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紐約

蘑菇精賈先出門任務了，個人任務，要是早知道德彪的個人任務也是同個地方，好歹還能一起出發，誰讓那傢伙去搞轉職，還足足晚了一天。

剛出車站，哐幾，賈先結結實實摔了個腚墩兒，地面那叫一個滑，冷庫里嘛。老賈躡手躡腳站起來，腳下還時不時呲溜呲溜的，然後順手找個東西扶，好站定身子，但摸到的那個東西有些手感不對，心說哪頭豬掛在冷庫里還穿衣服的？黑燈瞎火里，蘑菇頭順著衣服向上看，隱約中有張面容扭曲的紫黑色臉龐正向下瞪著眼睛，神仙自然不會被嚇到，但黑暗的角落裡那群人嚇得瑟瑟發抖。

「賈主任，您沒事兒吧？」

「我就說嘛，賈老師絕對不會想不開。」

「只要警察來了，我們肯定能夠獲救。」

聽到角落裡幾個人正在說話，老毒王賈先知道，現在是2007年的紐約，自己正身處阿爾西肉聯廠的冷庫里，這次上身到了剛被嚇死不久，同樣名叫賈先的冷庫主管身上。一天前，有群自稱龐貝之光的極端組織持槍襲擊廠子，最後的幾個倖存者躲進冷庫，因為幽閉空間恐懼症，墨西哥裔僱員胡安米在絕望中上吊自殺了，而那個原版的華裔主管賈先看到屍體的慘相，竟把自己活活嚇死。

龐貝之光是信奉古羅馬帝國的極端組織，認為古羅馬薩賓人是世界上唯一優秀的人種，他們締造的國家是凌駕於各色人種之上的。而現代文明是腐敗、墮落的，所以凈化世界，讓薩賓人再次偉大，重建羅馬帝國，再塑古羅馬諸神信仰，成為他們為之奮鬥的目的。昨日，極端分子已將清洗池內宰殺完的整豬拖出，修士開始進行漫長的祭祀儀式，企圖召喚羅馬王羅慕路斯重返人間，帶領他們實現夢想，回歸昔日的榮光。

「流淌吧，時間的河流。日之光與月之華，在漆黑的大道上，指引燦爛和光明的方向。跪拜吧，忠實的臣民。點燃不滅的火焰，築起堅固的信仰。偉大的王羅慕路斯，以戰神馬爾斯的名義，君臨天下吧！」招魂咒念完，清洗池內瓦倫丁修士向燃燒的火焰叩拜，身穿法袍的三大巨頭馬尼烏斯、奧盧斯、提比利烏斯也一同單腿跪地以示虔誠。

火焰由赤紅轉為藍黑色，無數左手巨盾右手長矛的古羅馬勇士面無表情地自火中走出。最後，傳來巨獸咆哮，鷹頭獅煽動翅膀，緩緩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它背上的金甲男子，就是古羅馬國王羅慕路斯。

要是冥王哈迪斯看到這一幕，準會給吃瓜群眾解釋：這貨怨氣太重，沒法坐船度過冥河，通俗講就是死後不得超生，所以招魂被招出來了。

羅慕路斯面帶怒容，用陰森的目光掃視眾人，聲音莊嚴卻兇狠地問：「你們是誰？膽敢打擾我的長眠。」

「偉大的王，我們是您最忠實的臣民，請您用賜予我們勇敢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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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量，光復羅馬帝國。」修士與三巨頭異口同聲。

「真的？」羅慕路斯不屑中透露疑問。

馬尼烏斯說：「偉大的王，我們懷著無比虔誠的心，聽候您的差遣，為重建羅馬神之國度。這個世界已經腐朽不堪，羅馬的後代和奴僕們背離了神的旨意，忘記了帝國的榮耀。」

「哈哈哈哈！好！偉大的神馬爾斯與我同在！與羅馬帝國同在！」

眾人高呼：「偉大的神馬爾斯與王同在！與羅馬同在！」

一團黑光閃過，極端分子和他們召喚出來的東西集體消失，只留下一地用突擊步槍擊殺的肉聯廠工人，和沒人知道的冷庫里的倖存者。外圍，荷槍實彈的紐約警察、聯邦探員、國民警衛隊的軍人依舊嚴密把守，準備伺機突入解救人質，殊不知廠里壞人已經不在。

隨後的幾天，賈先和其他幾名倖存工人躺在紐約州立西斯普醫院病房裡，一邊接受緩慢的免費檢查和治療，一邊被警方訊問和做筆錄。那麼大個案子，罪犯還離奇逃脫，在整個國家都引起軒然大波，網上個別陰謀論者認為恐怖分子背後有莫斯科方面的影子。

