兩條腿左搖右晃，慘不忍睹。
即便如此，他依舊空出手來，小心翼翼地壓着女生的亂飛的裙擺，動作儘可能地放輕。
畫面如此溫柔，讓一度厭惡與人親近的曲晏如，心裏生出來一點淡淡的羨慕，像是放置已久的豆腐表面長出細小的絨毛，等到環境適宜，它就會變成一塊毛豆腐。
不過，這哥們還不叫停，也是夠厲害了，也不怕掉下來。
那把結他，挺貴的吧？
曲晏如也不清點遊戲裝備了，饒有興趣地舉起手機，熟練地切了個界面。
與此同時，車上的男生膽戰心驚，又顧及形象不敢扯著嗓子喊，只能小聲地提醒女生，「大小姐，慢點，慢點，我這結他金貴著呢，求放過啊。」
女生輕哼了一聲，但是沒再使勁蹬單車，保持着比原來快一點的速度前進，比之前搖擺着前進不知道好了多少。
搖晃的單車從一個樹蔭緩緩駛進另一個樹蔭，不禁讓人感慨，w城的綠化真好，這行道樹，領先z區二十年。
距離曲晏如最近的時候，後座上的男生朝着他禮貌地笑笑，俊逸的眉眼溫柔而無奈，依曲晏如看，意思八成是拙荊頑劣，讓他見笑了。
明貶暗秀。
不過，這樣一看，曲晏如忽然發現，他認識這個男生，前不久的期末考試，他倆在同一個考場，間隔一個過道，只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城南一中的考場分佈，一般是按照成績划的，同一考場的人水平八九不離十，防止抄襲。
想必以後還會再遇見，
曲晏如聳聳肩，也回以微笑，目送兩人漸行漸遠，烏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一絲絲悵然。
戀愛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雖然這和他一直以來秉持的觀念相悖。
桌子上擺放的冷飲表面凝結出一層水膜，伸手握住的時候會在手上留下深淺不均的水痕，曲晏如抽出兩張抽紙，渾不在意地擦了擦，又灌了一口已經泛涼的冷飲，還是覺得物競的試題選和ipho小紅書更加適合他。
清理了一下桌面的水痕，把垃圾一起丟到垃圾桶，曲晏如再次站在馬路邊等候時，他的心情已經平靜下來了。
麥克斯韋方程也好，拉格朗日定理也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道自己的斤兩總是比坐井觀天要好得多。
他又不是非得和物理死磕。
初中三年，高中一年，雖然中間轉過學，遇到過困難，但一路堅持下來，四年了，總是要有些結果來證明自己。
畢竟，他還沒有磕死自己，不是嗎？
就算得不到最好的結果，全力以赴，留下個好的成績，證明自己存在過。
……
花園路派出所，警務大廳。
中考結束有一段時間了，前來辦理身份證的學生每天仍然有不少，這個年紀的學生，面容青澀而天真，看着就讓人舒服，比那些辦理各種證明，繳納罰款，扯皮推諉的成年人更加輕快和容易溝通。
特別是今天下午出警帶回來這兩個學生，長相出色，臉上帶笑，看起來賞心悅目，讓人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