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同學會

臘月二十八，小雪。由於這個月沒有三十，所以再過一天就是除夕了。

「我吻過你的臉，你已經不在我的身邊，我還是祝福你過得好一點……」一大早我便被一通電話吵醒，看了看還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請問是哪位？」這段時間一直忙著和老舅跑武館的事情，所以陌生電話也沒少接。

「周軒嗎，我是舒暢。」電話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

「舒暢？」我有些意外，她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呢？同時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個乖巧可愛的女生形象。

「嗯，今天晚上咱們班有個聚會，我想問問你要不要去。」

「同學會啊……」我暗怪自己這段時間又忙迷糊了，本來說這次回來要張羅同學會的，竟然給忘了。「都有誰去啊？」

「聽說好多人呢，你是班長，大家都希望你能去呢。」

「那好吧，什麼時間，什麼地點？」

「六點，在燕京路金匱ktv。」

「好的，我知道了，晚上見。」

「嗯，晚上見！」

我掛斷電話，便開始回憶起高中時和舒暢的一些事情來，往事歷歷在目。

晚上，我隨便穿了件羽絨服，便開車來到指定的聚會地點——金匱ktv。一進包間，發現差不多都已經到了，男生居多。團支書肖陽見了我出現在門口，上來一把摟住了我的肩膀，大聲對包間里的同學們喊道：「哎，大班長來了啊！」

幾個女生見了我起鬨道：「呦，大班長來了，大班長又帥了。」

我則微笑著回應，神態自若。

「我說老班，你可不夠意思啊，一上了大學就不和我們聯繫了。考上濱海大學牛逼了，看不上咱們了是不？」肖陽說話夾槍帶棒，實際上高中那會我倆就不太對付。他仗著自己家境優越，老覺著高人一等，從來不把這些同學放在眼裡的。

「這說的是哪的話，你老肖考得不比我好？鄂大，正經的985大學，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可不敢裝逼。」

「大班長真是太謙虛了，酒店我都訂好了，一會兒唱完歌咱倆必須好好喝兩杯，不醉不歸。」

「行！」我笑呵呵地答應了一聲，便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只見學委李勝朝我招手。

「抽煙不？」他見我走過來，伸手遞給我一支煙。

我擺擺手道：「不會！」

「上了大學還不會抽煙？」

「不會，寢室里也沒有抽的。」

「那沒關係，你來一口試試，可過癮了。」他從兜里掏出打火機，就要點燃。

「哎，你別點，我不抽的。」我趕緊制止他道。

「要抽煙，出去抽去，別弄得屋裡烏煙瘴氣的，還有女生呢。」說話的是班花鄒文靜。在我看來，她長得一般，細長臉，個子蠻高，皮膚倒是很白皙，可論相貌的話，和愛妮是沒法比的，唯一能勝過愛妮的便是她胸前的高度。她在高中的時候發育就很好，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被評為班花的吧。

李勝高中時便暗戀鄒文靜，這時候聽她發話，便立馬把煙收起來，尷尬笑道：「嘿嘿，不抽了，不抽了。」

我忽然注意到鄒文靜的旁邊就是給我打電話的舒暢，便湊過去道：「畢業之後都沒聯繫，不知道你去哪了？」

舒暢看了我一眼道：「孝昌，小地方。我聽說你去濱海了，怎麼樣，過得還好嗎？」

我點點頭道：「還不錯。」

然後我們就這樣坐著，看同學們唱歌，氣氛稍顯尷尬。

「你，有女朋友了嗎？」她忽然問道。

「沒有。」我心裡想著愛妮應該還不算吧，畢竟連她自己也不承認是我女朋友。

「我有男朋友了。」她一邊說，一邊從兜里掏出手機。

「他長得很像你。」舒暢把手機遞到我的跟前，指著照片上的那個男生道。

「額……」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其實我和舒暢是初中同學，高中我們又在一個班。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她性格溫柔，有些內向，從未和我表露過心思。直到高三那年的情人節，我收到了她的情書，一時有些懵，加之那個時候我整天都和依然混在一起，自然就拒絕了。之後她便再沒和我說過什麼表白的話。