「俺的親娘嘞，賈哥真是你呀，俺就說這病歷上名字看著就親切。」住院醫師紀德彪手捧病歷夾，驚奇地站在床邊。德彪同志上身的是位醫生，這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同名同姓的倒霉蛋，在辦公室里吹牛太過歡樂，向後翹椅子時沒注意角度，椅子腳一滑，倒霉蛋直接後腦勺著地，然後就新版主人上身了，也好在這一進一出來得快，不然肉身就要躺進地下室的停屍房了。

「你咋也來了，彪子？任務？」

「俺的第一個個人任務，比較簡單，就有個叫安德魯·西格瑪的傢伙，他陷入了循環夢境嘛，俺就是幫他從夢裡擺脫出來。任務不限時，完成就好。賈哥，你嘞？」

「舒坦！」賈先從病床上坐起伸個懶腰，摳了摳鼻孔，又把手揣起後繼續說：「找一個慫蛋學生，讓他變成英雄。」

「這麼有挑戰性？」

「是有點難度。」

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護士探頭進來，火急火燎道：「紀醫生，59床不行了。」

德彪趕忙衝進走廊盡頭的病房，白髮蒼蒼的年邁病人在床上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心電監護上顯示心率為零。老紀連忙用手電筒探視病人瞳孔反應，頸動脈無搏動，隨後口頭下醫囑，開始胸外按壓，同時叫護士準備除顫儀。無意間，老紀看見牆角邊站著一個身穿白袍，背後有翅膀的洋鬼子白髮老頭在那裡笑，慈眉善目的樣子，就像隔壁鄰居家的大爺，旁邊還有一個黑袍子扛鳥嘴大刀的老兄也在傻樂。病房裡沒人看得到他倆的存在，除老紀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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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趕緊地摁死他，我好勾他魂魄。」黑袍語氣蠻狠地對德彪笑說。

臉蛋粉噗噗的白髮老頭卻很溫柔地說：「輕點兒，他疼。」

「快，我下班時間要到了。」

「快不了，你總是這麼心急。不到時間段，他就咽不了那口氣，何必讓人家挨折騰，要是壓斷肋骨得多疼啊！」白衣的語氣依舊溫婉，對黑衣說話也是如此。

老紀用只有那兩位能聽到的聲音問：「你們是？」

「他呀，是死神。來勾魂的。」

「他是天使。送這病死鬼上天堂的。」

「西洋黑白無常呀，幸會幸會。哎呀，真是哪兒都能遇到仙友啊！俺叫紀德彪。」

「意思一下就行啦，小兄弟，那個除顫儀就別用了，會傷到魂的。」

「電，趕緊電，能量調最大，直接把魂電出來。」

「你這黑袍老怪太壞了。小兄弟，別聽他的。」

老紀望著他們，頓時有種看相聲的感覺，心說：你倆咋不去德雲社上班。最終，病人宣告搶救無效死亡。西洋黑無常用鳥嘴大刀勾住病人脖子一拉，頭沒下來，魂倒是勾出來了。西洋白無常上去攙住正在瑟瑟發抖的病死鬼的手，輕聲細氣地安慰，還解釋說啥病死鬼生前是虔誠的信徒，所以老天爺派來接了他去天堂云云。德彪同志突然奔放地腦補，假如拜的是西門慶，莫非武二爺索魂，接著潘金蓮來接引？

「下班，走人。」黑哥扛起大刀走了。

「小兄弟，我交完這任務也要下班了，明天見。」天使說完，挽起老年病死鬼，慢悠悠地走著，還不忘溫柔提醒：「傑克，慢著點兒，床上都躺五年了，這會兒啊，得慢慢重新學著走路。誒，對，咱不著急啊，天堂里啥都有，你父母和太太都在那兒等你團聚呢！」

見西洋黑白無常離去，德彪自嘲地笑笑，自打穿越后，對全世界神仙的印象都徹底被顛覆了。等到回過神，周遭的一切彷彿之前都被靜止了，這才又恢復正常運轉，時間繼續流淌。工作人員將屍體裝袋運走，護士收拾整個房間，一條人命就這麼離去，世界照舊前行，不會因為誰的降生和去世而改變什麼。

老紀手插口袋，踱步向辦公室走去，準備把孤獨離世老人的病歷寫完，將老人人生最後的時間裡經歷的搶救記錄下來。就在安靜的走道上，有個身穿病號服的婦女神態憔悴，蓬亂稀鬆的頭髮下面容枯槁，臉上皮膚沒有光澤，凹陷的眼眶裡目光獃滯，黑眼圈伴隨眼袋將視覺年齡裝點成四十多歲模樣。

「醫生，我想出院。我兒子還在家裡等我，他還小，沒有我做飯，他會餓死的。」婦女拉住老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