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濃霧瀰漫的清晨
江離緩緩睜開眼睛，極為震驚的看到了眼前的世界。
突然間呈現在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於離奇，以至於在識海中剛剛經受過考驗的江離，仍然覺得這一切遠遠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力。
他在第一時間狠狠地把眼睛閉上，然後默數了三個數，這才徐徐睜開。
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幅極為混亂的畫面。面前那張原本極為厚實的桐木桌子，像是被怪獸從上面碾壓過一般，桌腿歪的歪折的折，支楞著幾根寬窄不一的木板，勉強能夠看出有桌面的模樣。
桌上的杯碟碗筷，早已碎的碎，飛的飛，混在一地狼籍之中。
酒水與菜汁，更是在隔間裡面飛濺得四處都是，不分彼此的在原本白色的牆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印漬。
屋椽上還有幾滴湯汁漸次滴落，打在碎瓷片上發出細微而輕脆的聲響，此刻聽來竟是無比的清晰。
江離極為尷尬的在心底重重的呻吟了一聲，硬生生的擠出一張笑臉來，然而想著這般表情落在兩人眼裡未必又有幸災樂禍的嫌疑，於是將剛剛上揚的嘴角使著勁的往下拉了又拉，使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異。
「笑吧笑吧，要是我換作你，指不定當真會笑出聲來。」站在牆角躲無可躲的古遠池嘆了口氣，伸出衣袖將自己臉上的油汁用力的擦了又擦，又順手將纏在頭頂髮髻之上的一根菜葉摘下扔在一旁。畢竟是世家出來的子弟，即便是如此狼狽不堪，可依然保持著極好的涵養功夫，他拱了拱手，很是真摯的祝賀道，「恭喜小江兄弟，念了這麼些日子，終於如願破境了。」
「我的天爺！你可算是回過神來了。」從賈家少爺手裡僥倖逃過一劫，卻意外栽在江離手中的馬邗一臉悲憤，心想今天這是造了啥孽，難不成黃曆上寫著忌出行忌飲酒，這躲得了初一躲不了非得出點事兒才安生。只是想著好歹自己不是最慘的那個，怎麼也比面前兩個一場不缺的要強上不少，心裡才略略好過一些，嘟囔道，「這麼大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元嬰老怪突破了呢。」
當然馬邗此際的模樣倒是要比古遠池更為狼狽。他沒有如古遠池一般從靈力的擾動中敏銳的預知到危險來臨，從而第一時間的跳閃開去，所以正面承受了所有湯湯水水劈頭蓋臉的洗禮。不僅胸前的衣衫濕了一大片，頭髮上鬍鬚上還胡亂的粘著一些細碎的菜羹，脖領處更是還插著一根細長的豆苗，略微有些滑稽可笑。
江離知道自己一定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胡亂的抹了把臉，滿手的油水用力的在衣袍上擦了擦。他自知理虧，聽著馬邗的抱怨自然不敢接話，只是訕訕的向兩位拱拱手，算是謝過。
好在這兩人本就是洒脫之人，更兼著一同見證江離破境也是算是沾沾喜氣，此刻再看往其他兩人的慘樣，俱都捧腹大笑。
三人邊笑邊各自解了外袍擦拭臉面，又從儲物戒指中取了乾淨衣服換上。
待得一切收拾停當，江離頓覺渾身上下神清氣爽，之前纏綿不休的酒臭味連同多日來的疲態也俱都一掃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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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此刻竟是覺得飄飄然無一處不舒坦，連呼吸都覺得極為香甜順暢。
古遠池見江離神光內斂氣息平穩，絲毫沒有剛時境界不穩的徵象，倒像是早上浸Yin多年的修士。他大為驚訝，這才將江離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江離不但一舉突破瓶頸，更是境界不斷向上一路攀升，穩穩的停留中的境界。
古遠池像看怪物一樣盯著江離，大為驚嘆道，「若不是親眼見著，只怕怎麼也不能相信小江兄弟竟有如此生猛。」
倒是馬邗聽得「生猛」二字，心有戚戚的點頭答道，「生猛自然是極為生猛的，否則能有這麼大的動靜。」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用力的拍了拍心口，臉上顯現出極為後怕的神色來。
「哎呀！虧好小江兄弟沒有聽了我老馬的建議，這要當真去找個姑娘試試破鏡的機緣，現在保不定已經弄出人命來了。罪過，罪過！！」
「……」
＿＿＿＿＿＿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每日晚上按著小飛劍的獨家放血法門苦練不怠外，江離過得極為舒坦，吃了睡，睡了吃。每日去李興霖家開解一下俞昊新鬱悶不已的情緒，蹭上頓飯，再和幾個丫環拌上幾句嘴，這便是一天裡面能夠想見的所有事情了。