沒想到，後來她竟在高考志願上填了和我一樣的大學，只可惜她後來的分數差了一點，沒有考上濱海大學，那之後我才知道這個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孩的心裡到底有多執著，多堅定。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肖陽忽然起鬨道讓我唱一個，我便也就著這個機會從舒暢的身邊走脫了。

從ktv出來，已經是八點多了，肖陽之前說訂了飯店，離金匱不遠。不過龍江的天氣可比不了濱海，此刻已經是零下二十多度了。就算穿了羽絨服，也不見得有多暖和。

肖陽道：「我開我爸車來的，先把女生送過去，男生就自己走吧。」

肖陽的話本來是無可厚非，這麼冷的天，總不能讓女生挨凍。只不過這次來的女生有6個，肖陽的捷達車最多只能坐4個。

果然，鄒文靜道：「我們6個女生怎麼坐啊？」

「沒事，我先送4個過去，然後回來再接一趟不就完了，反正也不遠。」

這時，街對面一輛銀色的帕薩特忽然閃爍了兩下車燈，我笑著對鄒文靜道：「沒關係，我也開車來的，你和舒暢坐我的車吧。」

大家這才注意到街對面的那輛車，轉而都對我投來了驚訝的目光。

鄒文靜是最先反應過來的，笑道：「好啊！」於是她便拉著舒暢去了後排座，我則和肖陽道：「老肖，前面帶路吧。」

只見肖陽臉色鐵青，半天說不出話來，好好的一波裝逼竟然被我搶了風頭，心裡這個不爽，但也沒辦法，只好載著其他女生，開車走在前面。

「大班長，這是你爸的車？」上了車，鄒文靜便好奇地問道。

「是我的，我爸不會開車。」

「嗯，你這車不錯啊，比肖陽的車好吧。」女人不一定都拜金，但虛榮心總是有的。

我笑道：「是好一點。」

「之前我爸說，等我考下來駕照也給我買一輛，我還想要買個什麼牌子的車呢，你現在都是有車一族了，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有沒有什麼好推薦的？」

鄒文靜還在自顧自地說著，我卻在倒車鏡里看見舒暢的情緒不高，便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於是說道：「我也不太懂，你自己去網上看看吧。」

鄒文靜是多聰明的一個女孩啊，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發現了舒暢似乎自從上了車，心情就不是很好的樣子，也知道她似乎是有一點自卑，於是挽著她的手，兩個人說悄悄話去了。

我在心裡嘆了口氣，同時也對鄒文靜高看了一眼。這個女人情商很高，家境不錯又沒有大小姐的脾氣，和舒暢這樣普通家庭的孩子也能處到一塊去，當真難能可貴了。

我們很快來到西苑飯店，肖陽訂了一個包間，可以容納20人的，但這次來的同學總共也沒有20人，這個包間便顯得很寬敞了。

男生們也陸續到了，一個個凍得像什麼似的，進了屋，吹了半天空調，這才緩過來一些。肖陽讓上菜，大家都找自己比較熟絡，關係好的同學在身邊坐，我則坐在了鄒文靜和舒暢的中間，看上去像是左擁右抱，羨煞旁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身邊的人開始越來越多，我自然知道是我那輛車帶來的效果。再看肖陽的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他找了個機會，以敬酒為名來到我的身邊道：「大班長行啊，都沒看出來，這麼牛啊，咋不往外露呢？」

我開玩笑道：「大冷的天，露它幹什麼？」

我的黃段子頓時引起了周圍女生們的鬨笑，氣氛一下子便更加活躍了起來。

肖陽見沒趣，便找李勝幾個去衛生間抽煙了。

不一會兒，只見李勝匆匆忙忙跑回來道：「周軒，出事了，老肖和人打起來了。」

「啊？」我先是一愣，然後趕緊一邊拉著李勝往包間外面跑，一邊問是怎麼回事。

李勝道：「我們剛才在衛生間抽煙，出來的時候撞到了隔壁包間的人。那人說了幾句不幹凈的話，老肖就和他動起手來了。後來他們那邊又來了不少人，我怕老肖吃虧，也跑回來叫人了。」

