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你甘心嗎

進屋后，寒公子站在了帷幔外，替周司寧診了脈，然後便轉身去外間坐了。

「無妨，時候不到。」

時候不到？這可都近三個時辰了，天都要亮了。寒公子不會害少夫人，既是說了時候不到，那就一定是時候不到。

天將亮未亮時，刺客悉數撤走。饒是如此，暗一仍是帶著人守在院子外。

「太子殿下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忍冬出屋走到暗一身邊低聲問道。

「沒有。」暗一知道忍冬問的是什麼，一臉的黯然。

忍冬似是早就料到了結果，抿著唇什麼也沒說的轉身走回了屋子。

分站在暗一身側的暗七與暗五，心中都燃著一股怒火。

主子領兵征戰在外，少夫人卻被宮妃與人合謀害得早產，在生死線掙扎，而皇家卻是連一粒救命的葯都捨不得，那葯還原本就是少夫人的。

「老夫人，老夫人……」

就在這時，常暉院的一名婢女白著臉跌跌撞撞的跑了來，一進門便摔跪在了地上。

忍冬上前問道：「把氣喘勻了再說話，老夫人怎麼了？」

確定了周司寧無恙，孩子要等到天亮以後才能落下來時，眾人便勸守在外間的老夫人先去歇會兒。

賀老夫人也聽人勸，沒有硬要守著。為了安全，就近歇在了這邊的一間屋子裡。婦人生產時的動靜太大，忍冬很貼心的為老夫人安排了最後一進的屋子。

「老夫人去跪宮門了。」

天！

忍冬的臉瞬間白了，雖說有寒公子在，用不上那送出去的那丸藥，可有些事還是得要做。更何況少夫人此番的早產與那位宮中的黃賢妃有關，那葯就算是討回來扔進糞池裡，也絕不便宜皇家人。

雖說賀老夫人出面走這一趟，最是合適不過了，可她老人家那身子骨，去跪宮門……

少夫人這虧是不能白吃，可也無需老夫人去跪宮門。

老夫人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忍冬想想都渾身打顫兒，那後果怕是沒人能承受。

「暗一，你親自去，務必將老夫人請回來，若是老夫人不肯回來，你就說，就說少夫人有些不好，要見老夫人……」

暗一雙眼都瞪圓了，這叫什麼話？縱然是要請老夫人回來，也不能這樣咒少夫人。他剛要說話，卻被暗七搶了先。

「我去，我知道話該怎麼說，也能保證讓老夫人安安穩穩的回來。」

暗一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終是默然的點頭放了暗七離開。

暗七前腳走，後腳便又有人過來回話，說是周家來人了。

少夫人是入夜後早產發動，並沒有往周家那邊報訊，她當時想著有寒公子在，少夫人定然能安然的產子。便想著等天亮了，孩子生下來后，再去周家報喜。

可昨夜半夜時分刺客來襲鬧出來了那麼大的動靜，周家縱是不知周司寧發動了，也會因為擔心，早早的過府來探看。

忍冬吩咐了幾個小丫鬟幾句后，便提著裙角快步往出走去接人。雖然早有預料，可當她看到周家的來人時，也仍是心中生暖。

周老太爺打頭走在前面，周大老爺和三爺周晏清父子兩人緊隨其後，一路走來看著府里的情形，三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

「老太爺，大老爺，三爺……」

「阿寧可好？」

「寧丫頭如何了？」

「阿寧可好？」

忍冬禮都沒行完，便聽見三人幾乎同時脫口而出的問話，眼眶濕潤了。

果然啊，只有至親親人最為關心的才會永遠是人。

「忍冬，阿寧她……」瞧著一向冷清的忍冬都快要哭了樣子，周晏清急了，不管不顧的上前一步連聲問著。

「少夫人昨夜發動了，在暖閣中待產。」

發動了？算算時間離產期還有近一個月啊，怎麼就發動了？

心裡如此想，周晏清也如此問了。

忍冬便邊引著他們往裡走，邊將事情的前後簡短扼要的說了，包括月余前黃賢妃受驚早產時皇上過府搶葯，包括黃賢妃與府中馮氏勾連迫害周司寧，包括天星刺客趁機上門尋仇……

周老太爺驟然停下了腳步，臉色平靜的轉身往外走。

「父親……」周大老爺不解的上前攔道，「父親不去看阿寧了嗎？」

周老太爺沒好氣的瞪了一眼周大老爺，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外走。周大老爺剛要再攔，卻被周晏清一把拽住了。

「父親，祖父這是要進宮。」周晏清說道：「三妹妹早產發動，我們去了什麼都做不了，怕是連院門都不能進。所以，父親現在應該回府去接母親過來陪著三妹妹，我陪祖父進宮，順便幫父親向告假。」

大老爺周長柏點頭，父子二人也當即匆匆離府。

忍冬看著匆匆而來，又匆匆離開的周家人，只遙遙行了一個送禮，便轉身快步往回走。她得回去守著少夫人，若真有那個萬一，寒公子不方便就近施救，她卻可以。

忍冬回去的時候，寒公子正要往葯爐那邊走，一見忍冬回來，立即吩咐道：「中間那個葯爐，快，送進去。」

一見寒公子那臉色，忍冬二話不說，直接過去取了葯，捧著葯親自往屋裡送。進到裡面，看著周司寧白著臉閉著眼半迷半醒的模樣，手抖了一下，差點兒將葯灑了。

也只是一瞬，她便快步上前，取下周司寧嘴裡咬著的橫木，手法利落的將葯喂進了她的嘴裡去。剛將葯喂完，便聽帷幔後面，寒公子說道：「將她的手腕遞出來。」

再次診了脈后，寒公子遞進了兩片人蔘片，忍冬接過後，直接塞進了周司寧的嘴裡，讓她含了。

「少夫人，世子還不知道小主子的存在呢，你說過的，要等世子回來，親口告訴他……

少夫人，南境戰事結束了，大軍班師回朝了，世子就要回來了……」忍冬看著半迷半醒的周司寧突然在她的耳邊啞聲說道。

忍冬話沒說完，便聽寒公子說道：「周司寧，賀懷遠班師回朝，他為了早些見到你，脫離大軍孤身上路，在半路遇襲，生死不知。見不到他，你甘心嗎？

賀老夫人為了你，天還沒亮就去跪了宮門，你忍心嗎？」

甘心嗎？

周司寧倏地睜開了雙眼，自然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