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2章 蟬、螳螂、黃雀、獵人(三)
寧晗退出了大約三丈的距離后,如同丟死狗一般,將曾平章再次扔在了地上。
絲毫沒有顧忌他和曾平章之間的同門之誼。
接著,他就定睛看向手中的陣法盤,顯得非常的有興趣。
姚玉朗問道:「你為何一直都沒出手?」
「因為我不想殺你們,也有人讓我不要跟你們動手。
而且,你既然已經學會了天下符,手裡又帶著院長大人的筆,就是我想動手也是殺不了你們的。」
說著,寧晗看向了張嘉許,「小道友的這個陣法盤很有意思,能借我玩幾天不?」
「不行!」張嘉許立刻拒絕。
開什麼玩笑,那可是他廢了老大勁才刻錄成功的本命陣法盤,就跟自己的媳婦一樣,能隨便借人玩就見了鬼了!
李不器卻是說道:「送他吧,我回頭給你弄個更好的。」
「有多好?」張嘉許當即改變了口風。
「回去后,我找院長親自給你刻一個。」
張嘉許立刻就笑了,心說:這一宿冒著生命危險假扮你,終究是得到了些回報啊,這個小師叔確實是個講究人,能處!
這個「狸貓換太子」計策,是今日暮時,李不器醒來后定下的。
算不得多麼的高深,只能算是面對這個局,所必須做出的反手應對。
昨夜,李不器在陷入昏迷之前,交給了張嘉許兩個任務。
一是,調查那個於夜宴之上,獨舞的藍衣舞姬是什麼人。
二是,調查曾平章的出身,以及在天一道宗的內的關係網。
張嘉許的工作效率很高,或者說張家在湖州的消息網很給力。只用了一天,就幾乎拿到了足夠李不器用的消息。
那位藍衣舞姬,花名「璇璣」,本名司瑞憶。
為青州原長史,司成化的幺女。
青州案牘庫的卷宗里,明確記載著:司成化是因為通敵叛國的重罪,而被判了凌遲處死的極刑。
司家之人也是盡數被株連。
男子,十二歲以上者,斬刑。十二歲以下者,流放三千里,永世為奴。
女子,則是統一充入了青州教坊司。
這是隆德二十一年的事情,也就是十一年前,在當年算是青州的大案。
當時年僅八歲的司瑞憶,便這樣進了青州教坊司。
其後,她在教坊司中的所有經歷,也皆是被教坊司詳細記錄。
此女的天賦極好,懂詩詞,通音律,更是極擅舞蹈。
可以說,這個司瑞憶的家世來歷雖然不光彩,但卻「清白」。
而且,滕王閣是兩年之前,就從青州教坊司將司瑞憶買了過來。
要知道,那個時候的李不器,還在幽州丹鶴城的書院中,謹小慎微的當著他的史科教習。
所以,這個司瑞憶應該是跟眼下的這個局,沒有任何的關係,真的只是恰逢其會。
至於到底是不是因為她,而引發了李不器身體的那種異狀,只能是後續再行查證。
既然如此,李不器就暫時將她擱置到了一邊。
轉而開始專心對付曾平章。
誠然,曾平章其實並不難對付。
若不是那些被他攛掇起來的修行者們當中,有六位第七境的強者。以姚玉朗現在的狀態,已經難以對付。
李不器根本就不會現身出手。
因為這個局到現在才是剛剛開始。
李不器十分的想隱藏在暗處,看看到底會有些什麼「牛鬼蛇神」參與進來。
但沒辦法,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姚玉朗和張嘉許被六個第七境的強者圍攻至重傷、或者直接被滅殺。
寧晗看向李不器,嘴角噙著莫名的笑意,說道:「是想用這個陣法盤賄賂我嗎?這可是不太夠啊!」
李不器搖搖頭,說道:「相見就是緣,算是送你個小玩具做見面禮,把曾平章留下,你可以走了。」
「你已經殺了我們天一道宗一個人,還想殺第二個?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
寧晗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跟我那萬師叔之間有些過節。
但萬師叔代表不了天一道宗,所以你不應該因為他而仇視我們。
我的這位曾師兄,就讓我帶回去,我們自會處理他,我保證他以後再也出不了雲夢澤,不會給你造成任何的麻煩。」
李不器依然是搖頭,「我的敵人已經很多了,只有死透了的敵人,才不會給我造成麻煩。」
聞此言,寧晗的眉頭皺起,有那麼一瞬間,他已經生出了殺心。
但下一個瞬間,寧晗卻是走到了李不器的身前,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
「我知道,你我不熟,對你來說我可能沒有任何面子可言,但你應該給詩玥一個面子。
畢竟她是那麼的喜歡你,而且她人就在湖州,你也不想她找上你,然後纏著你吧?」
不得不說,寧晗說服了李不器。
詩玥仙子很美,出身也足夠的尊貴,但李不器還是不想跟她牽扯上太多的關係。
不是李不器已經清心寡欲,滅情絕性。
而是因為詩玥仙子的心中所求,實在是太過崇高,或者說偉大。
帶領天啟大陸上的人族,扛過滅世大劫!
這種事情,對於李不器這個只想好好的活下去,然後到處走走,看看風景的人來說,真是太麻煩,完全提不起絲毫的興趣。
他現在的麻煩已經很多,一定要盡量的不給自己找麻煩。
「我們走。」
李不器丟下這三個字后,率先邁步離去。
張嘉許立刻跟上,姚玉朗則是對寧晗微微點了點頭,也走了。
寧晗看著他們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又看了看場間,那些被天下符壓在地上,但卻沒死的幾十位修行者們。
突然說道:「姚道友要是不準備把這些人全殺了,你倒是將天下符撤了啊,難道想是讓他們在這裡趴一宿嗎?」
應著他的話音,姚玉朗一揮手,天地便是陡然一震!
夜穹回歸到本來的高度,無形的壓力蕩然無存。
這其實是姚玉朗特意送給寧晗,或者說是,送給天一道宗的人情。
那些此前圍殺他們修行者們,因為寧晗的一句話而獲得了赦免。
這是實打實的救命之恩。
日後,那些修行者本身,和他們的宗門,都會記著這份恩情。
可以說,這個人情完全能夠抵消,天一道宗在李不器殺了曾震的這件事上,所丟失的全部面子。
還是那句話,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換一個角度來說,李不器可以不給寧晗面子,但姚玉朗不行,因為他倆真的算是朋友。
石街兩旁建築已經盡數垮塌,很難再藏人。
緩步行於其間的李不器三人,便顯得有些愜意,就好像是友人之間的飯後散步。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凌煙澤畔的某一座山中,驀然襲出了一道寒光!
那是一道很短的飛劍!
只有不到兩尺,且無劍柄,通體深藍,與那幽深的凌煙澤幾乎融為一體。
這道飛劍以極快的速度,掠過風停雨歇之後,歸於平靜的湖水,沒有帶起一絲的漣漪。
悄無聲息的刺向了湖畔的某一條石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