包間距離衛生間不遠，話說完了，我們也跑到了地方。此刻肖陽已經讓人打倒在地了，他身邊還有個和我們差不多年紀的男生，氣質不凡，也不說話，就看著那人罵罵咧咧的用腳往肖陽身上踢。我見狀大喊一聲「住手！」然後跑過去把肖陽扶起來。

那個人見了我，十分不屑地吐了口口水，然後猛然出拳向我打來，卻被我輕鬆一個閃身躲過，跟著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他背後擰去，只聽他「哎呦」一聲，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後背露給了我，我則毫不客氣地一腳踹過去，給他來個「狗啃屎」。

這一套動作十分連貫，說時遲，真正算起來也就兩秒鐘。好歹我小時候也是武術冠軍來的，就算套路什麼的都不記得了，但幾個擒拿手法還是會的。

那個人從地上爬起來，十分不服氣，還要動手，卻被他身後的男生叫住。而與此同時，我們這邊的幾個男生也趕到了，雙方處在一個對峙的狀態，誰也沒有再動手。

肖陽用手抹去了鼻子下面的血跡，指著剛才踢他的那個人喝道：「小子我記住你了，敢不敢報個名？」

站在後面一直沒有說話的男生忽然笑了，「咋地？還要找我們報仇啊？」

「就是找你們報仇，告訴你我爸是……」肖陽剛要說話，卻被我攔住了，對方明顯是很有底氣的，估計身份也不一般。我怕肖陽說錯了話，反而給他爸惹麻煩，這才制止他。

「周軒，你攔著我幹啥，告訴你我爸是龍江市二建的總經理，手底下四五百號人……」肖陽最後還是把他爸給抬了出來。

可是還沒等他說完，那男生就不屑地打斷他道：「市二建的一個破經理，什麼時候也算個人物了？」

肖陽一愣，隨即笑道：「你就裝吧，我這就給我爸打電話，看你還能裝下去不。」

那男生做了個請的手勢，完全沒有把肖陽當一回事。

「喂，爸，啊對，是同學會，在西苑呢。爸我跟你說啊，剛才我碰著一伙人，老囂張了，把我打了，對，爸，你得給我出這口氣啊。叫什麼名？」肖陽抬頭看了一眼那男生。

「宋名揚！」

「爸，他說他叫宋名揚。」

我站在肖陽的身邊，聽著他手機里忽然沉靜了幾秒鐘，「你……再說一，一遍，叫什麼？」

「宋名揚啊，爸，你咋啦？」

「草，還特么咋了，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喪門星，龍江市一把手的大公子你也敢惹？趕快爬過去道歉，道歉，聽著沒，他特馬就算打死你，你也不能還手。」電話裡面的聲音又頓了頓，「不行，我得親自過去一趟，這事要壞。」

肖陽放下電話，忽然就懵逼了，「那個，什麼，您是……？」

「怎麼，沒問明白我是什麼人？」宋名揚一臉嘲諷道。

「問明白了，問明白了，您是大公子，那個什麼，是我混蛋，我出言不遜，我挨揍活該，您大人有大量，就當我是個屁，把我放了吧。」肖陽忽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任誰也知道這個叫宋名揚的人身份不簡單了。

「咳咳，」我輕咳兩聲道，「肖陽，你幹什麼？挨揍的是你，你跟他們道什麼歉？」

「不道歉不行啊，剛才我爸都發火了，感覺這人身份不簡單的。」

「就算是不簡單，挨揍的也是你，你不追究也就完了，這麼低三下四的，會讓人看不起的。」

「哦？沒看出來，你倒是個有骨氣的，報個名，認識一下吧。我記得你剛才那兩下子不錯，練過？」

「小軒！」這時，宋名揚身後一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闊步走了出來，微笑著對我說道，「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