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私心

第六十二章:私心

徐卿芸帶林落趁著夜色趕緊上路,留了綉珠和綠水在府中守著徐氏,等明日徐氏醒來想要追回徐卿芸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大人,漳州餘孽尚存,此時讓郡主上路是否不太合適?」朱府內,聞墨隨侍在朱懷景身邊伺候筆墨,說道:「而且郡主本身全然不會拳腳功夫,此次又僅僅派了林落隨從保護,是否不夠安全?」

聞墨並非多憂心徐卿芸,甚至一度覺得徐卿芸的存在對於大人而言實在是不可忽略的阻礙。正因為清楚徐卿芸在大人心裡的地位,所以更希望徐卿芸不要在緊要關頭出事讓大人分心才好。

「等到此間事了,我會親自去接她回來。」

上書「郡主離京」四個字的密條被燭火頃刻間吞噬殆盡,只餘杯底幾許殘灰。漳州剛剛送來的捷報還放在桌案上,與捷報一同送呈而來的還有軍中大概傷亡名單,蘇恆看見徐陵風的名字出現在名單上的時候就知道徐卿芸會離京。

自然,他也知曉她此行的目的。

「陛下,要不要讓死士繼續跟著郡主?」李海換下已經髒了的茶盞,重新添上了新茶。

李海自進宮就服侍在蘇恆身邊,蘇恆的心思他大致能猜測出兩三分,瞧著現下陛下臉上神色尚且還算得上平靜,便勸道:「陛下既然憂心郡主,不妨如在京城一樣,還是派死士一路跟著去,既可以保護郡主,也能及時送回郡主最近的消息。」

「······在死士里挑一個忠誠且武功高強的,務必帶她平安歸京。」

上個月暗門在北安王的封地明目張胆抓走三位皇室宗親,此舉意圖明顯,分明就是在挑戰皇家的尊嚴,試探皇帝的態度。

暗門存在至今已經三百多年,先帝還未建立大祁之前暗門就已經存在於各國之間。

暗門並不專門和朝廷作對,但凡哪裡出現不平之事而暗門力所能及便總會插上一手,江湖和各國朝堂上感念暗門恩情的人不少,想對其除之而後快的亦是不少。

原本暗門並不活躍在大祁,實在是先帝在位時期行事荒唐導致民生艱難,百姓還未從戰亂中緩過來,沒有休養生息的時間便被沉重苛責的賦稅壓的喘不過氣。

有功之臣被忌憚打壓甚至殘害,在位者碌碌無為明哲保身······之後幼帝登基,大權被掌握在太後手中,太后耽於享樂,亦是不懂百姓艱苦,民生依舊不得改善。永華七年,先帝駕崩的第八年,大祁宮室輝煌閃耀,都城繁華熱鬧,可民間甚至還有「農夫餓死」的佚聞。

傳聞自江州而來,其中真偽至今無解。

暗門此次的聚會還是在京城郊外桃花島上,男子一襲青衫長袍於渡口岸邊迎風而立,面上戴著赤金暗影面具遮去了全部容貌,來往之人見到男子與其身旁青竹面具的護法皆恭敬垂首為禮。

直到登上竹筏而去,方才沉默的幾人才會陸續猜測這位出現在此處的原因。

「門主甚少出現,此次是誰負責監辦暗市,怎麼也沒有提前通知一聲門主會來?剛才見到門主出現的時候我還嚇了一跳······上次見到門主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

「快別說了,咱們還沒有走遠!」

「······你們不知道?這次監辦的人是林婆婆,她素來不會把門主的行蹤提前告知咱們,她呀,可是最護著門主了······」

「······」

聞墨最先看到應約而來之人,便提醒身旁男子道:「大人······門主,客到了。」

朱懷景應聲回首,見那素白面具的男子環抱著雙臂亦在打量自己,便頷首以回禮。客人一身玄色衣衫,雖只著一身普通舊衫,但周身華貴氣質已然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待人走進了些,朱懷景已經完全轉身相對。而聞墨在朱懷景的示意下已經登上潭邊最後的竹筏提著燈籠向小島而去,只要這邊出了差錯,島上的人自然還有其他全身而退的法子。

朱懷景沒有隱瞞自己的聲音,對來人行以君臣之禮,「臣,參見陛下。」

「······果然沒讓我失望,你當真繼承了他的位置。」蘇恆獨身而來便算是向暗門門主邀約以示誠意,現在兩人已經正式見了面明確彼此的身份目的,許多的話便不用再遮遮掩掩。

蘇恆說道:「你今日邀朕到此,便不怕朕中途換了主意要置你於死地?」

朱懷景曾經心想,自己一生行至此處已然是孑然一身。後生歲月除卻婚事與她,並無牽挂。若是當真此生沒有和她相守的緣分······不如早些做完自己還未完成的事情,等待一切塵埃落定,他也可以早些再謀與她的將來。

朱懷景甚至已經想過,若有朝一日朱懷景的身份已經不容於世,但自己又僥倖能殘留一命······此後便不管徐卿芸願意與否,他都要帶她走的。

「陛下,臣願以命一試。」

蘇恆冷眼看著朱懷景面上一副不懼生死的模樣,心裡突然湧上一股怒火,最後卻還是壓抑住了沒有發作,只冷然道:「朱大人心繫江州百姓,心繫漳州民生。朱大人大義與孤注一擲的勇氣,只怕在我大祁滿朝文武百官中除你外也再找不出第二個。」

「只是朱懷景,你可有考慮過她的處境?」

朱家與徐府的婚約本身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而朱懷景在徐卿芸回京的時候完全可以不去理會甚至刻意避開舊事重提。只要他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徐卿芸和晉國公府原本能夠完全置身事外!

「若朕是位貪慕權利的帝王,無意配合你重新整頓皇權重製律法;若朕就是要牽連與你婚約在身的徐卿芸甚至趁機除去晉國公府老弱······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否能護住她和她的親族?」蘇恆因心底的慶幸后怕而感到憤怒,怕如果自己不是皇帝,而朱懷景沒能護得住她。

朱懷景只大致猜到陛下和徐卿芸曾經應該認識,也猜到了陛下和她應該是三年前陛下出征北戎的時候在白石鎮見過甚至有過朦朧的一段情感。

她並不常常提及自己作為季青芸的時候的過往,朱懷景也從未問過。現如今想起徐卿芸幾次被召進宮,朱懷景心裡已經明了。

前塵往事罷了,徐卿芸都已經放下,朱懷景便隱去了心裡那絲苦澀。

雖是行跪禮,但朱懷景背脊挺直,氣質斐然。重新抬頭向蘇恆,朱懷景似乎與靈魂脫離,整個人失去了往日溫和的模樣,眸色深沉寂靜,「她的出現是個意外,但她既然有重提舊事的意思,臣也不願意拒絕。」

「此舉,是我唯一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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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與故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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