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線（三）

「什麼？怎麼是這樣的？」尹老師感到非常驚訝。

「不會吧？等我查查。」雲老師也感到很詫異。

「會上不是說了，不會有什麼差別嗎？」花老師完全不能相信剛剛青老師的話。

「天哪！真的是，少了1千多呢！這樣算下來，到了假期，我才有3千多了，怎麼活？貸款都不夠還的。」尹老師查了網上的工資一覽表以後，感到很受傷「他們不是說變化不大嗎？這還不大？」

「我也是呀！」雲老師和花老師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關鍵是，這個表上的數據是加上了以前期末才會發的一次性的錢的，減掉以後，只能更少。」尹老師做過教秘，對工資這塊兒還算比較了解，指出了其中的加減法。

「你不說，還沒注意，對呀！他們還把這些提前到這個月。」

「這樣就會看起來比較多。」

「是的呀！他們太會做加減法了吧！」

「他們這是在搞『朝三暮四』呀！」

「關鍵是，試行三個月，三個月以後，就是暑假了。等大家反應過來，發現工資斷崖的時候已經放假了！」青老師一針見血，「我就知道大家其實根本沒反應過來這個績效新方案是怎麼回事。」

「對的，當時就聽到說不會有太大變化，就相信他們了。還是太信任他們了，覺得他們做不出這種事，沒想到會是這樣！怎麼能這樣愚弄我們，我們那麼信任他們！」尹老師覺得更受傷了。

「再看看他們的收入！」青老師「火上澆油」。

「天，他們怎麼多了這麼多！」花老師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我的績效還不到他們的零頭！」

尹老師、雲老師和花老師都是學院的老人了，從學院還在城裏的荒涼山坡上起就來到了這個學校。那時候大家頗覺學院有人情味，整個學院其樂融融，很讓人有歸屬感，因為學校從不為難老師，總是尊重老師，為老師們着想。於是，她們從那時期就建立起了對學院的深厚信任。

可現在，她們都產生了深深的上當受騙感，覺得自己的信任和善良，被人狠狠地踐踏了！

「天哪！我們那麼信任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尹老師不斷地重複著，彷彿在懷疑人生，給人一種「四顧何茫茫，東風遙百草」中「草」的即時感。

「他們這樣做，怎麼能安心，怎麼睡得着？」雲老師仍舊不解。

「他們肯定不安心，肯定睡不着的！」她說。

雲老師彷彿看到了些許希望，望着她，「他們覺得，我們都這樣了，老師們都沒什麼反應，還同意試行了。早知道就再狠點兒，真是失算了，太可惜了，睡不着呀！」她從來都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雲老師們笑出了聲……這笑聲中有說不出的情愫。

午飯八卦科普完畢。她和青老師一起走向教室。

「看吧，他們就是利用了老師的信任，大部分老師根本就沒弄明白這個方案是怎麼回事，糊裏糊塗就同意試行了。」

「是呀，他們搞這一套真是太會了，太壞了！」

「關鍵方案還會挑起老師之間的矛盾。學院的課時本來就不夠，他們還單方面提高基本課時，同時還給自己增加上課機會，這樣本來就不夠的課時就更不夠了，老師們的收入就更少了。排課的話語權可是在他們手裏。這樣豈不是讓老師們搶課上？挑起老師之間的矛盾嗎？」青老師確實懂人呀！

「他們就是想着老師們無法團結對抗，因為大家都是上課才來，彼此之間很難見面。再這樣挑起搶課矛盾，那他們不是更能從中獲利，任意拿捏老師們了！」青老師補充道，「他們怎麼這麼會呀！」

是的，他們太會了，深諳千百年沉澱下來的御下之術，他們想讓這些教授、老師們成為他們隨意擺佈的奴才，他們正在行動！

她不禁想起了魯迅犀利的筆鋒：「我們極容易變成奴隸，而且變了之後，還萬分喜歡。假如有一種暴力，『將人不當人』，不但不當人，還不及牛馬，不算什麼東西；待到人們羨慕牛馬，發生『亂離人，不及太平犬』的嘆息的時候，然後給與他略等於牛馬的價格，有如元朝定律，打死別人的奴隸，賠一頭牛，則人們便要心悅誠服，恭頌太平的盛世。為什麼呢？因為他雖不算人，究竟已等於牛馬了。」

她心中一寒，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