李凝靜的飛劍仍然使得彎彎斜斜，像是始終學不會飛行的雛鳥，撲騰得很是笨拙。
畢竟有著些習武的底子，綠芝恢復得比預想中的要快，此時已經能夠扶著牆慢慢的下地走動，遇著太陽好的日子便會慢慢的挪到院子里曬會太陽。偶爾見著江離，畢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隔著遠遠的便會朝著江離招手，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態度使得江離受寵若驚。
歲月靜好啊。
想著吳絮兒已經有兩日沒有來城主府宅了，江離正要邁進李興霖家的腳步不經意間便停了下來，虛抬著的拳頭沒有落在門環上，卻是鬼使神差的又向西邊挪了幾步。
江離撓了撓頭，想著今日這腿腳怎的如此不受控制。
不僅腿腳出了問題，腦子似乎今日也有些遲鈍。
還沒來得及琢磨清楚其中的緣由，江離發現在這茫然之間，自己竟已西行了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此時雞叫三遍，天時已經不早，只是霧氣正濃天光不現，看起來依舊還像是清晨時分，紅袖樓前的大紅燈籠已經熄滅，一溜風光氣派的大門沒有盡數打開，只在最邊里的那扇虛掩了一條縫，方便那些過夜的客人在子夜或者清晨悄然離去。
自午後才會漸漸熱鬧起來的紅袖樓，此刻看起來就跟那些普通的高門大院並無二樣，甚至要顯得更加的幽靜，像是和晚上的燈紅酒綠笑語不歇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去處。雖然第一縷陽光還沒有破開迷霧落在南紹城裡，大街上卻已經漸次熱鬧起來，然而那些構成喧囂的各色嘈雜聲音，彷彿也被那道高大的院牆，給盡數的擋在了外面。
樓裡面的姑娘慣於晚睡晚起。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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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是，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即便是那些最為急色的傢伙，也不會有人選擇在清晨時光踏進紅袖樓。
有些事情，似乎只在晚上才會顯得理直氣壯。
在三兩路人驚詫而佩服的眼神注視下，借著迷霧的遮掩，經由那條狹窄門縫假裝堂而皇之進來的江離，向著櫃檯上那位努力不讓自己磕睡過去的小廝打了個招呼，也不需人引路，自己便小跑著穿過大堂，徑自便往後院行去。
儘管整座樓還沒有蘇醒，但是後院裡面的一些僕役已經開始忙碌起來，清掃的清掃，採辦的採辦，廚房的師傅們也已經開始準備一天的早飯，儘管從時間上來說，更應該說成是早中飯才對。
他們探著腦袋，眺望著這個沿著湖畔一路小跑的年輕人，臉上紛紛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待得走近望清楚是江離，便又立時換上了會意的笑容來。
即便不說城主侄兒這層身份，紅袖樓上上下下還是非常喜歡這個一眼望去很是陽光可愛的少年，就算有點不夠沉穩，那也是這個年紀少年該有的機靈不是。
像江離這般家世好長的又俊的少年，本就容易招姑娘們喜歡。可這位公子看似有時候舉止輕浮不夠得體，實際上也就圖個嘴上便宜，打心眼兒卻是很格外尊重樓裡頭的姑娘們，更不像其他的男人一到了樓里就盤算著定要發生點什麼關係才好。
看破了這一點后的姑娘們於是更加喜歡，只是這份喜歡不同於早先的喜歡，並不局限在男女之間，相處起來反倒更加的輕鬆愉悅。
便是那些最底層僕役們，未必會有姑娘們那般通透玲瓏的心思，只是單純的覺得這位公子爺毫無架子，對每個人都是客客氣氣的，遇到別人忙時還會順便搭把手，好相處的很。
更何況他還是吳絮兒相中的如意郎君。那吳絮兒雖然名聲大噪，對待下人們卻都是極好的，就算是沖她的面子，也得對這個小姑爺高看幾眼不是。
將來吳絮兒姑娘嫁過去，可是要享福的。
江離自然不會想到其中還有愛屋及烏的道理，這隻大清早就一頭衝進紅袖樓的烏鴉此刻正歡快的跑在湖畔的石道上，一邊熱情的揮動著手，回應著那些下人們忙碌之餘的招呼。
來過幾次的江離早已熟門熟路，對整個紅袖樓院落的布局更是了如指掌。
他輕車熟路的穿過花徑，繞過假山，抄了幾條近道，以最短的距離來到了湖心小築的門口。
湖心水霧氤氳未散，水雲相接如夢似幻。一道娉婷身影倚欄而立，一手端著隔夜的剩飯正在專註的投喂湖心的魚群。雖然看不清楚欄下的景象，單隻聽著欄下那些有若沸水翻滾不止的聲響，便可以想見那些魚兒是何等的快活。
早起的魚兒有飯吃。
江離想著自己今日也算起得早，如此勤勞斷然沒有空手而歸的道理，於是屏氣凝神，躡手躡腳的向前挪動了幾步，這才足尖用力一頓，張開雙臂極為歡樂的向前撲去。
「娘子，我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