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夜之間
酒店。
日上三竿,窗帘半遮,透進傾泄的光。
床上,景寒州睜開眼睛,看見窗外滿溢的陽光時,他眯了眯眼。
竟然睡到了天亮?
自從十五年前那件事後,他再也沒有睡過這麼久,甚至從沒有睡過這麼熟。
想起昨晚的事,他揉了揉額角。
他對女人向來有彷彿天生的排斥,不是心理上,而是生理上。這麼多年別說發生親密關係,就連能靠近他周圍三尺的異性都很少。
可昨晚那個女人,明明連長相都沒看清,可她卻給自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像極了記憶中的她……
指尖觸摸在她肌膚那一秒起,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在得到她的同意后,他的慾望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但……那個女人現在跑哪裏去了?
床的另一半溫度已然冰冷,無不昭示著女人已經離開了很久。
景寒州蹙眉,臉色陰沉不辨。
他下床,目光落在桌上留的那張便條,眸色深暗下去。
什麼叫,就當幫個忙?
她對待這種事竟然這麼隨便!
目光再落到「第一次」那三個字時,他才臉色稍霽,餘光又掃了眼床上那抹刺眼的紅。
他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景少?有什麼吩咐?」助理問。
「昨晚的女人是你安排的?」景寒州沉聲道。
「什麼女人?您昨晚突然從會場離開后,我就聯繫不上您了,若說女人的話,昨晚我讓前台給您送了幾樣甜點,您說的那位是這裏的服務生嗎?」
昨晚的畫面霎時浮現腦海,他雙手繞去她身後,為她解開花邊的圍裙。
「嗯。」景寒州無意識地搓了搓指尖,「去查,昨晚我和她發生關係了。」
助理聲音都提了幾分,帶着些驚喜,「真的嗎?我這就去查!需要我做什麼嗎?把城西的別墅送給她?還是直接轉錢?」
「……」景寒州咬了咬牙剛想斥責對方。
突然,床上有樣東西反光,他疑惑望去——
那是枚素戒,是那個女人戴在小拇指上的,也是他昨晚嫌棄影響他親她手指,給她親自拿下的。
景寒州拿起無意看了眼,目光落在內圈時,他頓時怔住了。
熟悉的字眼,卻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竟然真的是她?!
一種失而復得狂喜漫上心頭。
他喃喃道,「終於找到你了。」
「啊?景少您說什麼?別墅還是給錢?」助理關心問道。
「都不用。」景寒州將素戒好生放進口袋裏,眼角竟然染上笑意。
他篤定說,「我要娶她!」
*
病房裏。
董事長夫人早已離開,可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
沈曼腦子裏還旋繞着父母說的那句,我們老兩口收養你這麼大不容易,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吧。
她小時在孤兒院長大,七歲那年被這對好心的父母接回家,她一直感恩戴德,也下定決心要好好孝順他們,但她沒想到,今天要以這種方式孝順。
讓她嫁給一個疾病纏身的陌生人的,是他們;可說話的時候,老淚縱橫的也是他們。
她沉默著一言不發,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
良久,沈母握住她的手,「曼曼啊,中午有什麼想吃的?媽帶你去吃頓大餐,下午回家再……再幫你好好收拾行李。」
沈曼遊離般抬眸,看着母親,熟悉卻又覺得陌生。
她能理解父母的無奈,可誰能理解她的不甘不願。
她才二十多歲,就要犧牲掉一輩子的婚姻和幸福。
她一手搭在母親的手上,另只手卻不動聲色抽回,「媽,不用了,您就留在醫院好好陪爸吧,我下午還要上課,就先走了。」
沈母不明白她的態度,一咬牙還是直接問出了口,「那景夫人那邊——」
「放心。」沈曼打斷了母親的話,不忍心看母親繼續難堪下去,「我會去的,她不是今晚才派人來接嗎?不耽誤,都是我應該做的。」
最後一句話,沈曼聲音都有點發抖。
說完,她沖父母笑了下,轉身離開。
剛邁出病房,眼淚就不可控制地流了下來。
應該做的,這都是她應該做的,她接受就好了,誰的命運都不公平,不是嗎?
而與此同時,手機響了一聲,是條短訊。
【沈曼,蒼瀾酒店的工作我已經辭了,謝謝你昨晚的幫忙,我們以後還是不要聯繫了。】
……
發完短訊的許畫,一把抱住眼前的電視,對着屏幕就吧唧親了好幾口。
而電視里,剛剛公佈的首富排行榜,身居榜首的男人,景寒州,被一群堵在公司門口的記者們圍追。
景寒州目光連偏都沒偏一下,就腳步生風地朝公司走去,攝像機只能捕捉他一個側臉,僅僅只是個清冷寡淡的側顏,也能讓無數少女紛紛舔屏。
許畫看着,突然傻笑起來……
因為就在剛剛,這個男人的助理突然打電話給她。
她有些愕然和突兀,一時間不知道自己和首富有啥關係。
他說:「您好,我是景華集團景總的助理。我這邊在值班表查到,昨晚是您在蒼瀾酒店當值是嗎?」
「怎麼了?」許畫沒承認也沒否認。
第一反應以為是沈曼替班時,做錯了什麼事,竟然讓景總的助理親自打電話?
她本想矢口否認,但能接觸到這麼高層的人,她還是第一次,難免心存希冀。
結果事情就遠遠超出她預料,只聽助理畢恭畢敬地說,「昨晚發生的事我們景總會對您負責的,有關結婚事宜景總還希望能和您面談。」
許畫一下子愣住了。
結婚?
和誰結婚?
景總?世界前五十強,幾乎掌握京城所有經濟命脈的景華集團,景總?!
「是是是,昨晚是我當值!」許畫毫不猶豫地撒了謊,和助理約了見面地點,掛了電話后,她立馬就給沈曼發了信息。
她本來還懷疑是不是詐騙,特地讓人幫忙查了昨晚的住客名單,還查了監控,結果事實擺在面前,她激動得差點昏過去,也趕緊讓人刪了監控。
她知道,景寒州真正要找的是沈曼,可那又如何?
憑什麼什麼好事都是她沈曼的!這跟中彩票有什麼區別?沈曼不過是幫她買了張票而已,真正的果實還應該是她的!
*
與此同時,市中心醫院裏,沈曼默默收起手機,擦乾自己的淚。
一夜之間,好像所有事情都變了。
被人莫名其妙的下了葯,和陌生男人發生了那種事,父母深陷巨債,而認識多年的姐妹,也突然斷了聯繫。
好似瞬間,整個世界都與她背離。
初秋的風裹挾着絲絲寒意。
沈曼身上穿的還是蒼瀾的工作服,只是身前的圍裙丟在了酒店裏,單薄的襯衫凍得她有些發抖。
她抱着肩膀低頭往前走着,剛走到馬路邊,結果背後就被人撞了一下。
她本就兩腿酸軟,精神又恍惚不清,猝不及防間,身體就直直摔在了地上,腳踝瞬間痛得要命。
霎時,一道緊急剎車聲響起,一輛貨車眼看着就要衝了過來……
她聞聲回頭,眸中滿是驚恐與無措,可奈何四肢無力,她根本連反應的機會和力氣都沒有。
徒然,手臂被人緊緊握住,緊接着一股巨力就將她整個人拽了起來,一頭撞進了堅實的懷抱里,而貨車也堪堪在眼前閃過才停下,距離近在咫尺。
如果不是這個人拉住她,她恐怕已經被撞飛了。
此時,鼻息間全是那人冷徹清淡的味道,竟莫名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